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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安王大胜回京后入宫面圣,当今圣上,也就是安王贺毅的同母兄长,贺知。贺知为他大排筳席,在宫洗尘三日,是庆祝也是嘉封。因为是皇上同胞嫡亲的关系,早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荣华富贵,金山秘宝一样不缺。但偏偏,唯有一点不能要的就是兵权。

        不仅兵权,皇帝一直忌譂他,在朝庭之上,又哪敢让他放权进去六部,实说安王在朝上也只是太子少传,如今太子不过一岁,说穿了是个高品的闲职。安王也识趣,拿了些不紧不要的赏赐,阿謏几句称赞大昌国势运好,天下昌平就完事。

        在他眼中,想要的河川江山和位极权真,都不需要那个人给。要的便自己去拿去抢,当年失去的他要贺知填还。

        贺毅痴狂发笑,眼里狠厉乖狂。眼下的皇宫里百官喜庆靡淫,歌妓纵情歌舞。第一次,他感觉这座皇宫,比贺知还虚伪得他恶心想吐。

        他看着屋外银霜满地,玉树琼枝,雪花茸茸细碎地飘下。他咽了咽喉咙,想起那日雪地里那人流了满地的血,鲜红艳丽,在地里哭泣抖颤,低声哭泣的样子;时而想起那人在床上千柔百媚,身上布满属于自己的痕迹地低喘求饶……

        他很想见到那人,疯狂地想要那人。贺毅吃力咽下自己的欲望,他的头像要被千军万马踩踏而过。

        他紧紧握拳,没温度地吩咐:"琴丝,备马。"

        一旁魁梧的身影单膝跪下,一手包握另一手的拳头低头回应:"属下,知道。"

        贺毅抚掌大笑,像戏台下看着尽致淋离的开怀大客。

        柳棉等了贺毅回来,但他并没有再告诉自己那日的话——但他带来另一个消息。

        王府又有位新公子。

        年三十那天,也是柳棉第一年在王府过年,心里还是有些忐忑,以往楚府他不受待见,一切喜庆和欢乐的事都像和他隔绝一样。这一年他终于有机会和大家一起包饺子。

        黄子和梁大铭也对王爷那位新公子的事只口不提。

        柳棉看着梁叔把一个金币包进饺子馅中,上面印着一对首尾相的祥云纹锦锂,后面有几个他看不懂的字。一共四枚金币,每枚像桐板一样大,刻的字也不一样,在这么小的地方要雕出这样精细的图案,加上手工费,这金币要比金粒还贵。

        柳棉摸着上面的图案,不由赞道:"好漂亮。吃到一定会很幸福的。"

        黄子听了打趣道:"平常人家饺子钱用铜板,有钱人也就用银粒。要我吃饺子吃出这玩意,一整年都开心得笑不开眼了。"

        "别乱说话,专心做事。"梁叔好意提醒,放到有心人耳中就是记惦主子的钱财了。

        柳棉看了看面前四个加金币的饺子,有些好奇地问道:"只做四个吗?"

        梁叔解释:"听说是为了祈福祭祀做做样子的,就单独给王爷做四个。"

        柳棉看着没一会工夫做完的小白团有些意悠未尽,楚府那时见着别人一包也上百个的样子,这四小口有些冷清。一个吃下口,去了金子也没什么肉馅了。饺子馅不能太多,不然到汤里一煮破了,会坏了兆头,免不得责罚。

        "大厨房那边做了许多。晚上给你拿一碗,看能不能吃个银粒出来。"黄子一想到这,心情马上好起来。

        若说这府纪律深严的王府有什么好的,大概是管事的人都不敢苛扣下人的赏赐,该给的该派的一个钱也不会少。王爷说了十个银粒就十个,无论是胡总管还是厨房包饺子的女工也没人敢私吞那十个银粒,也没人敢做记号。

        柳棉问了箬竹,说想亲自端给王爷,箬竹犹豫了一番,最还是答应。他跟着箬竹绕到贺毅用膳的地方。

        贺毅瞥了他一眼,也没说其他。

        他知道贺毅在刻意疏远自己,在看到他平安后便放心了。

        反而那辇上的公子见了他,刚想开口说什么,就被贺毅递来一个眼刀吓住话。那公子今日也是穿了一身浅蓝,比起那日风尘扑扑略显疲累的样子,今日更是风度翩翩,斯文尔雅。

        他和公子同坐一桌,箬竹则在旁用一份份菜地用银针试菜。

        这时柳棉想起,自己当初为他做过一份小笼包时,他告诉过自己,没试毒的菜是不会吃的。

        他一直是这样的人。他说对自己厌了就是厌了,完了就是完了。柳棉想,可能要出发从军打仗想太多,他离府那日才意外跟自己说了胡涂话。

        柳棉等了很久,贺毅也没吩咐他离出,忙了大半日饥肠咕咕作响。

        "你饿吗?"

        柳棉摇摇头,不敢承认。

        贺毅吩咐:"退下吧。"

        柳棉一溜烟想逃出去,临走前好像听到那公子"噗吃"一声笑出来,不知为何这般开心。

        四个饺子,四枚金子,每一个都用银针戳了几个洞。

        他西征回来后,他们又变回了主子和奴才的身份。

        那一夜他在饺子里咬到一个硬邦邦的银子,和梁叔发的小红包一起偷偷藏在枕头下,这是他今年的压岁钱。

        柳棉再次见贺毅的时候,是年前除夕的家宴晚席上。

        这一夜摆席在王府的花院中,说是庆贺王爷平安归来,也是后院一堂安聚为王爷洗庆迎新的目的。说是王爷的近属家眷,其实也颇为"热闹"。

        柳棉众人齐济一堂的情景,心里隐隐有种无名起的失落。

        而那位新入府的公子,也就是那日辇上的蓝衣公子。柳棉来到时他已坐在王爷左侧的小酒机上。

        柳棉偷偷瞄了他几眼,不尘不染的仙公子看着冷冷清清,但偶尔会侧身跟贺毅谈笑几句。柳棉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看着两人谈笑风生的样子,有些闪缩。

        柳棉扭头,看见一个打扮精致不失风华的女子,独自坐得离王爷的酒席远远的,不争不问,一人也吃得挺是开心,小菜零嘴慢条斯理一小口一口吃,吃完一碟再上一碟,偶尔见了几个熟悉的下人还爽朗问安,闲聊两句。样子显是熟悉了王府的事情,但却表现得随意得像循例走来吃顿饭。柳棉想这应该是府上一直被"关着养"的王夫人——王文婷。

        这热闹并没有渲染到自己身上,他坐在王夫人旁边,自觉地当一个哑巴。

        除了他们几人外,还多了一大班歌伶舞姬﹑小倌男宠。这是金宝一时嘴快,向他抱怨朝上的大官往王府塞了太多人,大过年把王府忙不可交加。

        柳棉耐心地坐在自己位置上,细细咀嚼面前的暖酒,想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反而身边的王夫人像是对他颇有兴趣,严格来说是她看上了自己桌上的糖醋藕丁﹑琥珀花生﹑凉拌杏鲍和酥炸螃蟹盒。因为已是大冬天,这类新鲜食材比较难寻,厨房做得不多,她吃光了自己的份,竟然掂记上别人的。

        柳棉看着这个二十岁出头的姐姐,竟比楚雨烟还小孩子气地在看着别人的吃食犯嘴馋。

        柳棉被看得不好意思,怯怯给那人把自己的小碟移过去,问道:"我没吃过的,你要吗?"

        王文婷挑起一边柳眉,单手伸在他耳边轻笑说:"这种晚宴太无聊了,我不吃点小嘴食就犯困,谢谢你。"

        王文婷和柳棉交互了名字后,果真不气地接过他的东西,继续专心致志埋头苦吃。

        果然有阅历的就是不一样。上一年自己随嫁进府时已经初八,连新年也过了。

        一轮节目下来,他也明白为何王夫会要了这么多吃食。柳棉看着眼前载歌载舞,声乐文诗,文皱皱的也听不懂,后期压根儿提不起劲。他更喜欢市井大街上的杂班子表演,还有说书先生的故事,再不成大台戏的武生花旦也比这有趣多了。

        柳棉不再纠结贺毅西征前的事,可能他患得患失太久,也没相信过自己可以捉住什么。

        无论是宋慕儿,还是那位公子,说穿了也和自己无瓜葛。

        "单是歌舞也不够致兴。"贺毅单手撑桌托腮说道,倜侃道:"孤这趟西征收获不少,要不拿几件异宝奇珍作奖品,若是座下哪位美人儿赢得一局,便可拿去。"

        贺毅勾眼挑眉,眼下大多是被送来的伶人宠侍,一听到个个自是涌跃。王爷赏赐的宝物自然价值不菲,甚至拿拿到一件便能帮自己赎身安命。

        王夫人也表现得相当积极,一边拉着棉柳怂恿:"这个好机会,能发笔横财啊!"

        第一件被呈上的宝物是条琥珀猫眼石手链,每粒珠子圆润光泽,足有指甲那样大,晶营挑剔。

        贺毅笑道:"孤刚大胜回朝应上喜宴大节,哪人的恭贺美言哄孤最开心,这玩意便属他的了。"

        \"恭贺王爷鸿福齐天,福如东海,福寿双全。\"一个大胆些的歌伶按奈不住,主动抢前参加。

        \"王爷俊世英杰,武艺高强。小蓝祝您身体安康,青春常驻,力壮如虎。\"那名唤小蓝白侍女也不忍落后,更甚在话里话间有意无意带着些挑逗,带人忍不住勾起绮想非非。

        柳棉无心争抢这些,静静看着一班人你一言我一句的想得到那条猫眼琥珀。

        沈青玉风度悠然,说道:\"青玉在这祝王爷一切安好,心想事成。\"

        沈青玉这句话下来似乎明白表示了自己志在参与,并无意争夺奖赏。比这些略懂用文造句的歌伶,沈青玉自然是胜券在握,但他既不想得失他人,也不愿失了风雅与小倌伶人抢什么。

        座下多是贫寒出身的寻家子女才被卖入烟花之地或寄人篱下。听明白了这话,但却丝毫不在意。一看这种风气傲骨,又有些学识文养的世家子弟,和他们自然不可模拟。人比人比死人,总不能和银两过不去。

        王夫人一笑,眯起那对狐狸眉,笑徥迷惑众生:"那我也不客气了。王爷乃大昌纵世之才,心系国家万民。文婷在此祝愿大昌国泰民安,天下太平。王爷今日大胜突厥,功绩定会延绵我国盛世千载。让每个子民吃得起白米,穿得起大衣,读得到书。"

        说完王文婷把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毫迈一笑。即坐在她附近的柳棉看到她杯水滴水未湿,也不由觉得这人像故事里的女中豪杰。更难得的,在每个人恭维王爷一人时,王文婷是唯一看穿贺毅心意的人——

        说是目光远大也好,说是阿臾奉承也好,但这一句显然是拍中了贺毅的马屁。贺毅轻呵了一声,又问道:"锦玉,你呢?"

        "……祝祝王爷,新年快乐,身体健康。"前面排山倒海的承诺美话都被人说了,柳棉只能拎出仅余那句贺年客套话。

        "哦,那输了的人便自罚三杯好了。"贺毅扬起尾音,转道:"赏王氏。"

        下一件是红珠红玛瑙吊坠,贺毅出了道半温不火的题:相思情话。说实话,在座的都是王爷内侍家眷的身份,话里话外也无不妥。

        之后的游戏多是对对子,行酒令。

        红宝石金钗﹑银叶金花﹑白瓷彩绘仙鹤瓶﹑先朝画圣的侍女宫乐图……

        柳棉闷声坐在位上喝着罚酒,一杯一杯往肚子里灌。吃着被拿剩的那碟醋腌瓜丝,酸溜得很。

        第七件是一对银底珊瑚,足足有脸盆般大,上面镶串了不少皓白圆润的珍珠,在灯火下闪耀生光。比起之前各种首饰小件,这一件宝物恐怕是价值连城。

        贺毅食指敲了敲桌面,问道:"孤倒要看看你们这班小妖精哪人的话最孟浪放荡。哈哈……"

        出尘公子不在乎名利财宝,王文婷虽爱财,但见自己也拿了两件赏赐,识趣的静坐雅观。她看向柳棉生闷气的样子噗吃一笑,便低头细看自己的奖品。不打扰不掺和,是她明哲保身最好的做法。

        被看穿而不自知柳棉也没发现王文婷的小表神,听着一句比一句□□不耻的话。最终贺毅把奖品给了那位在大庭广众下大呼"相公,您好大,妾身好舒服。"的女子,也就方才那名小蓝。四下的男男女女多半听得脸红耳赤,气得柳棉死死盯着贺毅。

        "这可是孤的压轴珍宝了。"贺毅令人呈上一个梨木坛盒,光是上面许许如生的雕工也是出自名将之手。贺毅打开盒子,拿出里面一块紫白温润的琼琳玉佩出来,鸡蛋般大,上面雕的却不是常见名贵的龙凤图案或祥麟瑞兽,而是一对鸟禽模样。

        "这是孤西征时找到最难得的宝物。突厥盛产美玉良琳,出产的和田白玉也不计其数,但唯有一种玉石突厥人却从不出口。传闻突厥中一万块上品原石才出一块紫云玉,而上好的紫云玉更是百年难见。这玉上刻雕的是突厥的国鸟,鸳鸯。这鸟极是痴情,雄鸟一生只有一只雌鸟,若其中一只被捕,另一只会原地待捕,傻呆得很。"

        贺毅不禁忍俊,眼里流露些虐谑的玩味,拿着玉佩随意晃了两下,悠悠说道:"不如就对个对句,一生一世一双人。"

        贺毅的语气轻飘飘,像火烛之下的玉佩一样诱人吸引,但越是漂亮的东西越是可怕。甚至那种出自贺毅口中的情话,柳棉也不敢听。

        忽然,蓝衣公子一愣,轻笑道:"王爷既然割爱献出紫云玉出作奖品。沈某惜玉如命,这次可是志在必得,希望王爷别见笑。良玉难求,王爷此话也是情深一往,宝物赠佳人,不如就对——倾城倾国倾醉心。"

        说完公子自敬了一杯酒。

        "你也就这一点能见点人。"贺毅笑笑,迎着灯火细看手上的紫玉的雕刻,看不出喜怒赞道,"好一句,情深一往,醉心如梦。"

        贺毅一话下来,大多数人自觉不如,只有几个大胆的伶人见自己还没收获,想最后一把放手抟一抟,说了几句。

        普遍伶人歌姬也并无正式的读文识字,对句上也不如沈青玉工整大气,最后贺毅故意问道:"锦玉,你不试试吗?"

        柳棉几轮下来,早已醉得天旋地转,迷迷糊糊地答道:"我﹑我已经喝了﹑这轮的﹑三杯罚酒。"

        贺毅哼笑,把紫玉一扔,丢在沈青玉的手中,道:"青玉,你赢了。"

        看着漂亮的公子拿了最漂亮的玉,那公子名字也有个玉字……柳棉脑袋一沉,柳棉忽然心一个磕塔地冒出一句"果然"。

        是说那人果然骗了自己,还是那人果然喜新厌旧,他就没再细想。

        一场家宴结束,自己郁闷地离开了。

        自己喝了太多酒,身子很热,天气却冻得把人僵住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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