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初次任务

　　两日后，闻朔出发的那天，方以莛也接到了任务。

　　清水洗尘垢，铜镜照雪肌，桃木理青丝，檀香尽沾衣。风自雕花的窗吹进来，也只能嗅到淡淡的胭脂味。

　　铜镜前，一女子合眸闭目，等待着他人的细心勾勒，女子的眉目略有些淡，如何画的深浅相宜，执着螺黛的手也定是费尽了心思。

　　香一点点的燃尽，此时再看，女子已如远山的眉间又多了一朵红梅，宛若心头刺血。

　　收笔，严江雪将铜镜移近了几分。

　　“闻沙妹妹的底子甚好，妆成之后一片秀色，当真是美不胜收。”

　　方以莛睁开双眼，铜镜里映出的女子太过明艳，竟不似自己。不过可惜，越是美艳妖冶的东西往往都带着危险的气息，精致的假象并不适合给心爱的人，而是为了一场杀戮。

　　“这次的买主出价很高，付了三倍的价钱，买一条性命和一把梳子，她说那把梳子放的隐秘，需要我们派人进去先帮她把东西找到，然后再杀了那个她恨的人，不过她有个条件，那就是派去的一定要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方以莛看着严江雪为她插上红玉簪，不禁有些分神，每个人都有仇恨，可是显有人愿意千金买凶，一个恨的人，一把藏匿的梳子，又该是什么样的故事。

　　“如果中途遇到麻烦，买主自会帮你的，等你活着回来，如你所愿成为城隍的杀手。”

　　严江雪打量着自己的“杰作”觉得十分满意，出自她手的妆容，无论是何神情姿态，都透着不可言说的诱惑。为方以莛插上最后一枚珠花，严江雪转身拿起早已准备好的梨花木托盘，里面盛着一套藏蓝的衣衫，放在方以莛的面前。

　　“闻沙，定不负城隍信使的期望。”

　　方以莛知道那件衣服的象征，她曾日日夜夜的寻找，上面绣的每一针一线她都铭记于心，透过铜镜方以莛看见红衣妖娆的自己，变成了身着藏蓝衣衫的恶魔，挥起屠刀让镜子瞬间溅上了血迹。

　　她要加入城隍，要去了解这个少人不眨眼的组织，更要找出她的那些仇人，包括曾经的那个少年！

　　只是脱离了无边的幻海，方以莛指尖轻点瓷瓶里的唇脂，在薄唇上涂匀。微微勾起唇角，诚然，美艳不可方物。

　　陶然，秦县的官宦人家，其父一生官场荣辱，虽有报国之志，但党争中得罪了得势小人，一生备受排挤，与其碌碌无为，不如辞官退隐换的半生安宁。陶然受父亲影响自小无心功名，只愿守住家业，平平淡淡的过日子。按理说这样的人家，应该没有结下什么仇家才是，哪曾想这千两黄金买他一条命的人，乃是有数年同床共枕情谊的结发夫妻。

　　走进陶家庭院的时候，方以莛忽然觉得好笑，谁能想到她一个女子给这院子里人带来的只有绝望和杀戮。

　　一瞬间她忽然忆起当年，第一次看到“许值”时的场景，曾经他眼神里令人读不懂的东西，如今她也渐渐知晓了，只是他当年去方家时，又是带着什么样的心情呢？

　　陶家院落很雅致，充满着诗画意境，据说陶老爷晚年痴迷禅宗，所以一草一木间也颇有天道自然的味道。穿过回廊来到陶然发妻步氏的房间。

　　一女子正坐在椅子上品茶。

　　“听说，你的剑舞的很美，人长得又好看，三千两黄金，你知道吗？那是我所有的积蓄和嫁妆，平常人家怕是一辈子都赚不到。”

　　见有人来，女子放下手中茶杯，定睛看着方以莛，女子穿着墨绿的大袖衫，衣襟上绣的翠竹如栩，头上的绿玉簪也融进柔丽的墨发之中，手上的丝帕洁白如雪，眉目淡然，和陶家给人的感觉尤为相似，带着自然未经雕琢粉饰之感。可惜的是，这女子少了一条手臂，言语间更是带着令人不舒适的感觉。

　　而她，正是这次的买主步妙竹。

　　“夫人，要我找的梳子不知是何样子？”

　　方以莛开门见山的问道，除了快些完成任务，她对其他和自己无关的任何事情并不感兴趣。

　　步妙竹闻言，走到房门前向外张望了一番，知道无人在附近时，放心的将门关上了。

　　“是一把刻有陶字的骨梳，是陶家祖辈传给每代长媳的信物，她本来是我的，可是我的夫君要休了我，所以他把梳子抢走了，他要娶别人了！”

　　步妙竹忽的用仅剩下的一只手，抓住方以莛的肩膀，使方以莛清晰的感觉到她的身体，因抑制不住的愤怒而颤抖着。也许是没有想到她会如此激动，着实把方以莛吓了一跳。

　　“不好意思，方才，方才有些失礼了……”

　　下一刻步妙竹却又突然的放了手，抚了抚鬓间的碎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照夫人所说，梳子既然是被夺去的，理应放在你夫君的手里，闻沙今晚就可替夫人寻来，并杀了那个负心人。”

　　方以莛说着，男子休妻再娶虽对女子有失公允却是常事，但是遇到这般狠绝要杀夫泄恨的女子，算那陶然命不好，怨不得别人，更何况她只是受雇之人罢了。

　　“不，先不要惊动他，先找到梳子就好。”步妙竹听到此处显得有些紧张，连忙阻止方以莛。

　　“梳子没在他身上，他把它藏起来了，你把他杀了，就找不到了，而且他生气的话是要杀人的！你知道吗？他砍了我的手。”

　　步妙竹好像自言自语一样，而且她一直在整理自己的头发。方以莛却是心中暗自吃惊，一个丈夫为了什么事情会砍掉自己妻子的手臂，而且还要休掉她。

　　“你长得很美，他一定很喜欢，这样他就不会娶别人了，他会把梳子给你的。”

　　看到步妙竹朝着自己微笑，方以莛不禁向后退了一步，她在眼前这个女人的眼睛里看到了有异于常人光彩，透着无人可以救赎的阴毒和迷茫，着实骇人。

　　“派去的一定要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严江雪的话在脑海里回响，却没想到是这样的用意。

　　如此看来，这陶然和步妙竹之间一定发生了不为人知的事情。纠察司速报来说，陶然并不会武功也不是残暴之人，这个步妙竹的行为举止怪异的很，她既然敢与城隍交易，绝对不是简单的女子，所说的话也不能全信，可她的手臂也确实断了。

　　人真是奇怪的很，明明连自己最亲近的人都要痛下杀手，还在乎那个象征身份的梳子有何用？原来，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每个人都是看不透的。

　　“那夫人想要闻沙做什么？”方以莛看着步妙竹说道。

　　“你为我的夫君准备一场剑舞吧，让他喜欢上你。”步妙竹停下整理发髻的那只手，愣愣的盯着方以莛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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