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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姑娘四姑娘


  

  裴善婧点点头,终归,母亲还是理解她的。 

  “可是婧婧啊……你要懂得,生儿育女是天经地义的,也是女人的本分。你不生,总有别的女人会生,这是改变不了的。瑛瑛从娘胎里出来就带了一身病,所以才经受不住胎儿的拖累……”

  “那她可以不生!”裴善婧打断母亲的话,倘若生人是以死人为代价的,那这样的香火延续,究竟有什么意义?

  裴大夫人笑了,女儿虽说长大了,心智还是不够成熟,“她不生,然后眼睁睁看着夫家纳妾,养别人的孩子么?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儿肉,终究是无人可替的。就像瑛瑛,虽然娘喜爱她,可是越爱她,就越想要有一个自己的女儿,直到有了你。”

  瑛瑛就是裴家二姑娘,裴善瑛。

  “亲生的就是亲生的,永远无法替代,明白吗?”

  裴善婧沉默,她不想明白,不是说人死如灯灭吗?以后她要是生了女儿,最后却死了,就再也看不到了,她没办法手把手地将女儿养大,没办法享受天伦之乐,那她的牺牲,值得吗?

  她有好多话本儿没看完,好多大戏没看过,排着队地等她去享用,还没活够,就被迫死了,有可能还是高高兴兴地去死。

  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婧婧!”

  裴大夫人逼着裴善婧直视她的双眼,郑重道:“别胡思乱想,娘不会害你,娘是让你享福去的,不是让你去送死!不管你的意愿如何,皇孙殿下,你是嫁定了,你只要好好地做你的待嫁新娘就够了。儿啊,娘万事都能依你,唯独嫁人,是你,也是全天下的女人都必须做到的。”

  隔天裴善婧就病倒了,请了大夫来看,说是吓着了,开几副安神药喝喝,休息几天就好了。裴大老爷还奇怪,怎么好端端地就吓着了,明明皇后赐婚是祖上积德的大喜事,没有惊喜,反被惊吓着了?

  裴大夫人只好乱扯几句解释,说是女儿晚上兴奋,好了伤疤忘了疼,不管不顾地跑到二姑娘生前的院子去了。又说近来暑气太重,这样两重刺激下,人才病倒了。

  裴大老爷在女儿睡眼朦胧的时候训斥了两句,骂她万不该失了闺阁女子的稳重,喜怒都不应太过外露。最后觉得她实在是自寻晦气,死人的居所乱跑什么,并吩咐下人去请名道来家里做法事,打算将裴善瑛的院子封锁起来,以后都不准入进去了。

  裴大夫人一一应下,送走了裴大老爷,只觉心寒,在膝前承欢了十几年的女儿,一个被直呼为死人,一个被视作自寻晦气……

  她忍了忍泪,吩咐思林待会儿去领多一块冰放在门前,裴善婧此时正是心里郁结的时候,要及时消解才好。

  云蝉拿帕子沾了些温水,揾去自家姑娘额头上的虚汗,千哄万哄劝她吃了药,喂了颗糖吃,又服侍她睡下了。只见她浅眠之间不得安稳,时不时呓语几句,凑近听却只是只言片语,凑不成完整的一句。时而嘤嘤像是在梦中啼哭,云蝉不敢离身,便接着给她擦身子,好让她不至于太过黏腻。

  不知道过了多久,裴善婧折腾得动静终于停下来,皱着眉头沉沉睡去。云蝉离开床边,伸展有点酸痛的胳膊,无意叹了口气,净手去了。

  巧喜和思林围着冰块坐在门口,腻在一起说着悄悄话,见云蝉来了便停下,搬了个小马扎给她坐。

  他们三人其实到今天早上,裴大夫人来之前,对自己姑娘的事都是糊里糊涂的,并不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云蝉自裴善婧从静神居出来后,便不见姑娘脸上有任何表情,也不说一句话,她当时不过以为姑娘和大夫人闹脾气了——这是常有的事。

  她一连说了好几个新听来的段子,也没见姑娘有半点反应,这着实古怪,要是往常,姑娘很快被她逗笑了。直到回了储翠庭,姑娘还是像木偶一样,不说不笑,不哭不闹,问什么都不答,跟见鬼了似的。

  巧喜和思林都凑上来问她,姑娘到底在静神居遭遇了什么,才变成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云蝉直说不知道,或许等一等,等到晚上,或者第二天,吃饱了睡好了,大约就没事了吧。

  可是当天晚上,裴善婧一粒米没用,一口水没喝。

  直到第二天早上——也就是今天,他们三个才发现,姑娘在床上枯坐了一夜,连被子也没搭,神情还是跟昨晚一样,悲喜莫辩。他们这才慌了,急急地去请裴大夫人来。

  裴大夫人也没透露太多,只交待云蝉要好好伺候姑娘,有半点风吹草动都要向她禀报,切不可轻视,若有差池,第一个就拿她开刀。

  好吧,云蝉明白,无论什么时候,一个做奴婢的,是没有无辜二字可言的。

  云蝉斟酌了一下字眼,没有先解释,反而问道:“昨晚你们听到姑娘的喜讯时,是什么反应?”

  “还有什么反应?开心极了!”巧喜抢先道。

  思林也点头附和:“是啊,昨晚云蝉姐姐你值夜不知道,我们两个,可是兴奋得一晚上没睡觉,说了好多话呢!对了,巧喜差点儿都哭了。”

  “我这叫喜极而泣。”巧喜不服。

  云蝉沉着道:“是了,你们一宿没睡,是兴奋的,可看看姑娘,像是高兴得一夜未眠的样子吗?”

  瞧上去……死气沉沉的,哪儿有当新娘子的十分雀跃?

  两个人各自低头,都不说话了。别是……姑娘根本不愿意嫁吧?这太没有道理了,皇孙殿下,将来的郡王,甚至还可能封一字王,他的妻子,谁不愿意做?若不是他们身份卑贱,他们做梦都想嫁给他啊!

  云蝉看出了两个人的不甘心,警告道:“咱们做奴婢最要紧的,就是对主子忠诚,你们俩可别生出歪邪心思来,小心偷鸡不成蚀把米。”

  巧喜捂嘴偷笑,这意思不是说皇孙殿下是鸡嘛。她知道自己的身份,不就随便肖想一下,又不会少块肉,她肯定不会对皇孙殿下投怀送抱,可是与其随便配个小厮,世世代代都为奴为婢,倒不如跟在姑娘身边,终身不嫁,省得被糟蹋。

  “人呢?都哪儿去了?”

  隔着门都能听见三姑娘裴善婳的大嗓门,思林无奈,只好丢下叹得正舒服的凉气,出门迎客去了。

  三姑娘裴善娆热得直扇扇子,一脚踏进门就喊:“好啊,我说呢,外边怎么一个人都没有,都躲这儿偷懒了。”

  跟在身后的四姑娘小声喊她,“三姐,别喊,看着几个丫鬟在这儿纳凉,便知五妹妹一定睡着了,我们莫去扰她。”

  裴善娆回头笑道:“妙妙,你刚可不是这么说的,先前跟我说担心婧婧,心急火燎地要来看她,怎么这会儿人都没见着,就要回去了?”

  “三姐……”

  “要回你回,傻不傻?”裴善娆不耐烦道,“天儿正热着呢,婧婧这里冰块正足,即便见不着人,好歹还能透透气儿呢。”

  云蝉清了清嗓子,请两位姑娘到里屋去,裴善娆不依,非要在门口坐马扎乘凉。

  裴善妙失笑,道:“放着病人不去照顾,反倒自顾自地乘凉来了,哪儿有舍本逐末的道理?”

  云蝉听了这话,面上不显,可巧喜和思林低着头,已是一脸的隐忍。这话是说他们这些奴婢照顾不周呢,还是说三姑娘没点儿手足情呢?

  云蝉把人引进里屋,说:“既然来了,总是要看看才安心,我下去准备些消暑的甜汤和两碟糕点,姑娘们请坐吧。只是我们姑娘才睡着没多久,不能陪姑娘们说话了。”

  “瞧你说的,我来探病,还非得把人摇起来跟她说,我来看你啦?你去吧,甜汤记得多放冰啊。”

  云蝉应下,脚步轻盈地退了下去。

  裴善婧好不容易入了眠,没做恶梦却也没做好梦,睡得昏天暗地的,忽觉身边热气逼人,像是架了两个大火炉在床边,热得她喘不过气来。她觉得她可能,没挨到生孩子,首先就要被热死了……

  她隐约听见两个人在轻声说话,不像是她三个丫鬟中的其中一个,好像……好像是三姐四姐?他们在说什么?说她吗?

  裴善妙左看右看,都看不出裴善娥脸上有惊吓过的迹象。

  裴善娆笑她:“妙妙,人家睡得好好的,你当然看不出她被吓过了。嘶,你说一个大活人,听了自己的婚讯,能被吓昏过去?我这都快嫁了,也没她这么一惊一乍的。”

  “五妹妹和我们毕竟不同,我们要嫁的,不过是门当户对的公子罢了,皇孙殿下自然是不同的。再者说,她昨晚不是去了二姐原来的院子里,说不定,二姐的鬼魂真的找上她……” 

  “你信这个?”裴善娆惊讶。

  裴善妙说:“不是我信不信,大夫人不就是这么说的么,她说的,我自然是信的。”

  裴三姑娘笑笑,不以为意,五妹和二姐最亲,婧婧要成婚了,这种大喜事,二姐不祝福她,为她高兴,还能吓唬她?怎么想二姐都不会是意难平的样子。

  裴善妙不在乎五妹受惊的原因是什么,与此相比,她更在意的是,裴善婧未来丈夫的身份,和她的简直有着天差地别。

  她知道,嫡母向来是偏袒亲女儿的,全京城的亲贵夫人都是。可一众庶女里,偏偏她要嫁的人最差。大姐虽然远嫁,可夫婿好歹是少年将军,年轻有为;二姐那个短命的,也嫁了太常卿之子;就连一母同胞的三姐的未婚夫,他的父亲官居正四品左佥都御史,也是上达天听的要职。

  就只有她,通达伯的儿子,说出去好听,可除了这个爵位,什么也没有。就算将来她丈夫继承了伯爵,她做了通达伯夫人,可实际上,不事生产,又不会经营的人家,能会有好的出路?

  她本来只是暗自不忿,可越想越深,越想越不值,眼泪竟不自知地流了出来。

  耳边倏地响起了裴善婧惊讶的声音:“我不就是生了个小病,精神不济么,四姐你哭我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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