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慈母手中线 一
刚过完年，热闹的气息还没有结束，挂在门前红彤彤的灯笼点缀着整条被雪覆盖着白皑皑的街道。
江枫给坐在门口看小孩打闹的林离披上一件大氅，坐在林离旁边也看着打闹的孩子们。
一个穿着红色唐服的小孩举着糖葫芦在前面跑着，后面几个孩子一边追一边喊；“我也要吃糖葫芦！给我一个！”
“你要吃糖葫芦吗？”江枫突然问林离。
“·······”林离有点懵，摇头：“早就过了那个年纪。”
“也对。”江枫不知道从哪掏出一串糖葫芦，咬了一口道：“你快满十八岁了吧？”
“嗯。”林离回答：“下个月雨水，我就十八岁了。”
“我要离开无所居一阵。”江枫嘱咐道：“无所居暂时交给你打理，五丁子会帮你。自己小心一点。”
“你要去哪？”林离心里感觉不妙。江枫从来都没说过让她自己小心一点这种话，向来都是告诉她会一直守着她的。这样一说，林离感觉江枫这一走好像就很难再回来一样。
“我很快就回来。”江枫像用平时安慰林离一样的语气道：“别担心我。”
第二天林离起了个大早赶去无所居，还是没来得及见江枫。江枫在昨天林离离开无所居后就走了。
林离打开翠光两仪灯，傻呆呆的坐在江枫的位置上不知道该做点什么。去书架拿一本书看，然而看了一会又开始不自觉地发呆。
江枫一天天都是这么过的，将近三千年都是这么过完的。林离瞬间明白，江涸的打扰，对江枫来说有多么特别。
林离跑到巷子外的一个公共电话前噼里啪啦一通按，不一会楚辞和芷兰扛着一堆东西来了。
三个人把带来的窗花和灯笼装饰在江枫这个看着像鬼屋一样的无所居上，还贴了一个白白胖胖的抱着锦鲤的娃娃，冷清的无所居看着还有点像那么回事。
然而五丁子很不开心，林离把无所居弄的这么不伦不类的样子让他想打人。可五丁子看林离不顺眼，林离看五丁子一身白衣也不顺眼，拿着一件红布就扑了过去：“五丁子你别跑，过年你不新鲜新鲜你别和我生气，江枫回来一挥手房子就恢复原样了。”
自从林离知道五丁子是那只大白猫，五丁子就再也不敢和林离对着干了，被迫用红丝带在脑袋上绑了个蝴蝶结。
“哈哈哈哈。”五丁子越生气林离笑得越开心。
“什么人在外面？”楚芷兰突然向门外喝到。
林离和楚辞双双转头看向门口，没有人。
扎着红色蝴蝶结的五丁子也将手握在剑柄上。
接着，一阵孩子的笑声响起，一个小孩子蹦跳着跑了进来，抓着林离的一角仰头道：“妈妈。”
林离心脏骤然紧缩，痛得趴在地上。
——孩子！我的孩子！
“林离！”楚辞扶起林离，让她靠在一边，替她擦干额角密密麻麻的汗珠。林离疼得直抽气，捂着心口问道：“你刚刚叫我什么？”
“妈妈，妈妈的味道。”孩子又拽上林离的衣角道。
妈妈的味道，还手擀面呢。林离翻了个白眼。那小孩像没察觉出林离的不快，在院子里转圈跑着，又唱又跳：“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不开不开我不开，妈妈没回来······”
小孩唱得林离脑仁疼，问楚芷兰：“这是个什么东西？”
“这种妖名唤骨童，不过细说起来他的性质倒不像是妖，反倒可以说是鬼的一种。是由早夭的孩子尸变而成，因为留恋家人，所以会一直认为自己还没有死，常常待在家人旁边。可是它的阴气实在太重，被他缠住的人都会久病不起。常人又看不见它，往往找不到病因。如果你这里没有点翠光两仪灯，你和楚辞也看不见的。”
林离看着这孩子有点于心不忍，笑着问骨童道：“你是要我帮你妈妈治病吗？”
小孩子仰起脸笑着点点头，喉管上露出一道触目惊心的刀伤，被人用线细致的缝好。显然是死后才缝上的，皮肉丑陋地向外翻卷想要冲破线地束缚。究竟是什么人如此狠心将一个这么小的孩子杀死。
“林离。”楚芷兰欲言又止地叫住林离，蹲下身耳语道：“你要考虑好是否完成这孩子的心愿。”
“有什么问题吗？”林离问道。
“如果你答应完成这孩子的心愿，这孩子就要必须被送去轮回。“为什么？”林离不理解。
“想要实现他的愿望，就必须让他离开他的母亲。但是他就是他留在他母亲身旁才会有妖力维持自己，如果决定离开他母亲，他也会很难再保持住自己的形态，必须马上轮回。”
林离俯下身拉过孩子问道：“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桑梓。”
维桑与梓，必恭敬止。
林离软下嗓子试探问道：“如果让你离开你妈妈才能治好你妈妈的病，你愿意离开吗？”
“哇——”孩子扯开嗓子哭道：“我当初不是不听妈妈话的，妈妈别生气了好吗？你醒醒，别不要我。”
林离最讨厌孩子哭，现在面前小孩哭的糊涂，林离不能打不能骂，怎么哄也不好，心脏疼得一阵又一阵。
楚辞忙抱起孩子，哼着小曲哄着离开。
哭声消失了，林离得心脏也不再痛，瘫在一边大口呼吸着。
看楚芷兰担心的表情说：“你去陪楚辞吧，五丁子照顾我就好。”
楚芷兰看着五丁子要劈了林离的眼神毅然决然的转身离开。
“五丁子。”林离伸手招呼道：“你见过我母亲吗？”
“……”沉默。
“江枫不让你说吗？”林离不觉得尴尬继续问。
“……”依旧沉默。
“那你能告诉我江枫剩余的事吗？”林离还在坚持不懈的问：“我看到的并不是全部，对吗？”
“再等等。”这次五丁子没有沉默，转头看向远处的被楚辞抱着的桑梓：“会知道的。”
林离也看向那个孩子，似乎是哭累了，趴在楚辞肩上黏糊糊地睡着了。
楚辞抱着孩子过来：“这孩子送去轮回也未必是件坏事，只是好歹也要让他心甘情愿。”
让这孩子心甘情愿才是最难的。林离将桑梓的围巾向上拉了拉，遮住脖上那条丑陋的刀伤。
楚芷兰对五丁子道：“还麻烦你去查查最近有没有发生过凶杀案。”
五丁子一点头，消失了。
“你想查桑梓的死因？”林离问道。
“嗯。”楚芷兰道：“很奇怪。通常受到这种严重刀伤的孩子很少成妖，气息会从刀口流走。而这个孩子不仅尸身保持的异常完好，就连气息也没有缺失，不像是常人能办到的。”
“该不会是……”林离很轻易的想到公孙零露，然而楚芷兰却摇摇头：“不会是她，她帮助这个孩子不会有任何好处。不过有可能是她让这个孩子来找你的。”
“来找我？”林离质疑道。
“……”楚芷兰语塞一下岔开话：“总之一切等这个孩子醒来再问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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