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从认识亦舒的第一天开始，韩睿扬就知道她是个固执的女孩，想要改变她的决定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良久的沉默过后，他只能打出一段最无奈的话作为回复：“如果你确定不会后悔，我尊重你的决定，如果需要帮助，不要跟我客气。”
看完韩睿扬的回复之后，方亦舒如释重负地长舒一口气，“你能帮我保守秘密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希望你能信守承诺。”
“很晚了，早点休息吧。”韩睿扬已经没有多余的心力继续和亦舒讨论这个话题，简单地客套一句之后便关了电脑。现在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如果天澈真的放弃亦舒，他该做什么、可以做什么。
方亦舒说的没错，人心是世上最难控制的东西，即便韩睿扬知道亦舒和天澈彼此相爱，他也不想把心里的最后一丝希望掐灭……
时间已经来到晚上十点，苏言终于赶到了狂焰酒吧，才刚走进酒吧的大门，立马就有人上前来汇报老大的动向，“少爷在地下城，他已经喝了整整一瓶马爹利，而且……似乎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我知道了。”老大爱喝酒苏言是知道的，但他从来不会刻意酗酒，可今晚，他却破了自己的规矩，可以想象他的心情有多差。
狂焰酒吧的地下城远比楼上的气氛更昏暗，也更热闹，到处可以见到穿着清凉的辣妹端着酒杯穿梭其中，此时，尹天澈就坐在最中间的位置，身为这里的王，理应是被簇拥的，可是，他却一个人孤独地坐着，就好像眼前的炫目和热闹都与他无关似的。
犹豫片刻之后，苏言小心翼翼走到老大面前，轻声提醒道，“少爷，时间不早了，是不是该准备回去了？”
“谁让你过来的？”尹天澈摆出一副不想理人的表情，虽然象征性地应了一句，眼睛却一直看着别处。
“方小姐很担心你，她……”
“担心？她还有心吗？”尹天澈没有想到方亦舒会拜托苏言来找他，一瞬间，好不容易平复一些的心湖又激起了千层浪。
“少爷和方小姐之间的事我无权过问，我只是觉得……身为一个男人，不应该让自己喜欢的女人苦等。”这番话从苏言口中说出来着实让人以外，严格来说，她已经逾越了自己的身份，但为了让老大尽早清醒，她不介意冒着被骂的风险大胆进言。
“是她让你来劝我早点回去的？”苏言的大胆确认让尹天澈觉得很意外，但是他并没有因此表现得特别生气，因为他知道，苏言突然变得如此大胆肯定是受人所托，必须这么做。
“不，方小姐只是让我在旁看着少爷，她说……担心少爷会做出伤害自己的事。”苏言的声音渐渐小了一些，敏感的她已经意识到这个回答不能让老大满意。
“她太高估自己了，为了她这样女人伤害自己，值得吗？你去回复她，就说我今晚在外面过夜，不回去了。”尹天澈一脸烦躁地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抬手招了两名陪酒小姐过来，“拿酒过来，陪我喝。”
看着老大左拥右抱的样子，苏言心里很不是滋味，自从老大认识方亦舒之后，他没有再找别的女人消遣玩乐，今晚，他却又变回了那个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他到底受了什么刺激，苏言完全无法想象。
“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去回复她！”苏言一直站在旁边没有动，尹天澈又有些不耐烦了。
“是。”身份有别，即便再不情愿，苏言也只能服从命令。
方亦舒一直没有睡，而且也没有要睡的打算，说白了，她就是在等尹天澈的消息。所以，当苏言拨通她的电话时，她几乎是第一时间按下的接听键，“他怎么样了？”
“少爷让我告诉你，他今晚不回去了。”顿了片刻，苏言还是决定说实话。
“那……他有没有说会去哪里？”不祥的预感一层层笼上心头，方亦舒已经大致猜到了尹天澈的打算。
“他没说，我也不敢问。我只能告诉你，现在有两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坐在他身旁。”
“也好，反正他不是一个人，应该不会有事吧。”方亦舒的声音明显有些哽咽，可惜，说完这句话之后，她便挂断了电话，苏言根本没机会追问到底。
电话挂断之后，哽咽的抽泣很快就变成了难以自控的嚎啕大哭，原来，想象和现实真的不一样，无论事先做了多少心理准备，当这一切突然来临时，十七岁的方亦舒还是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心痛，他的爱也不过如此，口口声声说爱她，却又在狠狠掠夺过她的身体之后去找别的女人风流快活。
“这样也好，绝情就意味着绝望，也许，他很快就会狠下心不要我……”痛哭一场之后，方亦舒很快就找到了自我安慰的借口，她不怪他，也不会恨他，只希望他能一直这么绝情下去。
一边哭、一边自我安慰，方亦舒居然奇迹般地睡着了，虽然窝在沙发上的睡姿非常不舒服，她却睡得很甜，睡着之后，梦如期而至，在梦里，她和亦萱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梳着一模一样的发型，两个人不知疲倦地围着尹天澈绕圈圈，最后，尹天澈彻底被绕晕了，完全分不清谁是谁，结果，他弄错了，暖暖的大手伸向了亦萱……
眼看着尹天澈牵着亦萱越走越远，方亦舒只能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原地一边哭一边喊：你弄错了，我才是方亦舒……
当尹天澈凌晨一点回到家时，正好看到方亦舒在梦中流泪时的情景。看着那副瘦弱的身体窝在沙发的一角，再看看她脸上挂满的泪痕，本来已经冰封的心又有了一丝裂痕，“方亦舒，我该拿你怎么办……”
最后，尹天澈还是不忍心让她就这么窝在沙发上睡一晚上，轻手轻脚地把她抱回房间，极致小心放在床上安置好，然后用沾了热水的软毛巾替她擦干脸上的泪。
做完这些事之后，尹天澈原本打算就此离开，却不想，那只纤细的手臂却从被子里伸了出来，紧紧地拉着他的手腕，口中喃喃自语着，“不要走……不要丢下我……”
“我是谁？”犹豫片刻，尹天澈还是不忍心松手推开她，但他必须确认是谁出现在她梦里。
“不要……不要去找别的女人……”熟睡的方亦舒根本不可能听到尹天澈的低声追问，她依然沉浸在那个不美好的梦境里。
“你不爱我，还不准我去找别的女人？这是什么道理？”尹天澈没有再继续追问，因为他已经得到了答案，只是，在听了她时断时续的梦话之后，他烦躁不安的心也变得越发混乱。诚然，韩睿扬是第一个让方亦舒动心的男人，但是在她心里，他尹天澈并不是可有可无的路人，无论她对韩睿扬的感情有多难控制，她还是会在心里给他留一点位置。可是，他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这个未成年的小女人会如此心安理得地一只脚踏两只船？
“也许真的是我太着急了，非要逼着没有完全长大的你接受一段如此狂热的感情。算了，今晚的事我就当是你单纯不懂事犯下的错，现在你已经是我的人，我会用自己的方式切断你对韩睿扬的懵懂感情。”喝了很多酒的尹天澈也觉得困乏难耐，既然她死拉着他的手不让他走，他只能乖乖躺在她身旁，陪她度过这不平静的一夜。
宿醉加上心绪混乱，一直到天大亮，尹天澈还是睡得很沉，只是可怜了方亦舒，身体原本就瘦弱不堪，再加上昨晚被他强要留下一大堆后遗症，哪哪儿都不舒服，他倒好，居然把整条腿都压在她身上，而且手臂还紧紧缠着她的腰，她想动弹一下都难。
不过，身体的难受并没有影响方亦舒的好心情，因为他还是回来了。
看他的衣服就知道没有洗澡就睡下了，方亦舒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奇怪的念头——昨晚，他到底有没有和其他女人风流快活呢？
为了得到准确的答案，方亦舒开始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例如，仔仔细细把他闻一遍，确认他身上除了酒味之外没有那些刺鼻的香水味；然后伸出小手解开他的衬衣扣子，看看那些女人有没有在他身上留下唇印或者吻痕什么的……
虽然尹天澈睡得很沉，但如此着实让他吃不消，其实，早在方亦舒像小狗似的在他身上嗅来闻去的时候他就醒了，他一直忍着不动只是想知道她接下来打算做什么，没想到这女人居然越来越放肆，居然敢解他的衣服，她也不想想，他只是睡着了，又不是毫无感觉的死人……
“闻到女人的味道了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尹天澈终于开口了。
“一身的酒味，臭死了！”方亦舒急忙松手，身子不自觉地向下滑去，试图把羞红的小脸藏在被子里不让他看见。
“该死！别乱动！”方亦舒只顾着钻进被子里躲他，却没想过他的腿还压在自己身上，只要她的身体随便动弹一下，就会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他双腿间的敏感点，她是无意的，但对尹天澈来说却是一种无法言喻的折磨。
被他这么一吼，方亦舒的身体猛地僵住，不敢再动弹，而且，就连呼吸也变得小心翼翼。
努力克制而来好一会儿，尹天澈终于把体内的躁动抚平了，随即将霸道的腿从她身上撤离，原本紧搂在她腰间的手慢慢向上爬，准确地找到她纤巧的下巴，然后轻轻握住，逼着她抬头看自己，“身子还疼不疼？”
面对如此直接的问题，方亦舒那张羞红的脸越发红润，顿了半天，才点了点头，算是给了他回答。
“身体不舒服就别去工作了。”尹天澈的表情出奇的平静，声音也柔和得不像话，就像昨晚的严重打击没有发生似的。
“没关系，反正我只需要动嘴就好了。”方亦舒轻声细语地答着，心里却纠结成了一团乱麻，事情的发展完全超出了她的掌控，原本，她以为他们的关系已经恶化到了不可弥补的程度，却不想，他的复原能力如此之强，仅仅只过了一个晚上，他的怒火便彻底平息了，如此一来，她的良苦用心岂不是白费了？
“如果你不想惹我生气，就乖乖听我的话。”尹天澈俊脸一沉，威胁着命令她。
“好吧，你先松手，我给老师打个电话说一声。”方亦舒乖乖应了他的命令，却并不是担心会惹他生气，而是担心自己的身体异样会被老师们看出来。
一身酒味加上头部无比沉重，尹天澈已经没有心思继续躺在床上，“你别动，等一下我帮你跟叶汐说。”
但，在尹天澈准备下床的一瞬间，方亦舒却眼疾手快地拉住了他的手，“为什么……为什么你还要对我这么好？”
“因为我相信……真心爱一个人总会有回报，就算你的心比石头还硬，我也会努力把它捂热。”这番话从尹天澈口中说出来的确很不可思议，却是他的肺腑之言，既然这份爱割舍不掉、也放弃不了，他只能忍着委屈继续撑下去。
“我的心不是石头做的，只是……在你之前，已经有别人住了进去……”方亦舒不想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努力付诸东流，即便这些违心的话会让他刚刚愈合的伤口再次裂开，她也要狠下心说出来。
尹天澈无限苦涩地笑了笑，轻轻甩开方亦舒的手，“没关系，只要你愿意在心里留一个最不起眼的小角落给我就好，我相信，总有一天那个人会被我挤走！”
方亦舒彻底没了脾气，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固执的男人，她已经说了不爱他，为什么他还要装作若无其事地说那些淡定的话？
尹天澈刚准备转身离开，却听到身后传来阵阵抽泣声，这也意味着他的虐心报复收到了很好的效果，“怎么，心疼了？内疚了？”
方亦舒一脸无措地抬起头，隐隐从他的问话里听出了几丝嘲弄的味道。
“带着愧疚活着的人永远得不到真正的幸福，我要让你知道，不爱我，你会痛苦一辈子！”尹天澈突然大笑出声，只是，这狂放的笑容里透着的却是无尽的苦涩和绝望。
看着那抹深沉的背影渐渐消失在眼前，方亦舒终于忍无可忍地痛哭出声，现在，她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决定有多么愚蠢、多么残忍，可惜，她已经没有回头的机会……
尹天澈一直在浴室里磨蹭了近半个小时才出来，看他的样子，今天似乎不打算去公司，“你想吃什么早餐，我让人送上来。”
“我还是比较喜欢吃自己做的。”说完，方亦舒就准备掀开被子下床。
“你还是把力气留到晚上用吧，你应该知道，男人的欲念一旦解放，是很难再压制回去的！”尹天澈好心提醒一句，大掌一压，让方亦舒乖乖躺好，然后才开始打电话让人送早餐。
“只要你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为什么非要……”
“我是这么想过，可惜……我的身体对别的女人没有反应！”尹天澈的确是一个很坦白的人，昨晚，他的确动过找别的女人作陪的念头，既然做了，他就不怕让她知道。
“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打算怎么办？”方亦舒稍稍愣了愣，问了一个大胆的假设性问题。
“你放心，有我的照顾和保护，你一定会好好地活着，而且会活很久很久。”尹天澈一脸不以为然，并没有把方亦舒的话当真。
“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有一天……我会离开你？”方亦舒还在不知死活地继续挑战尹天澈的忍耐极限。
尹天澈邪肆的唇角微微上扬，扯出一抹不屑的笑意，“离开我？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从我身边逃开！”
“我是没有这样的本事，但……也许有一天，你会因为受不了我把我一脚踢开。”这个男人的本事方亦舒是知道的，所以她从来没有想过逃跑这件事，想彻底摆脱他，唯一的办法就是被他赶走。
“你太多心了，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这一天永远也不会到来！”尹天澈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果断地给出肯定的回答，甚至没有给自己留一条退路。
说完，尹天澈重新回到床上躺好，小心翼翼地扶着方亦舒在自己怀里靠着，随即拨通了叶汐的电话，“我是打来给方亦舒请假的。”
“出什么事了？她病了吗？”电话那端传来叶汐关切的声音。
“不算生病，只是……昨晚我让她太累了。”虽然尹天澈的回答很是含蓄，但只要是思维正常的成年人，一定能猜到这句话背后藏着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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