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情,已过

　　他武功盖世，日日杀戮。

　　他抛弃妻子，夜夜悔恨。

　　他坐拥西漠，时时惊心。

　　他铁血雄心，秒秒无常。

　　他，西漠霸主——地狱门门主北敬堂。所有人对他膜拜，或对他唾弃，他都无动于衷。高坐王座，然后俯瞰匍匐在脚下的，人，山河。直到，遇见她，所谓命中注定的人。

　　经过战争洗礼的小镇，荒芜、萧条。蜷缩在角落的她是那么不起眼，一不小心就会错过了。北敬堂只身一人，走在这条连乞丐也不屑的街上，然后看见了她。衣服本来该是红色的吧，可是现在已经满是污点，侧着脸睡在墙角，很普通的姿色，却是一眼击中他的心脏，因为像极了他的发妻。

　　姑娘，醒醒。有些激动到发哑的声音，他自己也吓了一跳。

　　那女子微微张开双眼，睡眼朦胧的看着眼前的男子，突然间害怕的团的更紧，放声大叫，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近乎绝望的声音，可是四下却无人回应，甚至就躺在她不远角落里的人也没有看过来一眼，这不过是司空见惯的一个场面而已。

　　北敬堂知道这女子经历了太多恐惧，只得耐心的委下身子，将一锭银子放到她手里，姑娘好好照顾自己吧。然后便离开。

　　那夜晚上，他第一次能浅浅睡去。白天的那面机缘，让他一直空荡荡的心有了一丝着落，于是，忙完了门内的事务，他有匆匆的赶到那条小街。她竟然还在，还是那个姿势。

　　感到有脚步过来，女子终于抬头，长时间没开口，口音有些奇怪，为什么要给我钱？两眼定定的望着他，带着茫然。

　　因为……你像极了我的一位故人。北敬堂回道。

　　女子凄然一笑，将银子还给他，我不要你的银子。

　　你跟我走吧。他想伸手去拉她，最后还是硬生生的忍住了。

　　女子无力的摇头，我在等人。

　　那……，北敬堂有些迟疑，我替你找吧。

　　女子想再开口说什么，却猛然一口血气上来，晕了过去。

　　于是，他终究是把她带回来了。

　　留她在身边，虽然只是隔壁的厢房，但是北敬堂也能安心睡去。心里某块空缺，似乎被填满了。

　　而她，总是沉默，甚至连名字都不告诉他，斜斜的靠在窗前，就同初见时候一样。是的，她说过她在等人，可是他近乎软禁的挽留着她，让她无法等待，却还保持着等待的姿势。

　　这样的她，不是他想要的。出于把她当作替代品的愧疚也好，出于履行自己当初诺言也好，北敬堂打出地狱门的名号替她寻找。

　　上门来认亲的人太多，这个原本可能就枉死街头的女子，现在却冒出了那么多的“亲人”。虽然他心里对那些人不屑，恨不得千刀万剐他们的薄情假意，可是只要她点头，他就给他们赏银给他们土地。终于他知道了她的名字，天慧。

　　也许是累积了太多的感动，有一天，她对他开口说，你不必这么费心了。因为她已经无法告诉他，她要等的，是她的夫。而且，是永远回不来的夫。

　　很快他也知道了原由，她是有妇之夫，虽然那男子只是一介武夫，只是自己手下败将下的无名小卒，只是埋没在自己江山下的几根枯骨，可是，纵使万般的不甘心，他还是输了。他对她说，如果有一天，你能亲口告诉我你的名字的时候，我们成亲吧。

　　她看了他很久，最后，很轻很轻的点了一下头。

　　北敬堂，地狱门的门主，求的一句得不到的话。他知道，自己这辈子，无法进入这个女子的内心，而也无法把她从自己的内心拔除。

　　情，已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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