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君生我未生 一
江枫拍拍林离肩膀唤回林离的思绪，把书包递过去：“因为时间线不同，现世过了10天。今天是周一，收好《倾耳卷》去上学。”
林离借过书包：“好，那我先去了啊。”
“去吧。”恍惚间，林离好像看见江枫偷偷笑了一下，笑得有点，调皮？算了这个词用在江枫身上太可怕了，林离摇摇头不敢想象，转身去学校。
林离上学一路都感觉到路人在用奇怪的目光看着她，直到进学校楚辞摸摸林离的额头问：“阿离，你没事吧？”
“我没事。”林离拿开楚辞的手，掏出江枫帮忙记得笔记问道：“你们今天怎么都这么奇怪的看着我？”笔记用正楷记得工工整整，犹如群蚁排衙，重点和例题都用彩色笔特殊标记，再看前面自己潦草的字迹，林离顿时无地自容。
然而林离对江枫的感动仅仅停留在楚芷兰贴心的给她拿镜子那一刻。林离总算明白为什么别人都奇怪的地看着她了。她从汉朝回来忘记换衣服了！头发梳的还是又重又大的发髻。怪不得临走前江枫偷笑，故意让她出丑。
“林离，林离！”一帮女生突然围过来。
“林离你这个头发怎么梳的？教教我吧。”
“林离你这个发饰在哪买的？样子好别致。”
“林离你的衣服刺绣好漂亮，哪家店买的？”
林离拉起楚辞和芷兰冲出人群，把所有女生甩到身后。林离真的没法回答她们，她总不能让她们去汉朝找……汉朝！林离摘下发簪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这套行头从汉朝带回来的！现在博物馆里也没有几件能保存的这么好的了，她林离是不是暴富了？
林离乐得拿起发簪给芷兰看：“芷兰，你看这个值多少……”
林离话还没说完，突然有一只乌鸦飞过叼出林离手里的发簪飞出窗外，骄傲地落在电线杆上。
“喂！臭乌鸦还我东西！”林离想追出门去却被芷兰拦下来。
“别追了，这不是一般的乌鸦。”楚芷兰看着乌鸦脖子部位黄色的弧形羽毛说：“这是月神鸦，是冥界引导亡灵超度的乌鸦。”
“它是天庭的乌鸦也不能抢我东西！我去把他抓回来！”
林离蹑手蹑脚走近电线杆，小心翼翼顺着梯子往上爬，就在快要抓到的时候，月神鸦的翅膀轻轻一拍，飞到不远处一颗树上。
“臭鸟！”林离挥着手，恨不得手变长点直接把月神鸦抓回来。
“林离，太危险了，快下来吧。”楚辞跑到电线杆下面劝道。
林离看楚辞担心，爬下梯子拍拍楚辞的肩：“没事，抓到它我就回来。”
说完林离又靠近月神鸦落在的那棵树。
楚芷兰额间不禁滑下几条黑线，这是财迷到什么地步？
这一次依旧是快要接近的时候月神鸦又飞到更远处等着林离，三番两次，林离感觉出不对，转身回教室装模作样地看书，果然月神鸦飞回到窗边盘旋着。
看来是有谁再用月神鸦引她去什么地方。林离拿出《倾耳卷》，又有墨痕出现在新的一页上。
“哎。”林离幽幽叹一口气，事情接二连三的有，都没时间休息，还是先去无所居去找江枫吧。
到了无所居，江枫已经穿着蓑衣带着斗笠等在无所居的门口，看林离来了又拿出一件蓑衣，好像知道发生了什么道：“一会要去的地方雾厚露重，穿上别感冒了。”
林离和江枫一直往西走，虽然穿着蓑衣很奇怪，但周围人仿佛看不见一样。两人一直走到一条河边，河里有暗黑色的水汩汩流淌，河边有一叶孤舟，舟上穿着蓑衣带着斗笠的老翁背对岸边。江枫递过一壶酒，毕恭毕敬道：“秋露白一壶，聊表敬意。烦劳老先生捎带我二人渡河。”
老翁没回头，一言不发地反手接过酒壶。江枫带着林离一同上船。一坐下，老翁就划开了，四周静悄悄的，浓雾遮住了远方的一切，唯一听见的就是老翁划船时船桨打破水面的声音，一切沉寂而又神秘。
不知划了多久，浓雾渐渐变淡，船也停了下来。
江枫上岸对老翁行一礼，林离忙学着一同行礼。老翁也不理睬，自顾自的地划走了。
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晦暗，云里面好像有东西翻滚挣扎一样，似乎随时会垂下来。岸上开满了妖艳鲜红的花朵，有花无叶，是曼珠沙华。许多人排着队走向一座桥，桥边有一位少妇给上桥的人分发汤水。
少妇见江枫和林离，放下手中的活走过来跪拜道：“小鬼孟婆，拜见……”
“免了。”江枫打断。妇女看了看林离，又看了看江枫，明白什么似的起身。
孟婆不是林离想像一样的是个老婆子，相反还十分惊艳，沉淀着成熟女性的韵味。
“二位是来找绣娘的吧。”孟婆指着一条岔路说：“沿着这条路往下走，会看见三生石，绣娘就在那。”
“那你有没有看见一个叼着发簪的乌鸦？”林离不失时机的问道。
“月神鸦也是绣娘放出去的。二位要完成的事就是她。”
沿路而下，有好多人，应该说是鬼，走向奈何桥。有的哭，有的笑，有的茫然无助，有的心满意足，都在等着用一碗孟婆汤冲掉他们的心事，只是真正的心思，又怎是这些汤汤水水能够冲得掉的
岔路的尽头就是三生石，又高又大，表面光滑的好似镜子。一个穿着连帽斗篷老婆婆坐在石头前，抚摸着石头的纹里。
听见动静老婆婆问道：“是谁？”
林离坐在老婆婆旁边，摊开《倾耳卷》：“我叫林离，我可以听听你的故事吗？”
三生石上突然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文字。老婆婆仰头看向文字的开头，缓缓开口：“我遇见他两世。”
.......
“知绣，白先生来了。”
听见白先生来了方知绣扔下绣了一半的帕子跑出房间，跳到白喻身边：“先生好！”
“你看看你，哪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疯丫头一个。”方父责怪道。
方知绣委屈的往白喻身后一藏，白喻笑着替方知绣回道：“知绣是在家人面前才不遮掩，平时还是很沉稳的，功课也一直很好。”
方父本意就是问问方知绣最近的功课，白喻说好也就高兴不少：“这还都是麻烦晓悟兄的，小女粗笨，劳晓悟兄多多费心。”
白喻是方父的朋友，也是方知绣的老师。才情自然不差，吟诗作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惜样貌毁了，一次大火中不幸烫伤了半张脸，扭曲褶皱的伤疤像一张苍老的树皮粘在原本俊逸的脸上，方知绣八岁时第一次见到白喻吓得嚎啕大哭。
原本方父因为方知绣的反应对白喻十分抱歉，可谁知见过几次面后方知绣竟黏上了白喻，亲近的连方父都不高兴了，埋怨白喻不应该去教书应该去拐卖孩子。
寒暄一阵，方父又继续处理公务。方知绣拉着白喻跑到书房，翻出一支白玉笛。
“你说过会让我选一件乐器的，我要学横笛。”方知绣把笛子塞进白喻手里：“这笛子是白玉笛，和你的名字一样，所以一定要你教我。”
白喻摸着玉笛问道：“这么多乐器为什么选了笛子。”
“嘴里说不出的话能用笛子吹出来，婉转悠扬如同老人讲故事般娓娓道来。虽然箫也可以，但总是太过凄冷孤怨，人不能事事都带着悲伤的语气。”
白喻听后微微一笑，将笛子含到唇边，悠扬的旋律从唇间飘出，明明清脆明亮像树梢的黄鹂啼唱，却偏偏带着忧伤，蕴藏着笛声中的感情逐渐攀升，曲折飘荡缠绕在梁间，久久不散。
日□□尽花含烟，月明欲素愁不眠。
赵瑟初停凤凰柱，蜀琴欲奏鸳鸯弦。
此曲有意无人传，愿随春风寄燕然。
忆君迢迢隔青天，昔日横波目，今作流泪泉。
不信妾断肠，归来看取明镜前。
吹的是长相思。
一曲终了，方知绣吹下眼眸问道：“先生，是有意中人了吗？”
白喻将笛子还给方知绣：“为什么这么问？”
方知绣仰头忍着眼泪道：“能把长相思吹的这么忧伤，不是经历过相思哪有这番苦楚。”说完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掉下来。
白喻微微一怔，帮方知绣擦干眼泪：“你不过十二岁，都听出来了。”
“十二岁怎么了？”方知绣拍开白喻的手：“十二岁就不能有感情吗？你们这些大人总自以为是的把我当成孩子。”
方知绣哭着跑出书房，白喻也没有去追。
自那天之后，方知绣一直称病，再也不见白喻。
她每日都想起白喻吹长相思时脸上泛起的光泽，那段感情一定刻骨铭心。但她只是个十二岁的孩子，不应该去懂。
三个月后，方知绣来到白府，一身褴褛，唯有一支白玉笛子保存完好。
“知绣，怎么了？你父亲呢？”白喻心疼地看着眼前憔悴的孩子。
“死了，全死了。走水了，爹爹和妈妈都烧死了，什么都没了。”方知绣的眼睛都肿的像桃一样，哭都哭不出来，直接抱住白喻：“爹爹让我来找你，大火好可怕，火烧的身上好疼，心里也好疼。先生，我再也不想这么痛苦了。”
白喻碰了碰脸上的疤，眼神黯淡下来，道：“再也不会痛了，我和知绣一样，最怕疼了。”
方知绣在白府住下了，白喻还像以前一样教她功课，生活丝毫不比在方家差，两人谁都再也没有提过《长相思》，那次不愉快好像被掩埋了。只是，过去埋的再深也有被挖出来的时候。
秋冬找到白府了。从秋冬看白喻的眼神中方知绣就知道秋冬是白喻牵挂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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