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卢卡斯小姐想到了自己的婚事，她知道自己的相貌平平，而且没有多少嫁妆，况且自己下面还有几个弟弟妹妹，自己自成年以来自家每况愈下，相反班内特家蒸蒸日上。同样是家里面的长女简.班内特就可以十指不沾阳春水，而自己却要做一些家务，舞会上男人们见到她是趋之若鹜，对自己却鲜少问津。现在有求婚对象就这样拒绝了，她对简安娜是既羡慕又嫉妒的心理，自己拼尽全力也得不到的在她面前却弃之如履。自己的婚事不能像她们那么随心所欲，只有自己替自己谋划了。
“噢，这真是太令人震惊了。向您这样的绅士她都能拒绝看来真是她的损失，我自认为一位淑女应该有慧眼识珠的本领。柯林斯先生，你要相信上帝为你关上门的时候一定给你留下了一扇窗。”夏洛特为他开解道。
“您真是一位善解人意的小姐，要是简.班内特小姐有你一半的贴心就好了。哎，说起来同样是家中的长女，你就比她稳重多了，谁要是娶了你真是他的福气。”
夏洛特故作娇羞状，“柯林斯先生，你说这话怪叫人难为情的。我自知自己相貌不如班内特家的姐妹，所以也对婚姻不报什么幻想。”
“噢，您怎么可以这样说自己。在我看来相貌仅仅是一个方面，最重要的是内心。漂亮的美貌是为了迷惑人的内心，让人失去对内心的公平判断。即使外表美丽拥有蛇蝎心肠也是会受到上帝的惩罚的。”柯林斯先生义正言辞的说。
“你能这么说真是让人开心，可见你真的是一位气度不凡的绅士，柯林斯先生。”夏洛特恭维道。
柯林斯先生一扫之前的颓靡之气，两人津津有味的聊起天来，两人约定第二天柯林斯先生去卢卡斯家拜访，这才依依惜别。
这边达西、宾利和班内特姐妹们沿着一条小路慢慢的走着，小路不宽刚刚够两人并肩同行。一行人心知肚明，于是出现了这样的组合，宾利和伊丽莎白走在前面，简安娜本来和凯蒂走在一起，走到一半的时候被莉迪亚以和凯蒂有悄悄话要聊，把简安娜挤了出来。没法现在她只能和达西先生走在一起，一想到刚才柯林斯先生求婚的事情全被他知道，她内心是说不出的尴尬。
两人默默无语，走了许久，来到一个小湖边，简安娜有些累了，坐在一块石头上歇着，不远处莉迪亚和凯蒂正在嬉戏，宾利和伊丽莎白在愉快的聊天，看着眼前的一切，她有种不真实的感觉，自己到底是谁？自己的到来让原本属于简.班内特的幸福现在是伊丽莎白.班内特的，柯林斯先生本来是像伊丽莎白求婚的现在是像自己求婚，她能看到其他人的结局唯独看不清自己的，她有些茫然。
达西看着身边神游太虚的简安娜，有些担心，但又不知如何开口，想了半天找到一个借口道：“班内特小姐，你还好吧。”他知道这个话题有点牵强，但是眼下也只能这样说了。
他突兀的开口打断了简安娜的思绪，她仰头望着他，阳光在他的背后晕开，他眸光温柔笑意然然的看着她，她突然有种时光未央，岁月静好的感觉。罢了，既然自己已经在这个世界了，自己就有义务和责任好好的活下去。
“噢，让你们担心了。没什么，我现在好多了。谢谢！”简安娜回答道。
“你没事就好，不要想太多。你的家人还是很疼爱的你，看班内特太太就知道了，以前我觉得她有些粗俗，噢，我这样讲你不会不开心吧，不过现在看来也是很可爱的，最起码在这件事情上她还是很尊重你的选择的。”
“班内特太太是一位好母亲，我想全天下的母亲都像她一样希望自己的儿女们能幸福。至于柯林斯先生，相信他对我也只是一时的冲动在认清自己的内心之后，他决计不会再提这件事情了。”
“柯林斯先生的性情是有些夸张，不知道德波尔姨妈怎么选他做教区的牧师。”达西思索道。
“可能是你那位姨妈喜欢听别人恭维她吧。要知道我这位表哥在这一方面可是他的强项。”简安娜略带嘲讽的说。
“他的那个本领我已经领略过了，对此敬谢不敏。”
简安娜想起了在尼日菲尔德花园的舞会上，柯林斯先生滔滔不绝的恭维让达西抓狂的样子，不禁笑起来。
“你笑什么？”达西有些疑惑。
“想起了他恭维你的时候你的反应。”简安娜答道。
“那对我来说比跟商业对手谈判还难。”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
“对了，你妹妹的礼服我已经做好了，你走的时候可以带着。”
“你的效率真高。我还以为得过些日子呢。”达西赞叹道。
“我是按照你给的那些信息做的，就是不知道合不合她的心意。如果她不满意你可以告诉我，我再帮她修改。”
“好的，到时候让她自己给你写信你可以吗？毕竟女孩子交流起来比较方便。”达西才不会告诉她，这样自己就可以间接的了解她的情况了还能让妹妹与她保持好关系，自家妹妹自己还是很了解的。
简安娜不知道他心中所想，认为他说的很有道理，有些事情毕竟不方便转述，于是答应了这个要求，达西嘴角的弧度是不自觉的扩大。
这些天卢卡斯小姐整日陪着柯林斯先生，让柯林斯先生的神经痛快了不少，班内特一家对她感激不尽。夏洛特说，能够替朋友效劳，非常乐意，虽然花了一点时间，却得到了很大的快慰。这真是太好了；可是夏洛特的好意，远非他们所能意料；原来夏绿蒂是有意要尽量逗引柯林斯先生跟她自己谈话，免得他再去向简安娜献殷勤。她这个计谋看来进行得十分顺利。夏绿蒂几乎满有把握地感觉到，要不是柯林斯先生这么快就要离开哈福德郡，事情一定能成功。但是她这样的想法，未免太不了解他那如火如荼、独断独行的性格。且说第二天一大早，柯林斯就采用了相当狡猾的办法，溜出了浪博恩，赶到卢卡斯府上来向她屈身求爱。他唯恐给表妹们碰到了，他认为，假若让她们看见他走开，那就必定会让她们猜中他的打算，而他不等到事情有了成功的把握，决不愿意让人家知道。虽说他当场看到夏洛特对他颇有情意，因此觉得这事十拿九稳可以成功，可是从上次那场冒险以来，他究竟不敢太鲁莽了。不过人家倒很巴结地接待了他。卢卡斯小姐从楼上窗口看见他向她家里走来，便连忙到那条小道上去接他，又装出是偶然相逢的样子。她万万想不到，柯林斯这一次竟然给她带来了说不尽的千情万爱。
在短短的一段时间里，柯林斯先生说了多多少少的话，于是两人之间便一切都讲妥了，而且双方都很满意。一走进屋子，他就诚恳地要求她择定吉日，使他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人，虽说这种请求，暂应该置之不理，可是这位小姐并不想要拿他的幸福当儿戏。他天生一副蠢相，求起爱来总是打动不了女人的心，女人一碰到他求爱，总是请他碰壁。卢卡斯小姐所以愿意答应他，完全是为了财产打算，至于那笔财产何年何月可以拿到手，她倒不在乎。
他们俩立刻就去请求威廉爵士夫妇加以允许，老夫妇连忙高高兴兴地答应了。他们本来没有什么嫁妆给女儿，论柯林斯先生目前的境况，真是再适合不过的一个女婿，何况他将来一定会发一笔大财。卢卡斯太太立刻带着空前未有过的兴趣，开始盘算着班纳特先生还有多少年可活；威廉爵士一口断定说，只要柯林斯先生一旦得到了浪博恩的财产，他夫妇俩就大有觐见女王的希望了。总而言之，这件大事叫全家人都快活透顶。几位小女儿都满怀希望，认为这一来可以早一两年出去交际了，男孩子们再也不担心夏洛特会当老处女了。只有夏洛特本人倒相当镇定。她现在初步已经成功，还有时间去仔细考虑一番。她想了一下，大致满意。柯林斯先生固然既不通情达理，又不讨人喜爱，同他相处实在是件讨厌的事，他对她的爱也一定是空中楼阁，不过她还是要他做丈夫。虽然她对于婚姻和夫妇生活，估价都不甚高，可是，结婚到底是她一贯的目标，大凡家境不好而又受过相当教育的青年女子，总是把结婚当作仅有的一条体面的退路。尽管结婚并不一定会叫人幸福，但总算约她自己安排了一个最可靠的退路，日后可以不致挨冻受饥。她现在就获得这样一个退路。她今年二十七岁，人长得又不标致，这个退路当然会使她觉得无限幸运。只有一件事令人不快……那就是说，班内特家准会对这门亲事感到惊奇，而她又是一向把她们的交情看得比什么人的交情都重要。虽说她一经下定决心便不会动摇，然而人家非难起来一定会使她难受。于是她决定亲自把这件事告诉她，嘱咐柯林斯先生回到朗博恩吃饭的时候，不要在班纳特家里任何人面前透露一点风声。对方当然唯命是从，答应保守秘密，其实秘密是很难保守，因为他出去得太久了，一定会引起人家的好奇心，因此他一回去，大家立刻向他问长问短，他得要有几分能耐才能够遮掩过去，加上他又巴不得把此番情场得意的情况宣扬出去，因此他好容易才克制住了。
他明天一大早就要启程，来不及向大家辞行，所以当太太小姐们就寝的时候，大家便相互话别；班纳特太太极其诚恳、极有礼貌地说，以后他要是有便再来朗博恩，上她们那儿去玩玩，那真叫她们太高兴了。
他回答道：“亲爱的太太，承蒙邀约，不胜感激，我也正希望能领受这份盛意。请你放心，我一有空就来看你们。”
大家都吃了一惊，尤其是班纳特先生，根本不希望他马上回来，便连忙说道：
“你不怕德波尔夫人不赞成吗？你最好把亲戚关系看得淡一些，免得担那么大的风险，得罪了你的女施主。”
柯林斯先生回答道：“我非常感激你这样好心地提醒我，请你放心，这样重大的事，不得到她老人家的同意，我决不会冒昧从事。”
“多小心一些只会有益处。什么事都不要紧，可千万不能叫她老人家不高兴。要是你想到我们这儿来，而她却不高兴让你来，那么就请你安分一些，待在家里，你放心，我们决不会因此而见怪的。”
“请相信我，蒙你这样好心地关注，真叫我感激不尽。你放心好了，你马上就会收到我一封谢函，感谢这一点，感谢我在哈福郡蒙你们对我的种种照拂。至于诸位表妹，虽然我去不了多少日子，且请恕我冒昧，就趁着现在祝她们健康幸福。”
太太小姐们便行礼如仪，辞别回房；大家听说他竟打算很快就回来，都感到惊讶。第二天早上，卢卡斯小姐刚一吃过早饭，就来访问，私下跟伊丽莎白把前一天的事说了出来。
早在前一两天，伊丽莎白就一度想到，柯林斯先生可能一厢情愿，自以为爱上了她这位朋友，可是，要说夏洛特会怂恿他，那未免太不可能，正如她自己不可能怂恿他一样，因此她现在听到这件事，不禁大为惊讶，连礼貌也不顾了，竟大声叫了起来：
“跟柯林斯先生订婚！亲爱的夏洛特，那怎么行！”
卢卡斯小姐乍听得这一声心直口快的责备，镇静的脸色不禁变得慌张起来，好在这也是她意料中事，因此她立刻就恢复了常态，从容不迫地说：
“你为什么这样惊奇，亲爱的莉茲？柯林斯先生不幸没有得到你姐姐的赏识，难道就不作兴他得到别的女人的赏识吗？”
伊丽莎白这时候已经镇定下来，便竭力克制着自己，用相当肯定的语气预祝他们俩将来良缘美满，幸福无疆。
夏洛特回答道：“我明白你的心思，你一定会感到奇怪，而且感到非常奇怪，因为在不久以前，柯林斯先生还在想跟你姐姐结婚。可是，只要你空下来把这事情细细地想一下，你就会赞成我的做法。你知道我不是个很务实的人，我只希望有一个舒舒服服的家。柯林斯先生的性格、社会关系和身份地位，我觉得跟他结了婚，也能够获得幸福，并不下于一般人结婚时所夸耀的那种幸福。”
伊丽莎白心平气和地回答道：“你说的很对。”她们俩别别扭扭地在一起待了一会儿，便和家人一块坐下。夏洛特没有过多久就走了，伊丽莎白独自把刚才听到的那些话仔细想了一下。这样不合适的一门亲事，真使她难受了好久。说起柯林斯先生三天之内求了两次婚，本就够稀奇了，如今竟会有人应承他，实在是更稀奇。她一向觉得，夏洛特关于婚姻问题方面的见解，跟她颇不一致，却不曾料想到一旦事到临头，她竟会完全不顾高尚的情操，来屈就一些世俗的利益。夏洛特做了柯林斯的妻子，这真是天下最丢人的事！她不仅为这样一个朋友的自取其辱、自贬身份而感到难受，而且还十分痛心地断定，柯林斯先生决不会给她自己带来多大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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