第13章 逼问实情
在陶家的第二个夜晚。
方以莛思考着,步妙竹怪异的言行,总觉的遗漏了什么地方,难道她在陶然面前表现出的温柔只是一个假象?那么陶然呢?他对步妙竹态度的差异,也只是在外人面前的伪装吗?
一时想不到任何的头绪,原本的睡意也减退了不少,脸上的脂粉味道,更是让方以莛大不习惯。真不知道,严江雪是如何长年累月的,将自己藏在这张精致的妆容之下的。
思绪流转,方以莛决定去陶然的房间探查一番,她倒要看一看,一个不会武功之人,是如何心狠手辣的砍下妻子的手臂,还在人前装作一副善良模样。
夜晚的陶家并不像白日那样,看起来大方雅致,别具一格,月光的照射下,云松与假山上的怪石,相交成影,诡异的气氛在黑暗中滋生蔓延,怪力乱神的事情总会在这个时候占据整个心思,扰的人不得安。
攀上陶然的屋顶,方以莛揭开一片瓦片,向屋内望去。
尚未看清有任何蛛丝马迹,原本亮着灯突然熄灭,方以莛一惊,怕是屋内的人有了察觉,正准备离开,里面却有声音传来。
“姑娘夜半来此,不知所为何事?”方以莛目光一膛,因为她发现此时这个向她问话的声音,并非陶然。
推开门,月光拉长了方以莛的影子,此夜无风,地上却好似有水波轻荡,原是梢头上的月映出了一片澄澈,悄悄的起了涟漪。
“你是谁?为什么来陶家!”踏入房间,一男子正背对着方以莛站立着。
“我是这里的主人,为什么不能来。”男子的声音响起如冷月下的清雪,微凉而透着感伤。
方以莛很奇怪这人从何而来?为什么会呆在陶然的房间,又是如何轻易地发现她,并打落了灯花不让自己看见他的样貌。
“你跟陶家是什么关系?”方以莛警惕的看着男子,握紧了手中的剑。
“谁跟你说这里是陶家的地方?你要找的东西,要问的人现在并不在这里。”男子的半边身子融入在一片月光之下,衣上是淡淡的青莲紫色,在这黑夜彰显着异常诡异的气息。
“你知道我来的目的?”
方以莛注视着他,这个人的出现并不在纠察司提供的消息之中,看来颇为棘手。剑随心动,一切阻碍自己的人,她都不想留半分情面,是剑谱中少有的杀招,直向男子背后刺去。
但方以莛很快发现,剑上所有的力道,只是刺在了一片黑暗之中,那男子闪躲的极快竟不似凡人,片刻间便绕到了方以莛背后,掌上凝了三分力,打在她的的右臂上。
方以莛只觉一阵疼痛袭来,整个身子不由自主的连向后退了数步,才渐渐站稳。手上更是没了一点力气,剑自掌心滑出,落在不远处的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拿着这把剑的人,注定是输的那个。何况,你若是再不去找你该找的人,这笔买卖就要落空了。”
男子说道,走到窗前,推开窗子,抬头看向夜幕中的月,月色很美,可惜每每相似,唯有圆缺变换,不解悲欢。
“你说什么?”
方以莛捡起地上的剑,顿时感到手臂仍在隐隐作痛。低眸看向地面的时候,却不由得向后退去,方才屋子里过于阴暗,没有看清楚,那些泛着月华光亮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可在男子打开窗让更多月光倾洒进来时,才看清地上的斑斑血迹,有些地方已经集聚成浅浅的一滩,犹若碧血胭脂。
难道?之前的一切都是假象,陶然已经向步妙竹下手了,可是这里留下的血迹,绝对不是一个人的。还是眼前这个自称为陶家主人的男子大开杀戒,那么以他的身手,并没有留下自己活口的理由。
男子一直以背影对着方以莛,独立窗前,看样子没有再动手的打算。
“去那个女人的房间吧,他们在那儿。”男子忽然提醒道。
方以莛虽不知道男子是何目的,但是他既然想要放她走,便没有必要骗她。思至此处,方以莛便向回廊后,步妙竹房间的方向走去了。
她没有再纠结男子为何会凭空出现,一辈子会遇到很多人,有刀剑相向生死相较的仇人,有共约白首相濡以沫的爱人,但更多的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那么就不必每一个都要去问相遇的缘由。
见方以莛走远,屋子的灯又再次亮起。男子回头仔细的看着周遭的一切,案上的旧书,架上的花瓶,他的眼角竟有未干的泪痕。
“原来,你当初就是在这样的地方,放过我的……”他兀自的低语,看着满地的血迹,不由得阖眸轻叹。
不远处,步妙竹的房间内。
“夫君,我找不到你送我的梳子了,你看没看到我把它放到哪里了?”
明亮的烛火映着步妙竹苍白的脸色,她在锦盒中慌乱的翻找着,她的独臂上沾染着殷红的血迹,有时却仍会放下手中动作,去不断的整理自己的发髻,以至于弄乱了脸上的妆容。
“妙竹,不用找了它在我这里。”
陶然从怀中拿出一把骨梳,精致小巧,梳子的右上角一个笔法玲珑的“陶”字刻在上面。步妙竹闻言,从陶然的手中一把抢过那梳子,反复的抚摸着。
“它还在,是属于我的,你不会娶其他人了。”
步妙竹自言自语的安静下来,一个人走到床边坐下,愣愣的看着梳子,目光呆滞。
“妙竹……”陶然唤着,却无法走到她的身旁,像以往一样使她安然的睡去,不再沉浸在一片恐惧之中。他试着起身,可腹部的刀伤让他无法行走,他也试图伸出手臂去让步妙竹救他,失去了大量的鲜血,已经让他有了眩晕的感觉。
方以莛站在房间外看着屋内的情况,想不通这般模样的步妙竹如何伤的了陶然,而陶然也没有想要藏起那把梳子的意思,如果陶然就这样死去,也到省了自己动手的麻烦,如今步妙竹正拿着她费尽心机也要找到的梳子,也算是完成了她和城隍的交易。
可是在陶然倒下去的那一刻,方以莛看着安静坐在那儿的女子,她衣衫上墨绿的竹本来充满着顽强的生命力,实在不该过早的荒芜,三千两黄金背后的故事,或许到此便该结束,但是遇上这个故事的人是她方以莛,她没有办法救赎自己生命里的罪恶,那么是否允许她让这个尘世间少一点遗憾。
思及此处,方以莛推门入室,将手放在陶然的颈处查看他的脉搏,确定人还活着便立即封住他的穴道替他止血。可是对于她所做地这一切,呆坐在床边的步妙竹仿佛全然无知似的,只是望着自己手中的那把梳子眼神空洞,无论眼前的人事如何变换,好像都与她无关。
待到管家请了大夫来给陶然医治,陶家派人将这个院子里的血迹都收拾干净后,黎明的光辉再次洒向整个大地,一切焕然一新,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直到陶然醒来的那个下午,方以莛才在他的口中知道了故事真相。
“多谢姑娘搭救。”
陶然示意守在一旁的老管家先退下,令人很奇怪,陶家偌大的家业,身边侍候的下人甚少,这园子寂静的有些过了头。
“不必谢我,是夫人让我留在这里的。”
方以莛此次来见陶然并没有带上武器,少了剑在手,让她有些不适,前几日她在这个屋子里见过的男子,再也没出现过,而在陶家的所见所闻更让人觉得怪异。
“这些我都知道,妙竹她数年来不知道找了多少年轻貌美的女子,让我休妻再娶。不过在下的确是并无此意,姑娘乃清白人家烦请另寻出路吧。”
陶然说罢,拿出一袋银子放在方以莛的面前,一直以来步妙竹找来的每一个女子,他都是这样处理的。
“你在说谎!你身上的伤是谁弄的,你的夫人?”方以莛看着那钱袋忽然觉得好笑,接着问道。
陶然显然是没想到方以莛会有此一问,与以往的女子都不同,虽然心中暗暗觉得奇怪,但仍冷静的回答:“这是陶某自己的事情,还请姑娘不要多问。”
“她得知了你要另娶,所以横加阻拦,因此你便砍断了她的手是不是?”
方以莛质问陶然,但是她知道这并不是真相,她故意这样说,是在逼他就范。
果然只见陶然暗暗的握紧了拳,他有些愤怒。
“陶某不知姑娘在哪里听到这些闲言碎语,但是陶家不欢迎,像姑娘这样的人,还请你出去!”
步妙竹的手臂是陶然的痛处,他不允许别人以此来做文章,无论对方是什么目的。
“你的夫人未必有你想象中那么好,我是城隍的杀手,是她花了三千两黄金雇来杀你的!”
方以莛需要得到陶然的答案,如若不然他在昨晚就该死了。严江雪曾对她说过,听到了城隍名号的猎物,就不该再活在这个世界上,可是她方以莛比任何人都要讨厌杀戮,如果这场交易原本不需要以死亡结束,那么便没有付出生命代价的必要。
陶然一愣,他其实从未想过,如今的自己在步妙竹的心中,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存在,更没想到,原来她要的是这样的结果。
“姑娘当真是我夫人,请来取我性命的人吗?”
陶然疑问,并不是因为对死亡的恐惧,而是一种失落的滋味从心底油然而生。没有得到方以莛的回答,陶然忽觉气血翻腾,剧烈的咳嗽起来,他一直是步妙竹的心魔,爱恨交织,步妙竹则是他的影子,难得糊涂。
陶然咳了半刻,等到渐渐的平息下来的时候,他自怀中拿出一方锦帕放在桌上,将那帕子打开,只见一把断成两截的骨梳躺在里面,玲珑剔透、小巧精致和现在步妙竹拿着的那把一模一样。
“妙竹的手,是她自己砍断的!”
陶然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似有无奈,似有释怀。眼前的这个女人是杀手也好,是其他什么人都无所谓。
这些年来他过得很糟糕,爱的很迷茫,他想讲出他的爱恨,他的糊涂,否则这一切会压的他喘不过气来,让人变得癫狂。
方以莛则是吃惊于,这个听起来让人无法置信的答案。
此刻,外面的烈日灼烧着,让人坐立难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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