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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六姑娘


  

  云蝉收拾好脸盆毛巾,回头就看到桌上餐盘里,两份甜汤和点心都没有了,被吃得一干二净,叫道:“哎呀姑娘,正是恢复的时候呢,怎么能喝这么冰凉的东西,小心寒气入侵,又难受了!”

  “我没那么虚弱。”连喝了两碗绿豆汤,裴善婧从头到脚舒坦极了,还有两碟黄金糕,不多不少,正好填饱肚子。她摸到窗边的榻上,懒洋洋地挨了上去,在书堆里划拉。

  “才怪!不知道是谁,来葵水的时候抱着人直叫唤……哎呦!”云蝉挖着姑娘的糗事,就被飞来的一本小册子砸中了。她捡起来一看,“唉?是《珍珠塔》?您不是看七八回了么,怎么还拿出来。”

  裴善婧说:“好看,方朵花和方卿对戏那两出太过瘾了,怎么会有这么酣畅淋漓的打嘴仗,我喜欢。”她仍自回味中,戏园里伶人的表演还历历在目,让她欲罢不能。

  云蝉苦恼,哀嚎:“姑娘,偷偷出去看戏这种事,瞒得了一回,瞒不过第二回,可别想再有下次了。”

  “不!云蝉——”裴善婧撒娇,“瞒得了一回,肯定就能瞒得过第二回,我憋闷了一天,肯定是要出去散散心的。”

  “那就请您交好的姑娘们游园去呀!”

  裴善婧不要,头顶烈日游园?花都蔫儿了,她赏什么?反驳道:“不好不好,这个无趣,一个好耍的,就得去戏园里看大戏!”

  “我都听到了,看什么大戏呀?有我的一份儿没有?”

  裴善婧双眼发亮,推开云蝉说:“你一边去,我让小娥来陪我。”说着三两步把裴善娥从外面拽了进来,脱了鞋子,盘腿坐在榻上。

  裴府里有个裴大老爷,自然还有个裴二老爷,不过这位二老爷没多大年纪,就染上花柳病死去了,只留下继室和姨娘,还有姨娘生的一双儿女。那个姨娘大约太过挂念二老爷,刚办起白事,就上吊跟着归西去了。

  裴二老爷的女儿行六,名唤裴善娥,她娘死的时候她才刚刚断奶,从小就是裴二夫人捧在手心里养大的,对生母是半点印象都没有。在她心里,裴二夫人才是她真正的母亲。

  说起偷溜出去看戏这件事,说不上谁撺掇谁,就是今年的某个春日,裴善婧和裴善娥两个人挤在储翠庭的一个小亭子里,头挨头地捧着一本册子叽叽咕咕地咬耳朵。

  那本册子内里就是《珍珠塔》的戏文,封皮却大有玄机,他们在房里商量好之后,扯了《列女传》的书衣,拿余下来的迷糊糊仔仔细细地把它粘在小册子外头。大功告成,为了掩人耳目,他们又抽了一本《列女传》,防着旁人走过来看,以备不时之需。

  那本真正的《列女传》果然派上了用场,他们才读到第二出,眼尖,猛地看到裴四姑娘淡然地朝他们走来,连忙抽出书,一屁股坐在上面,拿出了真家伙,装模作样地品评了起来。

  裴善婧猛然惊醒,看到四姐过来,还特地招呼她一起看,赞四姐是个贤淑女子,为我们两个小妹讲解再合适不过云云。

  没想到裴四姑娘竟真地为他们解说起来,裴善婧本来只是想扮个用功的样子,想说是因为自己太过愚笨,才和六妹一起研读的。这下可好,聪明反被聪明误,他们如坐针毡,呆若木鸡地听裴四姑娘一脸讲了四位女杰,才终于送走了大学问家。

  临走前裴四姑娘对他们的求知态度甚是满意,还说:“五妹妹和六妹妹以后若是有不懂之处,皆可来问四姐,四姐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们只说:“知道了,一定请教。”

  伸长脖子等人走远了,变戏法儿一样从坐垫下抽出小册子,还笑道:“得亏四姐的万全之策,不然,今天就要吃伯娘的藤条了。”

  裴善婧也心有余悸,说:“还是你机灵,乍暖还寒时候,我中衣都湿了,难受!”

  “不管别人,咱们继续。”

  “刚才看到哪儿了?嗯……这儿这儿,哎呀你翻过头了,这儿呢!”

  那天实在是个好天气,微微吹着风,有那么一点日光露在云边,只有一点点冷,但是他们穿得暖和,丝毫不惧怕这无力的寒风。座下不知是什么石材做成的长凳,上面有凌乱的花纹,摸上去冰凉冰凉,他们拿了长长厚厚的垫子铺在上面,还有靠背,软和舒适,最适合偷懒看闲书了。

  自裴四姑娘走后,晚饭之前,再没人来打扰过他们,特意吩咐不做中饭,要吃几样应季的点心,他们都不爱喝茶,就温了一锅糖水在旁边,银耳、干百合、干莲子作料,好喝得冒泡。

  于是那天,他们在亭子里从早坐到晚,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大通话。比如,当看到方朵花向做客的夫人们炫耀,她娘家相府,有九十九间大房子,仆从婢女一队队从这个门进那个门出,人和人面对面,却谁也不认识谁。

  裴善婧疑惑:“你说咱们裴府有九十九间大房子吗?有吗?”

  也好奇:“是呀,你说是一间主屋算一座大房子呢,还是把下人房都连上?” 

  “你傻吧,”裴善婧笑道:“人家地板上都铺金的,窗户上镶银的,怎么可能是下人房?”

  “也是呢——你才傻!”反驳。

  “不过人不认人倒是真的呢!”

  笑道:“你再说一遍?”

  裴善婧说:“认不认人啊,怎么了?”

  学她,说:“哎哟,舌头都打结啦。谁知道府里有多少人呐,估计只有伯娘知道,我连我房里几个丫鬟都数不清。”

  “我也是,除了云蝉、巧喜、思林,别人我老是认错。”裴善婧点点头,显然他们一致认为,戏文里的描写不算太过夸张,还是有写实之处的。

  价值连城的珍珠塔做陪嫁,裴善婧想,戏里的方相国,可比她爹爹有钱多了。方相府好像,比皇宫还要豪华无数倍,简直是用金银珠宝堆起来的,怎么看怎么像……嗯,像暴发户,怪不得方朵花一脸小家子气。

  他们看到方朵花对方卿冷嘲热讽,生气得不行,大骂这个做姑母的忘恩负义,没点同情心;看到方卿说有官再到襄阳来,又心疼了,活脱脱像是看到自己儿子被欺负了一样;后面方卿接过伪装好的珍珠塔独自赶路,又被姑父许婚,却执意信守和姑母的约定,要做了官才来娶亲。

  裴善婧气呼呼地,指着书上指代方卿的“生”字,说:“这根朽木,真是不可雕也,他要是一辈子不得官,他表姐岂不是要孤老终生?太坏了,太坏了!”

  “那也不一定,他表姐愿意等他呢?”不这么想,“再说了,照这种本子而言,他最后绝对是中了状元做大官了。”

  裴善婧扶着脑袋,嘬了两口糖水呛到了,边咳边说:“你不能因为结局是好的,就认为他做的是对的呀。我们只说方卿,真不想耽误他表姐,那就别答应他姑父,他就是既舍不得做官又舍不得于是女婿。”

  ……

  好像还争论了挺久,毕竟一天过去了,这本册子还没看完。

  不知道是谁起的头,说我们干看书有什么用,与其在这儿争个没完,不如直接看戏去,说不定角儿演得好,别的都能放下。

  裴善婧沉思,她当然想看演全本,可首先母亲那关就过不去。往常年节,请京城里有名的昆班来裴府唱戏,都是什么《大上寿》、《八仙祝寿》诸如此类的,就这样无趣的戏码,她爹爹都说需得节制,一年看三五回便好,万万不可过于沉迷。

  在家看戏时,他们女眷坐在主厅的很后面,隔着一道珠帘,满目的支离破碎。更不要谈,去三教九流混杂戏园里,看外地来的不上档次的戏班排演的那些“有伤风化体”的花部戏了。

  不仅掉价失身份,而且,不是正道。

  但那时候,他们可能是被兴奋和渴望冲昏了头脑,相约《珍珠塔》的后半本,谁也不许看,后续要留到戏园里才解密。

  其实第一次去,他们并没有成功。

  可以说成功了一半,他们顺利地混进了戏园,功败垂成的是,上本还没结束,就要回家吃晚饭了。未免生疑,他们只好灰溜溜地走了。

  回到家,他们还是相约,谁也不准把后半本看完,不然,就把书撕了。

  第二回,他们有了经验,还是跟上次一样的出门借口——游园赏景,吃过午饭,半道上偷偷溜走,去了戏园。裴善婧让买通的小厮去和戏园老板交涉,银票一下子给出去好几张,那小厮直接跟老板说主子要点戏,什么杂出散出都别演了,先上全本的《珍珠塔》。

  那老板一下子有大进账,自然是好好好地答应了,和戏班商量好,又谈了分成,顺利地把晚上才演的《珍珠塔》给提前了,但全本毕竟演不完,挑了几个好看的折子凑出来的。不过容贵客体谅,匀些打扮穿着的时间。

  裴家姑娘欣然应允,毕竟,他们就是专程为了这本戏而来的,算算时间,他们等得起

  。

  “我就说吧,方卿果然中了状元,娶了表姐,还把方朵花狠狠呛了一遭。”回去的路上,姐妹俩坐在同一辆马车里,觉得自己的猜测得到了验证,得意洋洋地炫耀。

  裴善婧不以为然,道:“这有什么可炫耀的,是人都能猜得出来结局,再说了,单为结局谁愿意去看啊,中间才有意思呢。”

  拍手道:“你说得也对,中间才有意思呢,唉,什么中状元合家欢都是假,方朵花和方卿互呛才最好玩儿。”

  “你真是的,庸俗,就喜欢看人吵架。”

  “别装了,你不喜欢?”

  裴善婧笑嘻嘻:“喜欢啊,我最喜欢骂人不带脏字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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