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尹天澈很快就将方亦舒抱进了浴室，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微微颤栗的身子，俯身在她耳畔低喃道，“如果可以，我也不想用这样的方式得到你，但是……”
“我不怪你……这一切，都是我自找的，是我活该，是我不知好歹……”方亦舒急切地打断了尹天澈的话，用近乎沙哑的声音低喊着。
尹天澈似乎很赞同方亦舒的话，所以他什么也没说，一手扶着她，用另一支手拧开花洒的开关。温热的水均匀地喷洒而出，从头到脚淋了下来，很快就将方亦舒脸上的泪水冲淡。
淋浴了约莫五分钟后，两个人身上的污物也大概冲洗干净了，尹天澈的情绪也渐渐平复了一些，虽然他已经认命地接受了她不爱他的事实，但还是想弄清楚自己失败的原因，“舒舒，告诉我，我到底哪一点比不上韩睿扬？难道……我对你还不够温柔、不够细心吗？为什么你要如此狠心地践踏我对你的爱？”
方亦舒急忙摇头，猛地伸手抱紧他，小脸埋在他胸前，闷闷地抽泣着，“不……不是你的问题……”
“就算是块石头，捂了这么久也该捂热了，没想到……你的心比石头还硬。”尹天澈无奈地叹了叹气，将靠在身上的瘦弱身体轻轻推开，“别和我靠得太近，否则……我不敢保证不会一时冲动在这里要了你。”
方亦舒漠然松开手，一步步向后退，无力的身体失去依靠之后突然失去重心，就这么尴尬地摔倒在地。
尹天澈本能地向前迈了一小步，但最后还是忍着没有上前扶她，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随手扯过一条大毛巾围在腰间，果断转过身，一步步消失在她面前。
当方亦舒费力地从地板上爬起来收拾好自己离开浴室时，房间里已经空无一人，可以预见，这栋房子里也不会有他的身影。
尹天澈又一次被气跑了，这一次不是担心她不想见他，而是真正生气了，是他不想再面对她。按理来说，方亦舒应该觉得安心才对，可当她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时，心里却泛起莫名的担心，之前他就曾经做过伤害自己的事，她真的好担心他会重蹈覆辙。
犹豫片刻之后，方亦舒还是决定给苏言打一通电话，当初尹天澈把苏言的号码告诉她时曾经说过，如果她找不到他，就打给苏言，如果就连苏言也不知道他的去向，也就意味着……他出事了。
“方小姐，请问有什么事吗？”苏言还是一如往常地礼貌客气，尽管这个女孩比她小很多、也没有正式的名份，但在她心里，方亦舒和老大的身份是一样的，都是她的主人。
“你知道天澈这个时间会去那里吗？”方亦舒略有些急切地问道。
“少爷不是已经回家了吗？”苏言的心猛地一怔，不祥的预感一涌而上。
“他是回来过，但是……刚才又出去了，更重要的是……他现在很生气、很生气，我不知道他会去哪里、会去做什么，所以我想请帮忙查一查他的去向，如果可以……希望你能一直守着他，我怕他会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方亦舒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哽咽，她甚至已经开始为自己做出的冲动决定后悔。自己的心痛可以努力忍着，可她却不忍心见他折磨自己。
“别太担心，少爷经常去的地方我都了解，找到他的去向之后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虽然不知道方亦舒和老大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苏言还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她的请求。
“谢谢你。”有了苏言的帮助，方亦舒总算安心了一些，却不想，电话才刚挂断，手机就开始剧烈震动，拿起来一看，屏幕上赫然出现了韩睿扬三个字。
是接，还是不接？方亦舒还在犹豫。依着她对韩睿扬的了解，在没有确认她没事之前，他一定还会继续打，不如早点给他回复，也省得他一直担心。
努力调整好情绪之后，方亦舒果断按下接听键，故作平静地表达自己的歉意，“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天澈有没有在你身旁？”亦舒的语气听起来太平静，韩睿扬反而不放心，以他对尹天澈的了解，这件事绝对不会这么容易就不了了之。
方亦舒原本是想撒个谎让韩睿扬彻底安心的，可仔细一想，他们毕竟是两兄弟，韩睿扬应该不会相信尹天澈会就此放过她，最后，她还是选择说实话，“他不在家。”
“你们是不是……大吵了一架？”尹天澈不在着实出乎韩睿扬的预料，仔细一想，出现这种状况只有一个可能——尹天澈被气跑了！
“也算不上大吵一架，他说想一个人冷静一下，然后就出去了。”兜来转去，方亦舒还是撒了谎，不过，严格来说，她和尹天澈也不算真的吵架，最多只能算是做错事的人受到应有的惩罚。
被亦舒这么一刺激，韩睿扬的情绪也变得激动起来，“他不在也好，我们可以把那会儿在路边的话题继续下去，你老老实实告诉我，为什么不能喜欢他？为什么要逼着他主动放弃你？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我没必要一一告诉你。”面对如此咄咄逼人的追问，方亦舒能做的只有逃避。
“我知道你是发自内心的喜欢他、爱他，如果没有不得已的苦衷，你不会说出那些荒唐的话，如果你真把我当朋友，就应该把事情的真相告诉我，说不定……我可以帮你呢。”韩睿扬毕竟不是尹天澈，他不会让自己一直处于失控的激动情绪中，他很清楚，如果想要把亦舒心里的秘密套出来，必须循序渐进地一点点诱导。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还是那句话，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希望你不要插手我的私生活。”一开始，方亦舒是打算向韩睿扬求助来着，但照现在的状况来看，韩睿扬并不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只要她说出实情，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把一切都告诉尹天澈，这不是她愿意看到的事。
面对亦舒的无理固执，韩睿扬依然有办法沉稳应对，“我不管你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如果你非要一意孤行继续错下去，我只能找天澈，把你的不正常行为都告诉他！总之，我不会眼睁睁看着你亲手毁掉自己的幸福！”
一听说韩睿扬要找尹天澈，方亦舒立马急了，“不要！你不能告诉他……”
“我可以不说，但前提是……你必须跟我说实话！”韩睿扬和尹天澈不愧是亲兄弟，抓住别人的弱点往死里威胁的事他也会做。
“如果我把实情告诉你，你可以保证不会跟尹天澈说吗？”方亦舒的弱点被对方死死抓在手上，现在的她已经完全处于被动，只能顺着韩睿扬的步调艰难而行。
“我保证绝不跟他提半个字。”韩睿扬未作犹豫，果断给出承诺。
“我要你发誓、发最毒的誓！”事关重大，方亦舒可不会轻易妥协。
“你……你也太狠了吧！”没想到这丫头还有这么一手，韩睿扬也被杀了个措手不及。
“想探寻别人的秘密，总得付出点代价不是吗。”明知道自己的做法有点过分，方亦舒还不忘给自己找个台阶下。
“见面再谈吧，我在工作室附近的蓝颜咖啡厅等你。”虽然不知道亦舒到底有什么苦衷，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这件事肯定不简单，所以，韩睿扬还是想和亦舒面对面地详谈。
“不好，我……不想出门。”刚刚经历过一场激烈的欢爱，方亦舒虚弱的身体经受不住更多的劳顿，而且，她也不想让韩睿扬看出她身体的异样，稍作思量之后，她很快就想到一个最好的办法，“我们在网上聊吧，不用开口，或许能更放得开。”
“也好，等我十分钟，到家之后我再联系你。”毕竟是自己迫切想探寻别人的秘密，韩睿扬只能依了亦舒的建议。
事情的发展已经完全超出了方亦舒的计划，她只能怀揣着忐忑不安的心静待韩睿扬上线，希望他能够帮助自己把这个荒唐的计划继续实施下去。
另一边，收到方亦舒的求助信号之后，苏言立即启动了搜寻程序，把她能想到的地方都问了一遍，最后，终于确定了老大现在的位置——狂焰酒吧。
在赶去狂焰酒吧的路上，苏言把这个消息通知了方亦舒。
“那是个什么地方？会不会有危险？”方亦舒一向喜欢胡思乱想，一听说狂焰二字，她很自觉地联想到了那些到处充斥着狂放音乐的混乱之地。
“不用担心，狂焰是我们的地盘，少爷在那里绝对安全，如果可以，我会试着劝他早点回去。”自从上次在酒店亲眼见到方亦舒为自己求情之后，苏言的心态已经彻底改变，只要能让老大觉得开心，她会不遗余力地给予支持和协助。
“不用了，如果你找到他，只要小心守在他身边就好，也许……他不想见到我。”虽然苏言是一番好意，方亦舒却果断拒绝了，坦白说，现在她还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请恕我多嘴，方小姐和少爷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这句话苏言已经忍了很久，最后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之……是我不对，是我伤了他的心，就让他一个人冷静一下吧。”毕竟和苏言相识不是很深，方亦舒能说的只有这么多，只要尹天澈没事，她才能安心把计划继续到底。
韩睿扬是个守时的人，说让亦舒等他十分钟，倒是一点也没迟，确认网上联络方式之后，两个人便分别在电脑前坐下，开始了一次另类的谈话。
“你先发誓。”虽然话题中断了很久，但方亦舒还是没有忘记这件很重要的事。
“好，我发誓，如果我把方亦舒说的事告诉给尹天澈知道，我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韩睿扬倒是很配合，立马打出一段大家耳熟能详的毒誓。
“还不够，再加上一句，如果死不成也变成聋子，一辈子也听不到好声音。”方亦舒的年龄摆在那里，偶尔还是会做一些孩子气的事情。
韩睿扬无奈一笑，乖乖照着她的话回复过去。
人家已经发了毒誓，方亦舒也不能毫无表示，顿了片刻之后，她终于给了他发了一句有用的讯息：“我不能喜欢他是因为……有人比我更需要他的爱。”
“！？？？”然后，韩睿扬回了她一大段惊叹号和问号。
“我妹妹喜欢上天澈了，而且……已经到了几乎痴迷的程度。”深呼吸一口之后，方亦舒还是颤抖着双手把事情的真相打了出来。
看了亦舒发过来的信息之后，韩睿扬突然有点后悔刚才发了那么毒的誓，因为他很清楚，无论亦舒做多少努力，天澈也不会放弃她选择她的妹妹，往远了想，如果亦舒非要一意孤行地把这个计划实施下去，毁掉的将是三个人的未来，所以，他绝对不会赞成她的做法，“趁现在还来得及，赶快停止这一切！”
“已经来不及了……”简单的六个字加一个符号，方亦舒却足足用了半分钟才打出来，双手不停发抖不说，眼泪也跑出来捣乱，此时，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和韩睿扬没有面对面而坐。
“什么叫来不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韩睿扬的心情和方亦舒正好相反，如果可能，他真想冲到她面前，把她从危险的迷途中拉回。
“他一直以为我喜欢的人是你，然后……我没有辩解，算是默认了。”方亦舒总算把最重磅的炸弹投了出去，对韩睿扬来说，这是个足以让他方寸大乱的巨大意外。
尹天澈会有这样的误会韩睿扬完全可以理解，扪心自问，他对方亦舒的关心和紧张的确超越了上司对下属的程度，就连理智沉稳的叶汐也产生过这种念头，更何况冲动敏感的尹天澈。沉默片刻之后，韩睿扬终于做出了总结：“方亦舒，你真的好残忍。”
虽然泪痕未干，但方亦舒还是忍俊不禁挤出一丝无奈的苦笑，“天澈也是这么说我的，他说……我的心比石头还硬。”
“那是因为他不知道真相！事实恰恰相反，你就是心太软才会做出这么傻的决定，你的残忍不仅是对天澈，更是对你自己！”韩睿扬急促不安地回复道。
“我知道自己很傻，但是……我不会后悔自己的决定。所以……希望你以后不要再管我的私事。”方亦舒已经说了她该说的、能说的，无论韩睿扬说的多么有道理，也改变不了她的决定。
“你不后悔，但是……我后悔了，也许……迟早有一天我会忍不住把你的愚蠢计划告诉天澈，让他好好教训你，彻底断了你的荒谬念头。”韩睿扬的情绪已经几近沸腾，打字的速度也快得惊人。
“不要……不要……不要……”方亦舒的手指完全不听使唤，一直重复打这两个字。
“你以为自己是牺牲真的可以给你妹妹带来幸福吗？”韩睿扬可以想象亦舒此刻的反应有多激动，他也不忍心再刺激她，只能换个方式劝导她。
“未来的事谁也无法预料，我只知道……如果得不到天澈的关心和爱护，亦萱的抑郁症会越来越严重，一开始可能只是不吃不喝闹别扭，到最后可能会严重到……”方亦舒始终还是不敢把最可怕的后果打出来，因为，这个悲剧是她无法承受的。
“我觉得亦萱就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会不会是你把事情想得太严重了？”韩睿扬对亦萱的了解十分有限，难免会对事情的严重性产生质疑。
“你没有见过亦萱看到天澈时的兴奋劲，我可以百分之百确定，那不是孩子对大人的好奇，而是……女人对男人的爱慕。”毕竟是一卵所生的双胞胎，方亦舒多少会对妹妹的心事有所感应，正因为如此，老天爷才会安排她们姐妹俩喜欢同一个男人。
“就算亦萱对天澈是真的有爱，你也用不着把自己喜欢的男人让给她，那样的成全是不会有幸福的！”话说到此，韩睿扬的脑子也越来越乱，他能理解亦舒的苦心，却无法赞同她的做法，荒唐的计划才刚开始，他已经预见到了悲剧的结局。
“没试过怎么知道不行？也许……等天澈对我死心之后，他会不知不觉喜欢上亦萱呢。”正是因为有这个美好的幻想作支撑，方亦舒才大胆地启动了她自残计划，因为她和亦萱长得几乎一模一样，所以她很天真地以为尹天澈一定可以很容易地把爱转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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