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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北山故事


  辛大郎自处理了娄三,见到了娄定之死,猛一下,颇振憾,遂也不想再收回曾在娄三那里用过的银子了,毕竟那银子对于娄三之类的人来说,是上好的东西。

  呵呵!这个尘世上,什么才是最好而宝贵的东西呢?

  是生命?爱情?亦或金钱财物?

  回到水边客栈里的辛大郞,正为娄定之死在纠结,正痛苦烦闷,一丝似曾触过的气息,却隔着大街上熙攘的人寰,逶迤传来,很快便被他那极灵敏的触觉给轻易捕捉到了,遂也换了个心情。

  啊,那小娘又来了。

  那小娘,即田洛的孙媳。

  看客,或许早已熟悉了那个场景。

  对!辛大郞那一日,将自己做一被抢劫的打扮,身受重伤,倒在血泊中,奄奄一息。他要看一看,连日来与他欢爱无度的小女子,将如何在他这爱人危在旦夕的生命前,以及在动人的爱情前,在金钱财物前,怎么做出个选择。

  哈哈!果然,还是没出他的意料。

  那个小娘,关键时刻,没有管他这爱人的生命,也害怕被他这爱人的遭遇所牵连,却在选择金钱与财物方面,没的丝毫的含糊。

  哈!这就是人。

  辛大郞随即莞尔一笑,之后,只一个意念,便收了曾送与小娘的伞,也收了小娘在他那里拾到的珠子。

  一瞬的犹豫之后,辛大郞又一个意念,也收回了本不想收的,留在娄三那儿的银子。

  那辛大郞好不的感慨,天下之大,竞找不到一纯爱自己的人。

  可堪,那唯一倾心于自己的虞十三娘已去世了,没了她,这漫长的后生,这满腹憋不住的愤世嫉俗,该向谁诉说呢?这世界可不一下子寂寞死了。

  他也曾怏怏地走向那满目繁华的花花世界,徜徉在莺歌燕舞之中,流连着勾栏内的俗俗艳艳,最后却在酒馆茶舍的喧嚣与闹热中,化作一了威武而优雅的狐,遂也吓跑了一众曾跟着他寻欢作乐的人。

  啊!真一个醉生梦死。

  ……

  其实,天下,也不尽是如他辛大郞所遇到的人,而谁让他只找这样的人呢?而在他的后生中,他唯一的事业,可不就是要单单寻找这样的人么?

  嗐!也怪那,总有禁不住的掳杀,所以便有报不完的仇。

  当他躺在一具具或香或臭、或俊或丑,散发着各种气息的躯体旁,实施着他难以言说的做作时,谁能理解他呢?有时,他真有种说不出的厌恶,也好不的感到疲倦,但一想到那种彻骨的仇恨、那种自己下给自己的,决绝一样的使命感,就不由的,又让他皱起了眉头,并重又上路了。

  不久,他便来到了的胡州。

  呵,胡州!

  还是那一座山,在山这边是莒州,在山那边是胡州,在莒州这边叫南山,在胡州那边叫北山。

  胡州人说,在北山上,有很多奇异的事。

  胡州城有几个人,曾在北山上游玩,正盛夏的季节,天气炎热,玩了一晌后,不免又热又渴又困,不觉就来到了一巨大的山洞里,这里因有水,遂凉森森的,洞口却无藤无蔓,无丛无树,且豁然开阔,一条清澈的河映着阳光,从洞里缓缓流出,河面上泛着粼粼的波光,洞壁上有孔,明媚的阳光透过壁孔射入洞内,照得洞内明晃晃的,如此,便也能清晰地,看见这洞内的一切沙沙石石,与这清澈的河。

  众人兴致勃勃地跑进洞内,一番嘻嘻哈哈地打闹,却赫然见洞内挨着流水的一巨石上,安然伏卧着一庞大的黑狐,那物竟有二尺多长,浑身长满黑亮的皮毛,宛如黑色的火焰,眼睛亮晶晶的,却如珍珠般璀璨,真好一个上等的物,真好一个漂亮的皮袄。

  众人遂没了困乏,不觉兴致迭迭地围向了黑狐,那黑狐一动不动,待人快近到跟前时候,却抬起了一只前腿,蹭向脸面,众人以为他要跑,不由将围拢他的圈子缩小,哪知,那黑狐于个瞬间,竞变成一威猛大汉,但见他着一黑色的长袍,长长的黑发披在肩上,长得身长体阔,好不的魁伟英武,且打扮得雍容华贵,那黑色的长袍非丝即缎,袖口边襟处镶着寸宽的金色滚边,发出耀眼夺目的光彩,原来他抬起的那只前腿,是他伸出的胳膊,他撩了面前的长发,露出了极凶狠而威严的脸,之后瞪了众人一瞬,又慵懒地翻了个身,便坐了起来。

  这一瞬间,众人吓得好不的魂飞魄散,遂拔腿慌不列迭地、跌跌撞撞地,向着洞外跑去。

  啊!这世上果然有能变成人样的狐仙,天呢!也太个惊悚了。

  这一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整个胡州城,遂也有很长一段时间,人们一提起北山,便色变,遂也不敢再上北山了,这倒让北山的生灵们也安生消停了一段时间。

  但也有一个胆大好事的,却不信邪,硬是带着弓箭,单单地上了北山,以去看个究竟,却是在那北山上一连跑了两仨月,直看遍了北山上的圪圪崂崂、角角落落中的所有洞洞穴*穴,却没见到那黑狐的丝毫踪影,不觉笑“十里无真话”,也怪那帮人不知到底看清了没有,便回去咂咂唔唔的乱吆喝胡说,以至于危言耸听,妖言惑众,徒让人增加惶恐。

  一日,这人又来到北山,刚入山林,即见一牛犊般大小的羚鹿,蹦蹦跳跳地,在他面前欢不列迭地跑过,不由让这人好不喜欢,遂拉弓搭箭,欲要射这羚鹿,却是在正要松弦之即,突感肩上一沉,有个东西搁在了他肩上,他低头一看,却是个银色的剑销,不由倒吸了口气,遂迅个回过头来,但见一白…,哦,不,是浅色衣服的华美男子,正端端地站在他的身后,他一瞬的慌张,若惊鸿一瞥般地看了那人。

  那人,呃,那人年级约有二十四五?三十一二?实看不出有多大年级,长得却长身玉立,赤红脸,丹凤眼,眉似卧蚕,脸颊上微有青须,身着一说不清是灰色、牙色、亦或是银色的浅色丝质轻袍,脚登一油光澄亮的玄色油靴,满头乌发一丝不乱披在脑后,头顶上缚一与衣服同样产颜色的珠带,亮晶晶的好个璀璨,手中正握着一同样颜色的宝剑,端的雍容尊贵,又威威武武,而神情却极为严肃和冷漠。

  他呆了。

  他依稀听得那人道:“你杀他不得,他并没有妨碍你,他和你的命是一样的,你没得权利剥夺他。”之后,那人便放下了放在他肩上的剑,向着前方走了。

  他因为,刚是扭了头的,见那人向着他前方去了,遂又赶快将头调转过来,不料,转过头,只依稀觉眼前有一抹黑色,似闪电般的一晃,跟着便什么也没有了。

  天呢!他碰到黑狐了,原来这北山的黑狐竞是真的,天呢!

  这个人,在山中迷了一天,走来走去,一直是走在遇见那穿浅色衣服的人的地方,直至傍晩,也没走出那一地方,遂不由地跪在地上,惊惶失措地向着四方磕头,道:“大仙,我错了,饶了我吧!”最后,磕了头,却也是个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的走出了北山。

  还有一件事,发生在胡州府。

  话说胡州府,最大名鼎鼎的第一土霸王鲁万金的手下,有一人叫郭赛,此人二十出头,长得身材魁梧,颇彪悍,却是刚死了娘子。不过,他新近在胡州府满园春勾栏内,又续了一个刚过来的粉头,那粉头因刚过来,差不多也算是个雏儿,长得却国色天香般的,别提有多个妖娆艳丽,很是让郭赛满意。

  在胡州府,鲁万金家的人,那是多么的有气势啊!说起鲁万金家里的人,哪怕是个奴才下人,也没个不耀武扬威的。

  那郭赛镇日里携着他的粉头,在胡州府的大街上,晃来晃去,秀宝似的招摇显摆,引得众人看着他艳羡,遂也让他好不的得意。

  不觉间,那郭赛已窝得粉头有俩月,迷得郭赛没心没肺地时时围着她转,欢好时,如蜜里调油一般,又没日没夜,可到后来,这向来健壮的郭赛,竞渐有力不从心之感,原先满面红光的脸,也变的白惨惨的,看来人说的那“色是刮骨钢刀”,确实不无道理。

  一日,郭赛又携得粉头来到街上,正畅兴的走着呢,粉头却突得看着一人,露出极害怕的神色,郭赛不由也看向那人,但见那人着一身玄色长衫,赤红脸,丹凤眼,眉似卧蚕,脸颊上微有青须,满头青丝缭乱批在肩上,虽极雍容华贵,却又极显无力颓废,遂恨巴巴地扑向了那人,那人却闪电般的出手,一下即掰住了郭赛的手指,郭赛遂在那人的抓掂下,打起了提溜,粉头则慌得跑开。

  那人沉沉问郭赛:“想死?想活?”郭赛已被吓傻,遂说:“想活。”

  那人说:“想活就离她远点。”然后放了郭赛,大步流星地向着粉头追去。

  郭赛在众目睽睽之下,被那人制得服服帖帖的,往日的威风跋扈,一下子被扫得荡然无存,遂也灰溜溜地向家赶去。

  不想刚到达家门,却又看见了那人,那人则用绳子拴了一花色的狐狸,从他家里,大摇大摆地走出。

  郭赛看着,仿佛恍得明白了一切,不由得感到恐怖。

  那狐狸路过他身边时,还眨巴着眼,看了他一下,郭赛遂于一阵恶心和隔意中,腿一软便坐在了地上。

  其实,这狐狸,正陈氏娘子后来在那辛大郞的锦绣府邸中,看到的洞穴内的那个,之后,郭赛在家躺了近半年,精、气、神才逐渐缓过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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