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大结局 上
房门口有密码按动的声音,轻轻几下后,“滴——”,门开了。
我放下电脑包,在玄关换拖鞋。
“喵——”小毛团蹲在门口,歪着脑袋冲我叫。
我微微一笑:“饿了吧?”
我边脱外套边往厨房走去,去找它的猫粮,它就寸不步不离的跟在我脚边。
我蹲下身,抖动着袋子往食盆里倾倒,它蹲在一边,看的一眨不眨。
“喏,吃吧。”我把食盆往它面前一推,小脑瓜立刻扎了进去。
我嘴角噙着一丝笑,宠溺地摸了摸它毛茸茸的头。
越来越胖了啊……
抬起头,外面金灿灿的夕阳照进来,在阳台上铺下一层暖黄,格外温馨。
像……一方金色的地毯,能看到灰尘跳跃在光线中。
我席地而坐在地板上,看了一会儿小毛团,仰头往晾衣架上望去,雪白挺括的衬衫在金色的光芒中随风摆漾,我的眸里蜿蜒着无声的沉默。
就这样坐了不知多久,直到最后一缕阳光也被收走。半圆的月亮洒了一片冷清的光进来,凄暗的天幕中挂着稀疏几颗星子。
小毛团吃饱了就一直卧在我身侧,偌大幽深的别墅没有开灯,也没有一丝响动。
“喵——”微凉的夜风吹过,小毛团白色的毛发轻微抖动,对着我叫。
黑眸浮动了一下,像从沉睡中醒来,无意识擦一把眼角,湿湿的。
“嗯,天黑了。”我摸摸小毛团,声音喑哑,像感冒一样,“爸爸该吃饭了。”
我拿起手机,滑亮屏幕想点外卖,瞥到上面的时间数字时怔了一下,眼底恍惚。
九年了,她走了九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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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开发的游戏终于上市了,早就做好了,但一直拖着,很多人都以为它会因为血腥气就这样夭折。YF一直坚持着周旋,乔总为它东奔西跑地连啤酒肚都瘪了不少,我爸和唐笑的父亲也注了好几次资金进去,虽然中间磕磕绊绊几次几乎撑不住,但还好,它留了下来。
没有像她一样悄无声息地消失掉。
游戏火了,成为一时热门风靡,微博、贴吧很多人都在讨论,推荐着去玩,据说还有很多女生也在玩,而且玩得很不错。
我还呆在YF,还在做游戏,但不能再带团队了。付以璨和宋北鸣配合的很好,两个人合作挑着大梁,我给他们写程序。
朝九晚五,按时上班,晚上下班就回家,喂了小毛团看会儿电视就睡,不熬夜不应酬,像所有顾家稳重、沉默寡言的中年男人。
不怎么说话也不再笑。
唐笑离开了YF,去了美国几年,回来后没多久结婚了,嫁给一个在她大一的时候追过她的学长。
婚礼那天我去了。她本来就天生丽质,披上洁白的婚纱,更加美得让人忍不住祝福。
结束的时候她执意送我离开,岁月把她修饰得成熟典雅,是那种从眼角眉梢透露出来的风韵,精干依旧,从容沉淀。
她看了我很久,几次张口没有说出话来,精心描画过的眼妆后犹疑闪烁。
我忽地想笑,她不是最不耐烦这种优柔寡断吗?
最后她问我:“你还是那样?”
我不知道她说的是哪样,随意地点点头:“嗯,还是那样。”
唐笑看着我,脸上涌过一阵复杂不明的神色,最终还是像松了一口气,抬了抬头头:“好,我应该高兴,你变回了原来的程一晗。”
原来那个无甚所谓、淡然潇洒、能周旋在女人之间又不拖泥带水的程一晗。
唐笑心里的那个程一晗始终没有变过,铜墙铁壁,不管摔得多狠总能站起来,一切不过是时间的问题,会一时脑热冲动,也会被漫长时光磨去记忆,正如今天依然能云淡风轻地生活,西装革履地来参加她的婚礼,在女人们流连的目光中泰然自若,耍欲擒故纵的套路。
我淡笑,不去辩解,目送那个高挑美丽的背影消失在富丽璀璨的晚宴灯海中。
但终究是不一样了。
像身上装饰灯坏了的超级英雄模型,还是刀枪不入,还是不会倒下,却永远成了灰色的。
钢铁侠般活着的疲累和伤痛,再痊愈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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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次我无意间开车路过学校,这座蓬勃葱郁的象牙塔在时间的累积中一点点改变着,变得我都快要认不出它来了。就连校门也重修了,焕然愈加高大恢宏的模样。
校门口年轻飞扬的面孔生生不息,依旧有形形色~色的商贩卖着便宜的水果和小吃,每到中午傍晚,还是车辆拥满,人流穿梭,人语声、鸣笛声、叫卖声交织成一片热腾的海洋。
我一肘撑着车窗,从驾驶室望出去,有几个穿着蓬蓬羽绒服、带着彩色毛线帽的女生正结伴往校门口走来。
大道两侧立着高大挺拔的梧桐,熏黄的路灯灯光柔和地包裹着它们光秃秃的枝干。女孩们放了寒假,每个人手里拉着一个漂亮结实的行李箱。轮子碾在地上轰隆隆的,她们一边走一边说笑着,帽子下的头发柔顺地贴着青春的脸庞。不知是因为箱子太重还是走的太急,脸颊微微泛着红潮,喘气间唇边呼出阵阵白气,却依旧在清暗的夜色中笑靥如花。
冬日傍晚的街道上车流湍动,暖黄的车灯汇聚出一条缓慢的河流,静静地向前淌动着。
温暖的灯光颜色落在眼帘上,我的心在一点点抽紧。
门口门卫室的保安不时把警惕的目光投向我,我沉默着,看着在校门口围拢成一个圈的女生们捧着手机叫车,偶尔伸手抬一抬耷拉下来的毛线帽。手机屏幕的灯光映在她们的脸上,是那样灿烂美好。
迷蒙的光线中,我恍惚看到那个拖着大大编织袋的纤弱身影,额上渗着汗吃力地挪动,没有一个行李箱。
也是在车灯朦胧的夜晚,那个穿着毛衣、戴着帽子的毛茸茸的她,在我怀里软软的、无奈的说:“我们回家吧。”
一个女孩关了手机揣进兜里,皱着眉跺跺脚抬起头来,正撞上我的视线。
女孩子的脸在冷冽的空气中倏的一红,碰了碰身侧的女伴,示意她们朝我这边看来。
原先叽叽喳喳的女孩们顿时安静下来,隔着暗淡的夜幕,羞涩而又好奇地看着我。
门卫室的保安不放心地走出来,冲这群等车的女孩们低声耳语着,边说边指向我的方向。
女孩们眼睛轻眨,看我的目光逐渐变得谨慎惊讶,还带着层层的恐惧。冲好心的保安点了点头道了谢,不安地提着箱子往另一边我看不到的地方去了。
保安送走了女孩们,警觉地观望着我。
我吸了吸鼻子,转动钥匙,耀眼的车灯闪烁两下,无声汇入那条蜿蜒不息的河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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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蒋一杉的女儿来公司,小女孩有六岁,穿着红彤彤的花裙子扎着蝴蝶结,两只眼睛黑的像珍珠一样。蒋一杉抱着她,严梦梦在旁边跟着逗。
我站在后边看着臂弯上肉嘟嘟水灵灵的小姑娘,恍神片刻。
如果她还在,我们的孩子,也该有这么大了吧。
“舒舒今天在幼儿园乖不乖呀?”严梦梦点点她的鼻子,被小姑娘的烂漫感染,她现在笑的也像个孩子。
“乖。”小女孩奶声奶气,像甜甜的棉花糖。
蒋一杉宠溺地笑着,忽而瞥到角落里沉默的我,一滞。
她双眸微敛,对严梦梦使了一个眼色。
严梦梦心领神会,抱过粉嫩嫩的小女孩,边哄着“严阿姨带你去吃冰激凌”边向外走去,关门的瞬间眼里闪过一丝黯淡。
蒋一杉走到我身边,微微笑着,装着一副不经意的样子对我说:“我们大名鼎鼎的男神到底是越来越有魅力了,前几天公司还有几个年轻小姑娘跟我打听你来着,怎么样,要不要见见?”
我不做声,继续对着电脑敲敲打打,眸子静漠的没有一丝起伏。
蒋一杉盯了我半晌,眉间慢慢凝起一簇不忍的光。她扭头吸吸鼻子,叹出一口气:“一晗,除了她还会有别人的……这么多年,她不会回来了。”
说到最后一句,她的声音在细微地颤。
我手指没有停,黑眸淡淡:“万一她回来了。”
万一她回来了,看到我不在了,她要怎么办。
那个胆小无措,一紧张就结巴的她,该怎么办?
从很早以前,除了我,她就什么都没有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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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年夏天和冬天我都请半个月的假回一趟那个北方的小村落,去看看表叔,替奶奶扫扫墓,问她有没有回来过。
表叔在得知了她的事情之后一夜之间白了半头头发,那只受伤的眼睛深深凹陷了下去,他从小看着小阁子长大,他们彼此是人生最潦倒时候亲密依存的家人,他对小阁子,就像一个父亲对女儿。
我去看了她说的那片开满花的山坡。真的很美,各种颜色的花朵缀在碧绿的草地上,风一吹,就像刺绣的锦缎在起起伏伏,连绵不绝,一直到天的尽头。
我坐在她从小长大的土院里,一抬头就是漫天星光,比高楼林立的城市更亮更璀璨。我想起那个我们依偎在门槛上的冬夜,想起温水倒入大铁盆时轻响的声音,想起玻璃后边奶奶那双慈爱的笑眯眯的眼睛,仿佛一切还在眼前,又仿佛已经走的太遥远太遥远了,再没法回来。
奶奶说,看到西西找了一个好人家很高兴,我也答应过她好好照顾你,不会骂你,不会让你一个人。可是,小阁子,你让我食言了。
你一个人,要怎么去用你的柔软和胆怯,去面对这个棱角冰凉锋利的社会。
你一个人,会有人骂你吗,会孤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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