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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相思


  十年过去了,花狐还在埋怨。

  花狐说:“你好没个道理,兴你,却为何不兴我。”

  辛大郞呵呵一笑,说:“你在害人,你害人,为的是获取人的阳精,为的是提高你自己的修行,你修行,当该脚踏实地。严格来说,我也在害人,我害人却是为了报仇,为了我族那些被掳杀的子孙;你害的是无辜的人,我害的却是曾害过我们的人,你和我是不一样的。”

  花狐说:“但表面上是一样的,人说我是骚货,自然也会说你是骚货,你我皆是风情万种的狐,你说我毁了狐族的名声,而你对我狐族的名声却也无益。”

  辛大郞想到那些迷恋他的人间女子,想想确也那样,但却依然拘着那花狐不放。

  啊,这世上,就是有些事,是颇不讲道理的,这世上,就是有些不为人知的苦衷,又不易向人道明,他辛大郎已想了千年,却仍想不出为个什么?

  十年后,辛大郎终碰上了一个他想要碰上的人,不料,跟着,却又带来了更多的的问题,却是: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不是我站在你面前,你不知道我爱你

  而是爱你爱到痴迷,

  却不能说我爱你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不是我不能说我爱你,而是想你痛彻心脾,

  却只能深埋心底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不是我不能说我想你,而是彼此相爱,

  却不能在一起

  啊!

  这一夜,夜色阑珊,星光黯淡,风萧萧兮,有点冷飕飕的寒。

  辛大郞又矗立在杜松山家的庭院里,他默默注视着那有灯的房间,在那房间的灯下,有陈氏女正在哀哀叹叹。

  辛大郞知得妇人时时刻刻在念叨着自己,本该当幸福,而对他来说,却是无以言说的苦。

  这苦甚至还不如以前未认识她时。

  这苦甚至还不如她是十年前无爱的娄三娘子、田洛孙媳和其他妇人。

  那时,他不快乐,却也不悲伤。

  他矗立在风中,时而是风姿绰约的华美男子,当有隐约的眼光欲要扫向他时,他很快又将自己转变为一团透明的空气、一片不透明的夜色。

  陈氏女也没的安生,她时而站在在窗前,看窗外的树影婆娑抖动,时而又踱到镜前,看镜中被思念折磨的憔悴的容颜,末了道一句“啊!冤家。”

  “啊!冤家,你在这儿吗?你来了吗?”

  “为你,我亦要疯了!”

  辛大郞能看得见她的心,能听得见她心里要说的话。

  陈氏女的心,分明是在说:“冤家,我是这么的思念你,你是仙家,莫不,你没个感应,如你没有感应,你还不如凡人,你枉为仙……。”

  辛大郞的心却说:“啊!娘子,我看到了,我听到了,你那么地思念我,其实,正是因我也在强烈的思念你,啊!爱人只有爱人才最知道爱人,是我的思念激起了你的思念,是我在感应你,正如同你在感应我一样……。啊!不!我那良人娘子啊!即使没有我对你的思念,没有我对你的感应,我亦知你会在思念我,在这浩瀚的世间,天下之大,除了你,还有哪个能纯粹思我辛大郞呢?”

  长夜漫漫,妇人却辗转不寝。

  辛大郞看她,始终在摸索那只他送与她的红盒,她拿起又放下,放下又拾起,她该是怎样的煎熬呢?

  啊,她打开了,

  啊!她又合上了。

  他的心亦如风中扬起又落下的秋千,七上八下。

  同时,他的心又如沉痛中的砥,被那来来去去的刀,磨得渗血。

  啊!谢谢她,她终又拾起了盒子。

  如此,她还是不想将他忘记。

  她的前世该不会是与他有所牵连吧?

  他与她是那般地情投意合,她与他又都是那般地难舍难弃,天意造化,他竞是那一般地遇到了她。

  嗨!罢了,再思它作甚?不如驾一缕夜风,隐入到我辛大郞的世外世界,喝一壶忘情水,让六根清净,让烦扰的思绪停歇。

  ……

  有一个美丽的地方,尘世间没有,天上也没有。

  这个美丽的地方,就在辛大郞的袖下,辛大郞站在滟潋的河边,迎着林间吹来的风,大袖一挥,便进入到了这一美丽的地方。

  这个美丽的地方,繁花似锦,绿树葱茏,瓜果飘香。在这里,天上的日月同晖,而地上面,山灵水秀,氤氲凄迷,有飘渺弥漫的云雾,也有一直驱散不去的哀伤与忧愁,满目是绚烂的芳华,却冷清孤寂的象深沉辽远的海。

  人说红豆是相思的树,辛大郞就栽它在自己的庭院中,他要让他的红豆如雨,四季长青。

  树下是毯子般的碧草,辛大郎就席地而坐。

  人间有“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诗句。

  辛大郞的相思却是“寂寞的秋的清愁,是辽远的海的相思。”

  说到相思,辛大郞于恍忽中,不经意的又一个意念,便又看见了,那远方莒州府杜松山门下的陈氏娘子。

  此时的陈氏娘子,正领着一双女儿在花园内矗立,女儿们在扑蝶,欢天喜地,她却心不在焉的忧伤,她满目的抑郁,让沉重的相思尽显,风吹过来,吹动了她单薄的衣裳,她真个的是“人比黄花瘦”。

  辛大郎不得不又将目光放在了眼前的壶上。

  啊!再喝上他一壶吧。

  啊!醉了,醉吧!

  那么,索性就让咱再做一回拖着长尾的狐狸吧。

  啊!那些个拖着长尾的,在那黑山上跑来跑去的,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真好。

  辛大郎刚闭上眼睛,却听见十七娘进了他的府邸。

  原来,这小女子遇到了人间的爱人了,正爱得浑天黑地。

  小女子一进门即喊:“大郞,姐夫,姐夫,大郞。”

  辛大郎不觉想换一种心情。

  辛大郎一声不吭,只在心内默默地笑。

  那边厢,十七娘,却风风火火地跑遍了他的屋子,接着又风风火火来到了院子,不觉嘟哝道:“死鬼,又浪到哪里去了。”

  辛大郎不由埋怨她笨,竟笨得找不到自己,一个意念,身边的红豆树便唰唰唰地摇动了起来。

  那十七娘听到响动,这才发现了方向,跟着便跑了过来,不料看到的却是辛大郎的原身,不想多年不见,他的原身,竟是极其的雄伟庞大,那浑身黑亮的皮毛,灼灼闪烁着耀眼的光彩,象黑色的火,猛一见,竟唬得她一跳。

  她不觉就嗔怪道:“死相,怎做这样?快起来。”说着,即朝着他的身子踢了一脚。

  辛大郎翻了个身,又缓缓化作了人样。

  他雍雍容容,懒懒散散。

  他撩了把纷乱的长发,涎涎地看了十七娘,笑说:“他小姨,咱还是做狐狸吧,没心没肺,吃饱了睡,睡醒了吃,游玩一场后,累了,再睡,多快活逍遥。”

  十七娘白了他一眼,道:“又不正经开了。”

  “这怎叫不正经呢,我们本就是狐狸啊,我们的祖先,那些未做过人的,不都这样过活的吗?”

  “那你何必要历经千辛万苦,修练至这时做人呢?”

  “那是因没尝过做人的滋味,现尝过了,才发现人的日子不见得有狐的日子好过。”

  十七娘呵呵笑了,“怎么,我那英勇的姐夫,你还有做人的难处,你还有应付不来的难事,谁难为你了?”

  辛大郎涎涎地看着十七娘,一晌后,又涎涎地说“有!”

  “谁?”

  “我的小姨子。”

  十七娘不由悻悻道“去你的,我怎么你了?”

  辛大郞却讪讪道“你说我是浪*货。”

  十七娘又嘻戏道“你可不就是浪*货吗!”

  辛大郞微微一笑,道:“我是浪*货?你这一时,却又做什么去了?”

  十七娘立马羞红了脸,一晌扭捏,道:“我和你是不一样的,你找得,都是什么人?我找的,可是端端的好人。”

  辛大郞莞尔:“物以类聚,我当然得找如我这样的坏人,我找我那样的人,一聚一散,达到了我的目的,便拍屁股闪人,她下一步怎堪?我不会担忧,她亦不是什么好人。而你找得是端端的好人,到时,你别因他是好人,你抽脱不开,你痛苦。”

  十七娘道:“我找的当然是好人,是好人即不会轻易与他离开,我不离开他,自不会有担忧和痛苦。”

  “那你跑我这,作甚?”

  “姐夫!”

  辛大郞变了脸色,道:“别装的无事,你有担忧,你现在即已开始担忧。你说‘莫不,因自己是异类,不似他们人类,自己有短处。’你说‘可堪,爱他即会伤他。’这不是担忧吗?”

  十七娘立个气恼,这些话都是在那秦官人面前,装在心里,未曾说出来的,他竞都知道,莫不他又偷看了自己?不觉怒道:“哈,你个坏东西,又偷看我。”

  辛大郞却不急不恼,然后语重心长地说:“妹妹,十七的永瞒不过十八的,你长大了,其实,我亦希望你能遇上个让你幸福的,但你遇上的是个人,而人类是最反复无常的,你现在正与他热恋着的,他亦图你新鲜,但这世上没有永久的热,更堪人狐殊途,你是他的异类,人与狐很多方式都是不一样,有一天,当他发现你和他不一样时,他会嫌弃你。”

  “另,当不得不离开时,你不会因他嫌弃你,而怨恨他,相反,你是痴纯的狐,你能委曲求全地听任他对你遗弃,你内心必定是受伤的,是痛苦的。”

  十七娘停了一晌,道:“姐夫,我正是为此来找你的,我该不该再爱。”

  辛大郞沉了一晌,默默呤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是中更有痴儿女。”

  之后,辛大郞又看了十七娘,沉沉地说:“如果这个世上,碰上了一个特别值得你爱的人,当然不可错过,要知,这个世界上,只有爱才能更让你了解这个世界,爱才是最庞大而丰富的课题,参得了这一课,于你的修行也有极珍贵的裨益。”

  十七娘不觉喃了声:“姐夫。”

  辛大郞道:“爱即要珍惜,他是凡人,你是修行的狐,且不可让他受损………”

  十七娘象个小学生,静静地听着,默默地想着,不觉对这姐夫,又有了新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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