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但愿人长久 三
等洛熹去接洛阳的时候，洛阳已经累的动不了了，腿也因为骑马摔断了。
“呐，我现在腿坏了走不了，你背我好了。”
洛阳无赖的坐在台阶上向洛熹伸出手，没有一点要起来的意思。
洛熹在洛阳面前蹲下：“上来。”
洛阳笑嘻嘻的爬上洛熹的背，两个人在夜色里蹒跚着。洛阳去看洛熹的侧脸，月光斜斜的打在洛熹脸上，白的像一尊玉像，好像……还挺好看的。
“熹哥哥，你真好看。”
“咳。”洛熹知道洛阳在捉弄他，可洛熹的素养不允许他把洛阳直接扔下去，洛阳就是抓准了洛熹这点变本加厉的撒野：“真的不骗你，你与当年何晏都不相上下。”
“休要胡说。”洛熹脸红道：“傅粉何郎，何晏才貌双绝，你又没见过他，不要这么轻易抬举我。”
“傅粉何郎还不是他服了寒食散的缘故？”洛阳不满意的瘪瘪嘴：“况且谁说我没见过何晏？和我比逊色三分呢。”
“……”洛熹不去理会洛阳的不要脸，换了个话题问道：“你离开洛家那两年是怎么过的？我父亲怎么能放心你一人在外？”
“不放心能怎样？”洛阳用无所谓的语气道：“权衡利弊总是要懂的，我又不是离了洛家就活不了？反倒是离开更安全。况且我那两年也没遭什么罪，跑到边疆边去了，跟着那的神棍鬼混，那的人比较信那个，还够我糊个口。”
洛阳说的轻松，只是洛熹又不是不知道边疆那边有多艰难，明明是哥哥还要洛阳处处迁就着他，这几个月又让他四处奔波受苦，洛熹心里五味陈杂，道：“阿阳，以后我保护你，再也别哭了。”
洛阳愣了一下，趴到洛熹背上点了点头，没有做声。
洛熹把洛阳放到一个能勉强避风的山洞里，架好火道：“快睡吧，明天还要赶路呢。”
本来两个人决定赶去定州探查侯景，好巧不巧，刚好那晚下场大雨，洛阳的腿伤受潮，当夜就烧得不省人事。
洛熹急坏了，从小一直都是别人照顾他，也不知怎么照顾别人，前前后后冒着雨去镇子里跑了好几趟，又是问医生又是求人帮忙才让洛阳退烧。
洛阳醒来时洛熹正在帮他的腿敷药，洛阳清理一旁滤干药渣笑着道：“熹哥哥？这可都是上好的药材，是不是偷的？”
洛熹脸色一变，涨红了脸道：“没、没有。”
洛阳一看洛熹还结巴一下笑得更欢了：“枉你自诩谦谦君子，以前你说我什么来着？‘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你偷窃是错。’啧啧，现在你洛大少爷不也是偷了？该当何罪？是不是该跪下来把《公羊春秋》抄一遍啊？”
“我那不是偷，是拿。”洛阳听见洛熹辩解马上接着道：“不问自取就是偷！你知错不改还狡辩，错上加错！”
“我问了。”洛熹理直气壮道：“我问了，没人答我，不能算是不问自取。”
“哈哈哈哈哈。”洛熹脾气一上来脸上的表情就特别纯粹，洛阳看见洛熹如此理直气壮的给自己辩解十分开心，有种把乖宝宝带坏的快感。
洛熹有点生气，负手转身不再理他。洛阳一个人笑够了蹭到洛熹身边：“洛熹，外面现在怎么样了？”
洛熹踌躇几秒：“侯景已经逃到梁国去了，梁武帝想借此机会恢复中原，封侯景为河南王。”
“什么？”洛阳震惊道：“那梁国的君主是傻子吗？侯景二易其主，这种人怎么能用？”
“阿阳，还是我去吧。”洛熹转身坐下：“这是我自己的事，没有道理牵连你和我一起受苦，侯景认识我的脸也好，我大可以和他同归于尽，可你在我就不得不顾及你。”
“不行，我答应过舅舅一定是护好你，怎么能食言？”洛阳反驳道。
两个人僵持不下，最后还是洛阳先松口了：“既然你我想法不同的话，就让神明选择吧。”洛阳将两根木棍交叉缠好：“你可知扶乩？”
扶乩，道教的一种占卜方法，请神将灵，通过和神明沟通占卜未来。洛阳在边塞时学得几下。
两人握住木棍的两端，洛阳道：“请问神明，小民洛阳与兄长洛熹，若要报仇应该让谁去？”
木棍在沙地上颤动地写出一个“阳”字，洛熹看见“阳”字皱起眉摇了摇头，让洛阳继续问。
洛阳会意道：“敢问神明，我们大仇可否得报？”
“咔嚓。”洛阳问完木棍干脆地断裂了，切口整整齐齐，两个人瞬间都变了脸色。
“阿阳。”洛熹先开的口：“还是不要……”
“没关系的。”洛阳打断道：“这是神明的意思，我不去岂不是逆了神明的意？顺其自然不会有事的。”
洛阳腿好后，独自去了侯景门下。
就像洛阳说的，侯景不是有信之人，第二年便举兵叛梁，将梁武帝囚禁后活活饿死，自立幼帝，挟天子以令诸侯。
侯景越是擅断专权，洛阳便越好往上爬，拍拍马屁就能获得赏赐，洛阳不擅长别的，就擅长厚脸皮。三年下来竟爬到近臣的位置，侯景也先后废过三次皇帝。
梁大宝二年，侯景改元天正。同年，侯景登基，国号汉，改元太始。
深夜，洛阳靠在院内的围墙上学了两声布谷鸟叫，洛熹从外面一个跟头翻进院内，野鹤衔梅的刺绣飘起来比以前还潇洒。
“侯景旋度梁帝自立，旧朝的大臣们一定不会善罢甘休。”洛阳将一封信塞给洛熹压低声音：“照着这封信你去找梁将陈霸先与王僧辩，他们一定会帮你的。”
“那你怎么逃出去？”洛熹问道。
“我自有办法，你放心吧。快走，小心被人发现。”洛阳嘱咐好，洛熹点点头翻墙离开。
不久，江东以陈霸先为首的水师开始攻打侯景，战火蔓延的迅速，几个月之间连丢数城，很快便打开了侯景家的大门。
敌军来势凶猛，几场败仗下来士兵气势低迷，几乎投降了大半。
事情越来越糟，洛阳带好行李对侯景道：“陛下，梁军已经打进来了，西城门还没被围上，从那里逃吧。”
侯景没什么气节，索性丢下王位在洛阳的护送下偷偷溜出城去，乘船离开。
侯景站在船上看着渐渐远离的江岸舒了一口气，却没注意身后的洛阳悄悄拿出匕首，出其不意地扎在侯景的颈上，侯景瞪着眼直挺挺地倒下去，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他看见少年笑得明艳，露出一颗小虎牙好像邻居家的孩童，嘴唇微动轻声道：“洛家之仇，已报。”
侯景死后，大快人心，被压榨的百姓甚至兴奋的分食起他的肉。陈霸先将侯景的双手砍下献给了高欢之子，当今东魏皇帝，高洋。
只是洛熹想高兴的接洛阳回来时，洛阳的身影已经不见了。洛阳跟随任思远走了。
任思远是东魏的尚书，主管户籍，人人都传洛阳见侯景靠不住了才杀了侯景，转身哭着抱任思远大腿，那副没骨气的样子成为人们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笑话。
“他们这么说你都无所谓吗？”任府里任思远看着眼前不过二十岁就已经老成的少年:“你在外面可都被传的不像样子。”
洛阳拿起手边的茶盏慢慢品着，吓煞人香的味道从嘴里一直飘到全身，眼前都明亮了不少，只是......“我答应把眼睛给你，你拿去治你儿子的病，但你答应我不去上报洛熹未死的事不许反悔。”
“我儿子的病若能治好我也不愿意多给自己揽麻烦上身，也巴不得不认识你们，你我今后互不相识可好”
“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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