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半百纠缠

　　骆曼芳很是惊异，赤烟竟像同老朋友聊天一般，述说回忆着她与徐墨的过去。

　　果然，那日冥府妖司中白磷没有和盘托出，赤烟成年之时失踪确非偶然。

　　白磷当日未同往常一般前来，赤烟担心之下便去查看，发现的只有白磷的尸体，像是功力散尽而亡。赤烟悲伤震怒之时，却发现白磷留下一封遗信。

　　「赤烟，你已经成年了。我自知命不久矣，再不能给你讲那些故事了。去吧，去到那些世界里，亲自体验每一界的风光。蛇王宫邀月湖是跨越界限的地方，别再回到妖界，骗天珠和偷天镜我已为你备好，做一个普通的女孩活下去。——白磷」

　　当时的赤烟，面对来自狐族厉无音的压力和自己并不喜欢的厉符言，毅然决定逃跑。

　　她如同往常一样，度过了自己300岁的生日。宴会奢华，高朋满座，赤烟的心中所求却只有自有。夜宴结束，她趁蛇宫沉寂之时动身来到邀月湖边，湖畔站着一个人，俨然是她父亲。

　　“烟儿，我知道你要走。一别不知何时再见，此后别再回到妖界。这里不适合你......”

　　“父王，你怎么知道的？”

　　蛇王毫无阻拦，唯寥寥数语同她道别。赤烟心疑，这一系列的事仿佛是安排好一般，但见赤练不说，她也没有任何办法。怀着满腹疑问，她化为原型，一条赤练，投身水中。

　　当晚的邀月湖月色撩人，草木宜静。赤烟身形已是无踪可寻，赤练站在湖边一夜，三五水滴浸润了他刚毅的脸。次日，蛇王宫乱作一团，赤烟公主失踪了。

　　赤烟对于此次逃亡，本身是没有任何计划的。她思考再三，决定去向自己最向往的人间，尤其是道人界。

　　她破碎虚空成功抵达之时，正是道人界最为热闹的论道大会。身怀骗天珠的她化形后与普通人无异，兴起之下也报了名。

　　道人界门派林立，人才辈出，但比之修炼了300年的赤练自然是不及的。赤练参与其中，一手葬海绫红练飞舞，竟是横扫整个赛场。比赛胜负本不由人定，大抵是因为赤练无门无派，竟有门派为争一席之地对她重下杀手。

　　对于她而言，这些伎俩不过米粒光滑，初出妖界的她，第一次明白，无论身处何处皆是弱肉强食。

　　赤练还是赢了论道大会，赤练真人名号响彻道人界。求学之人开始围绕左右，好奇之下她也曾开门立派三十余年，此后便厌倦了。赤练开始云游四方，她不是没有想过去破空而去，却怎么也找不到法门。

　　她走遍道人界的每一个地方，看西海的蒸海烈阳，望南国的雪覆苍生，西方有磅礴大江，东面皆是小桥流水人家。赤练这才知道，原来道人界也有妖。不同于她的妖界，这里的妖善恶两面，危害一方者竟能覆灭一个国家。而她曾参加过的论道大会，皆是修道之人，见恶妖必收之，也有无辜妖灵受无妄之灾的，却又是人心两面之说了。

　　赤练是在一朵花妖的指引下前往归元山的，那花妖说，归元山是整个道人界灵气最为浓厚的地方，赤练或许可以在那儿飞升。赤练所求虽不是飞升，但听闻灵气浓厚，加上归元道宗宗主与她略有交情，便有了破碎虚空的想法。

　　她也已经厌倦了这里，短短数日即行至归元山脚。那时的归元道宗还不如现在名声显赫，归元山下不甚繁华，唯几处农户人家。赤练本想去一户人家投宿，行至一处，却发现几个约摸五六岁的孩童正踢踩着一名年纪更小的孩子。

　　“打他，他是小妖怪。”

　　大概是带头的孩子，扎着双髻，一边怂恿着别的孩子参与，一边打的更凶。

　　“小妖怪！小妖怪！”

　　几个孩子不停的撕扯被击倒在地的孩童，口中高喊。而那被欺负的孩子只有抱头蜷缩，减轻自己的痛苦。

　　“住手！”

　　不知是何种心思，赤烟就是这样上前阻止了。那几个孩童本想继续作威作福，见有人前来，更见赤烟身上一柄宝剑，便一哄而散。

　　“你没事吧？”赤烟扶起被欺负的小孩儿，拿出手帕擦了擦他粘灰的脸：“你叫什么，被欺负了怎么不还手？你父母在哪儿，我送你回去。”

　　那孩子被欺负时并没流泪，却在赤烟提及父母时哽咽起来。赤烟的心从未如此柔软，她轻抚小童，静静的陪着他。

　　“娘亲爹爹，他们因为我前几日已经死了。”那小童抽噎着：“我叫徐墨，因为我总是引来一些妖怪克死别人，他们都叫我小妖怪。谢谢你，姐姐，前面就是我家我能自己回去。”

　　说罢，徐墨从地上站起来。赤烟这才仔细观察徐墨，他生得端正，想来长大以后也是一谦谦君子。凝神之后更加惊异，他竟是天生道骨，于妖来说真是大补。

　　“姐姐是来归元山办事的，正无处投宿。而且姐姐很强，可以保护你哦！不知可否借宿一晚？”

　　赤烟想着徐墨已是孤身一人，又如此吸引恶妖，今日便保护一晚。明日前往归元道宗，提及一句便可让徐墨摆脱这些了。

　　徐墨受了赤练恩惠，也不推辞，两人一同回家。时至傍晚，徐墨做了晚饭。他换洗了身上脏衣，愈发显得漂亮可爱。看着徐墨，一桌子青菜豆腐葫芦丝也显得不是太过寒酸，赤烟作为蛇妖本是不吃这些的，那晚却也吃的香甜。

　　“姐姐，家里就这些了。我平常去山里捡些柴火与村里的叔伯婶婶换些，隔壁奶奶也会送我一些。”

　　徐墨显得非常不好意思，赤烟却听的心酸。她将身上的灵剑取下，抓过徐墨手指轻轻一划，几滴鲜血渗入，剑便化入徐墨身体。徐墨哪里见过这等情景，只觉得手指一疼，眼中泛泪刚刚要哭，就发现剑身消失了，大呼奇怪。

　　“姐姐只能待这一晚，此剑名为醉梦，是我机缘所得。以后这剑会保护你的！徐墨，你天生道骨，不论是谁都会眼红。这个世界只有强者才能生存，你可愿意修仙？”

　　赤练第一次如此认真的为一个人类的未来考虑，徐墨还不懂什么是修仙，但听到可以变强，还是重重的点了点头。

　　“我走以后，你且为父母守孝一年。一年以后，爬上归元山，山顶有一修仙门派归元道宗，自然会有人收你为徒。”

　　赤练留下一年约定，心中暗暗为徐墨打算。徐墨年纪尚小，不久便睡着了，赤烟却是一夜无眠，品味着人类的感情——怜悯与爱。

　　而徐墨口中一直未曾说出的话，便一隔十数载。

　　赤烟到底还是走了，她去了归元道宗。那时还不是凌霄掌教，凌霄作为归元道宗掌门清渺真人的收徒她却是认识的。凌霄非常稳重，赤烟同清渺叙旧时便随口提及自己有位天生道骨的小友，一年之后归元门前，希望能由凌霄收下他。

　　清渺自然是非常欢喜的，赤练真人将天生道骨送至归元道宗，是可遇不可求的。凌霄也是惊讶非常，天生道骨的徒弟，这几乎代表自己以后将成为归元道宗掌教。三人各有想法，却是相聚甚欢。

　　赤烟并未在归元道宗逗留多久，归元道宗的灵气不足以让她破空越界。她一走就是十几年，徐墨依照诺言次年拜师归元，如今年过二十，已是道人界最为炙手可热的醉梦天师。

　　赤烟依旧是居无定所，她的心已经不在这里了，又怎么会有根呢。只是一次偶然，她听闻归元道宗醉梦天师天生道骨已是三次拔得论道大会头筹。蓦然想起，十数年前的那个夜晚，眸若灿星的徐墨。

　　赤烟决定再去一趟归元道宗，看一看那个孩子。不过十数年，归元道宗因为徐墨已非同往日，连带着归元山都多了几丝凡尘气息。

　　还是凌霄真人接待的赤烟，只是今时不同往日，清渺已驾鹤西去，凌霄贵为掌教，立在一旁的成了徐墨。

　　“凌霄，你都成了掌门了。”

　　“赤练真人不愧仙子名号，我等已是岁月过客，仙子却容颜不改还似当年美艳。家师一直想答谢仙子，不想仙子漂泊十数年，家师未能飞升，到最后也没能再见一面。”

　　赤烟不语，笑了笑，转头看着徐墨。他已是翩翩少年，蓝白锦霞纹路道袍在身，挽着道髻，甚是惹眼。

　　“姐姐，你一同当年。”徐墨认出赤烟便是当年所见之人，也是分外欣喜。

　　“既然都好，那我也不便打扰凌霄真人了。借徒一用，我同他叙叙旧。”

　　“仙子随意。”

　　赤烟别过凌霄，拉起徐墨的手御剑下山，徐墨在她身后，脸色微红。二人行至一处客栈，赤烟才知如今的徐墨是多么引人瞩目。二人选了一处雅间，叫上几盘吃食，一壶香茗，便交谈开去。

　　“这吃食虽精致，也不及当年你所煮清食几盘。徐墨，我居无定所，这次相聚之后不知何时再见。你如今已是一位强者，此后一心向道，你我或许还有重逢之机。”

　　赤练也不拖沓，直接向徐墨作了别，要求他坚定求仙。

　　“姐姐为何不留在归元道宗，十几年前我就想说，姐姐虽是妖，但我依旧喜欢姐姐。”

　　“你何时知道的？”赤烟大惊，她和徐墨不过一面之缘，为何会让徐墨知道。

　　“姐姐不知，我天生可以看清妖精原身。那日姐姐救我，我本也是不想活了，才引姐姐回去。谁知姐姐待我如此，我才更加奋进，有了今日名号。”徐墨说得激动，突然拉住赤烟的手：“姐姐虽为蛇妖，但徐墨愿同姐姐一起求道。别走好吗？”

　　赤烟默然，片刻之后使劲将手抽离：“徐墨，人妖殊途，你我有缘再见。”

　　赤烟逃了，徐墨说要与她相守之时她的妖心竟开始狂跳起来。从未体验过这种感情的赤烟选择了逃避，徐墨呆坐着，看着她消失的背影，终于还是哭了。

　　赤烟并没离开归元山，她在附近住了下来，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何逗留。本身她觉得自己同徐墨应是不会再见的，没过几日，归元道宗却是倾巢而出。

　　其实赤烟也有所察觉，近日归元山下死了不少人。她本想自己探查，现见归元道宗如此，想来必定是有大事。

　　她细思之后决定以蛇蜕变换外形，以免偶遇徐墨徒生尴尬。便来到深山之中，化为赤练蛇原型，不想恰巧有归元道宗弟子探查而过。

　　“作孽的蛇妖找到了！！！”


　　(https://www.tyvxw.cc/ty144433/7663482.html)


1秒记住天意文学网：www.tyvxw.cc。手机版阅读网址：m.tyvx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