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砸脚了
“啊?什、什么?”
裴善妙恍然发现自己在姐妹面前失态了,赶忙拿手帕揾泪,掩饰说:“五妹妹休要笑话我,原本想来看看你就走的,可是一想到啊,咱们姐妹仨都许了人家,往后,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聚在一块儿了,四姐难受,才……”
说完眼泪“唰”地一下又掉了。
这倒是真话,裴三裴五姑娘都有片刻的沉默,他们看着家里的姐姐们一个一个嫁出去,再没机会能见过哪怕一面。大姐二姐自不消说,一个远在天涯,一个阴阳相隔,就连坐在这里的三姐妹,虽说都嫁在京城,可指不定哪一天,就随夫调到京外了。
“所以说呢,”裴善妙转而又安慰起裴善婧,“还是五妹妹好,无论如何,这辈子算是无忧了。与我们的姐妹情比起来,自然是未来夫婿最可靠。”
裴善娆大力地扇着扇子,觉得不过瘾,又拿起四姑娘的纨扇扇了起来,她叹道:“妙妙你这么一说,我心里就更不舒坦了,我本来想吧,原来看我那个对象是怎么看怎么顺眼,可现在一想,皇孙殿下有这么一个姐夫,我都替他臊得慌。”
裴善婧好奇,“怎么就臊得慌了?”
“要钱,他有钱吗?要权,他一没科考二没封荫的,我指望他?”
“那又怎么了,”裴善婧可乐了,她来了点儿精神,抢白道:“我未来三姐夫,可是个不输名角儿得生的世家第一美男子啊!”
是了,裴善妙想起了,那个三姐夫此时既无功名在手,又无官职在身,仅仅一介白衣,就因为生得唇红齿白了那么一些,把别的男子都比下去了,不知从何时起,就有了那么一个可笑的第一美男子的名头。还沦落到与得生这个戏子比容貌,真是可笑啊,他也就只有那张脸能看了。
不是裴善婧吹,她觉得三姐夫是真好看,什么钱啊权啊的,她一点观念都没有,她想,反正裴家有数不清的陪嫁,就算夫家是个叫花子,那也还是风风光光的夫人呀。
“傻姑娘,”裴善妙拿指甲点她的头,教道:“嫁妆将来是要留给自己儿女的,哪儿能轻易贴补了别人去,哪怕是夫家,也没伸长嘴过来吃的道理。”
“是吗?”
“是呀!”裴善娆直呼四妹说得对,“你说这什么道理,我人嫁过去,还想贪我的嫁妆,那我还不如招上门女婿呢!”
哦……裴善婧呆了呆,母亲当然教过她持家之道,什么你的我的分得一清二楚,她就是觉得怪烦的,除了管住狐媚子这条之外,她偷懒,好多都漏听了。加上她对数字一点儿都不敏感,不管是账簿还是名录,看了不到一刻钟就开始昏昏欲睡。与其争做当家主母,还不如做个袖手旁观的小婶子呢。
“婧婧啊,”裴善娆就是不满她这一点,好多事情都不上心,等真正到了掌家时,只能是一团糟,“我真是忍了你好久没说了。”
“那就不说了呗。”
“你!”
裴善妙拉开并不成对峙的两个人,笑着劝道:“三姐你也是的,五妹妹就是这样的性子,她不爱听,你何苦让她烦恼。”
“你就事事让着她吧!”
既然话到嘴边了,裴善娆当然忍不住,她把裴善婧从枕头上扶起来,抓住双臂,教训道:“你不学试试看呗,你跟我们没法儿比,我们裴家跟佥都御史和通达伯,那都是门户相当的,论起朝堂上的地位,我们爹爹甚至要高出一头,我和妙妙嫁了过去,也是抬起头来当主子的,可你呢?”
“我呢?我也是当主子,不是,我们谁不是主子啊,还是奴婢不成?”裴善婧隐约要抓住三姐想说什么了,可她还是懵懂,想抓住,又毫无章法。
裴善娆嘲笑她:“主子跟主子,那也是有区别的。别的不说,单说纳妾,无论官家还是富商小姐,真要疼女儿的,谁舍得委屈在咱们之下做妾的?远的不提,就我陆姨娘……”
“三姐!”裴善妙打断她,“好端端的,就别扯上陆姨娘了吧?”
陆姨娘,是三姑娘四姑娘的生母,她父亲,是兵部下面,一个不入流的养马小卒,家里已经穷得要卖女儿的地步了。当然,她入府后,陆家自然是小小地发达了,连带着哥哥都做了个九品的小官,虽然仍是管马,可好歹,她侄女不会被卖做妾了。
裴善娆知道,妙妙不愿意她提起姨娘的身世,让自己折了面子,可在她看来,这本来就是事实,更不是见不得人的事情,妙妙就是太好强了。
“四姑娘,咱们是做人上人了,可也要记得有个做妾的陆姨娘!”裴善娆哪壶不开提哪壶,偏要戳破裴善妙不可堪的小心思。
裴善妙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分明要辩解,却又无话可说,咬咬唇,闭上了嘴。
裴善娆的剑锋又转到走神的裴善婧身上,继续说:“喂,快继续听我说。”
“哦。”
“你可不一样啊我的婧婧!你先是皇孙嫔,呃,这时候应该没谁不开眼,正新婚就把人送去做妾了。就说后来吧,皇孙殿下封了郡王、王呢?哎哟那可太不一样了,他要是纳了两个三个侧妃,可是要入宝册下玉牒的呀,有正儿八经的封诰,还有品阶。他们都是些什么人啊?一样都是出身官家,你说你什么都不学,你能斗得过人家?早被狐媚子给吃了!”
裴善娆一段话嘚啵嘚啵的说得特起劲儿,裴善妙确实受不了了,她说:“三姐,都是女人,天天把‘狐媚子’挂在嘴边,成何体统?”又看向裴善婧,脸上布满了阴云,硬邦邦地说:“我看五妹妹还需要休息,就不打扰,先回去了,等你好了再来看你吧!”
说完毫不留恋地起身走了,她脚下生风,一下子就撞到了木凳,那木凳是新制的,沉得很,还特别结实,被她绊倒,正好砸在了她的左脚上,她痛得立即跪在地上,轻声哭泣起来。
三姑娘五姑娘面面相觑,不太明白这短短一段路程,怎么就被她走得那样坎坷崎岖,裴三姑娘叫了一声:“妈呀,干嘛?”紧接着就跟听到动静的云蝉一起,将人扶了起来。
裴三姑娘看到面前的人梨花带雨,抚着胸口的模样,甚是头疼,“妙妙,你是头疼,又不是心疼,摸胸口能顶什么用?”
裴四姑娘抽噎道:“可,可我脚受伤了,这是十指连心呐!”
“好好好,连心连心,萍萍——”裴三姑娘把丫鬟喊过来扶人,“快把你们四姑娘扶回去。真是的,来探病还探出另一个病人来,姨娘知道了,又会说我不省心。走走走,都走了。”
这一阵兵荒马乱的,云蝉看懵了,什么忙也帮不上,松了手就看着一群人拥着裴四姑娘一瘸一拐地走出去,走到冰盆前面的时候,路太滑,差点儿就摔倒了。裴三姑娘直嚷嚷“小心小心”。
云蝉跑到门边,吃力地移开冰盆,扑在门框上,歪着头看人走远了,没了身影,才回头冲进里屋,中途差点被还没扶起来的木凳绊住。她一个趔趄,堪堪站稳了,长吁一口气
她问:“姑娘,怎么了啊这是?这凳子我见碍地方,他们来探你时,我还特地放偏了,木凳这样沉,我挪起来都有些吃力呢。四姑娘脚被砸了,肯定要疼死。”
裴善婧刚才出了一身汗,精神好多了,身子也轻松了许多。她用脚扒拉鞋子穿上,顺手在梳妆台上抄了根簪子,随意挽上。云蝉见姑娘身体有了好转,连忙去净房端盆水过来让她洗漱。
云蝉进门,刚好碰上送人回来的巧喜和思林,顺嘴问了句:“四姑娘没大碍吧?可别落下什么毛病,不然咱们吃不了兜着走。”
巧喜抬起手臂直抹额头上的汗,回她:“不知道不知道,我们跟着送到房门口,萍萍就不让我们进去了,说人太多屋里热,叫我们回来。”
云蝉觉得这两个妮子做事太不上道了,她手下怎么有这两个蠢的?“就算如此,你们两个,不,哪怕留一个也成,至少得等到大夫来吧,问清是什么症状,吃什么药,多久能好,等大夫人问起,咱们也有个交待啊。”
思林不懂,她问:“交待?我们都没顾得上问四姑娘脚是怎么伤的,稀里糊涂的,能交待啥?”
云蝉说:“总之无所谓了,出问题的是四姑娘,背黑锅的就是咱们仨。”说完不理会他们,端着水盆走了。
巧喜在后面喊:“放心,三姑娘看着呢,能出事我的名儿倒过来写!”
“喜巧儿?”思林歪头。
巧喜把她按倒在冰盆上,“你才喜鹊儿呢!”
“他们两个又疯闹什么?”裴善婧试了试水温,正好合适,她憋着一口气,整张脸浸入水盆里,咕噜咕噜吐了一连串泡泡,直到把气吐进了,才慢慢抬起头,接过擦脸巾,把水珠擦干了。
她喟叹:“唉,真舒服,死去活来方知逍遥自在呀!”
云蝉讶异,姑娘这是全好了?才半天时间,药都没吃两幅,就好了?“姑娘,要请大夫来再行诊治吗?”
“不用不用,想通了,好透彻了!”裴善婧又说:“把药全丢掉,难喝得要死——啊对了不用了,你把药都给四姐送去,她不是砸到脚了吗,心情一定不愉快,全给她喝了,省事儿!”
云蝉暗笑,姑娘这算是给了一棒又给一个枣子?可惜这枣子里面藏着药,苦不拉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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