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花鸟风月寄相思
梦泅梦泅，不过二八年华，便成为南离王朝唯一的女将军，叱诧沙场四年半，赢得身前生后名。原以为她将一直带着金戈铁马，戎马一生，然不料想她会下嫁给年近古稀的的埋烟谷老谷主。世人看不透她为何放弃名利和青春，她却安然在花月风鸟间做她的谷主夫人。
埋烟谷是南离第一谷，能称雄除了老谷主殷鸠乐善好施，也得益于谷中物产丰富，能自富其家。再且谷中民风纯朴，鲜有争执，的确是宜居的好地方。
嫁入埋烟谷满三月，梦泅便前往帝都，面圣，交兵权。陪在身边的，是谷中的二当家，殷鸠幺子殷擒笑。
南离的君主坐在高堂上看着梦泅，她是南离的骄傲，区区女儿身，却能临危不惧，运筹帷幄。但他也是不明白她的，为何把青春洒在白骨场，又为何把青春送给一个将死之人。于是他接过兵权令后，问出了他的疑问。
梦泅笑了，脱去了曾经的豪情，转而带着羞涩。还情，她说。
梦泅是曾经三王之一的寿王的孙女，换言之，也是南离的公主，她还需欠人情？南离君主不解。
圣上不知，家父曾受恩与老谷主，代父还情是做女儿的份内之事。梦泅还是那样的笑，却又多了一丝迷茫。
也罢，既成的事实，现在追问也怕于事无补。君主不再问下去，转而看向陪同而来的殷擒笑，剑眉星目，谈笑间儒雅，像是生意人，却又沾染了埋烟谷的花鸟之情，确实是个特别的男子，只可惜梦泅嫁的不是他，殷公子真是年轻有为，听闻公子才年过二十便一手处理埋烟谷的大小事务了。
被称赞的男子略微慌神，又毕恭毕敬的回话，一介小民，不足挂齿。
不知公子是否婚配过？毕竟是有些不放心梦泅这孩子，君主想着嫁个皇亲国戚过去，也好让她有个伴。
听得君主那么说，聪敏如他也能猜出几分来，但是他也心里有着自己的打算，回圣上，家父稍早已经为小民订下过一门亲事。
那也就罢了。一朝君主，和堂下的人对了话便也能知其一二。
那微臣就先行告退了。梦泅还是当年那样英姿飒爽的一抱拳，作揖就退了出去。
踏出宫门，上了马车。梦泅问，擒笑恐怕没有婚约吧？
是，但圣上是明理之人，自然能理解。埋烟谷娶得一位当朝公主又是名将，已经能叩谢祖上积德了。殷擒笑口气微冷，看得出他对于梦泅并无好感。
梦泅也自知没有多少话题可以说下去，便靠在一侧闭目养神。
殷擒笑看她这般，心中又是百般滋味。梦泅嫁入埋烟谷，除了谷主以外，无论世人，就是身为最被器重的儿子，他也事先全然不知情。本以为这位公主生性傲慢，或者又有别的目的，可她却是一个空有公主名号，其实一无所有的女子。她不够美丽到能令谷主着迷，反而因为长期行军而有些沧桑。他也很想知道，这位奇女子究竟是如何想的，那些什么还情的理由，也不过只是敷衍吧。
为何嫁进埋烟谷？殷擒笑问。
梦泅答，还情。
我不信，你有那么傻。她的确不值得做到如此。
不是我傻，而是你太聪明。将细节透出些微他就能猜到全盘。
于是，话题终于到此为止了。
梦泅在埋烟谷的日子，与其说是充满闲情，不如说是枯燥。可是她却全然的投入了这种生活，总是带着笑，白天给谷里的孩子讲行军打仗的故事。晚上回到房里陪谷主下棋赏月。殷家的人，没有一个会过来过问她什么。也是，毕竟她比他们都小，提起身份，只会更加尴尬。有时候，在廊下或门前遇见殷擒笑，梦泅会盼望着跟他说两句，他却只是点下头，远远的就走开了。
梦泅，你在谷里开心么？只是陪我一个老头子呀，你怎么会开心。殷鸠在和梦泅下棋时候，常常会这么自言自语。
梦泅这时便但笑不语。
就这么恍恍惚惚的过了一年，老谷主也真为殷擒笑找了一门好亲事。张灯结彩的，就那么把婚礼过了。自己也是披着大红嫁袍进的谷，却和现在这样热闹欢快的气氛完全不同，梦泅落寞的笑着，端坐在高堂，等着新人的礼拜。
礼毕，看着笑得一脸春风得意的殷擒笑，梦泅觉得自己的梦醒了。
晚上还是坐在棋盘前对弈，殷鸠又似自言自语，梦泅，今天这场面是年轻人的，你怎么也跟我这老头子回房来参合。哦，我忘了，你也喜欢清静。
这里也能听见外头的热闹，清静倒也不至于，况且谷主回房，我这一个谷主夫人自然是也要回房了。梦泅笑着，落子。
梦泅哟，你难道真的没有后悔过？老谷主深深的一叹气。
梦泅仍然看着棋盘，不后悔。还是说……谷主后悔了？
我都这把年纪了，有什么好后悔的，我只是替你后悔。
当年他救我，所以现在我替照顾你算是还情。回想当年，战乱，逃亡，意气风发的少年持着匕首把她护在身后，对她说，要是他死了要记得替他照顾老父。于是，她点头答应了。虽然他没有死，但是他忘记了，忘记了记忆，这段记忆就是死了，所以她还是固执的，近乎绝望的给自己选了这条路走。好在，对坐的这位老人，应允了她这份痴念。
殷鸠放下棋子，不在看着棋局，也不在看梦泅，要是你嫁给他，也能……
可是我这身子，已经不能给任何人了。还是轻描淡写的语气，中间又有多少无奈。
空气把那么多笑声透过耳膜捣鼓进每个带着笑意的人心里。可是这个房间却是安静的仿佛与世隔绝，只能闻到花香，只能隐约的听见婉转的鸟鸣。除此以外的便是沉默。
这样的沉默，就是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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