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烟尘墨色

　　骆曼芳刚刚够到骗天珠，便被人一张击退。

　　击退骆曼芳的，便是他们一直苦苦寻找的赤烟。不同于勾魂银卷上清丽的模样，此时的赤烟显得更为妖异。她手一抬，将骗天珠收入手中左右翻看，就跟欣赏艺术品一般。如果不是那一道道灵魂疯狂涌入骗天珠中，那骗天珠同她都会是一副精绝工笔。

　　“赤烟公主，你已铸成大错，为何还不悔改？”骆曼芳高声询问，她的确同情过赤烟与徐墨，但赤烟现在已是疯魔，竟用生魂供养徐墨残魂。

　　“你们懂什么！徐郎，就要回到我身边了！”

　　赤烟怒喝，却是没有斜眼看过骆曼芳。她痴痴的盯着封有徐墨的骗天珠，许久才小心翼翼的放回空中。也不顾骗天珠疯狂旋转着收敛归元生灵的魂魄，赤烟从半空降至凌霄面前。

　　“凌霄真人，别来无恙。”

　　“是你......”

　　虽是说着问候，却带着一股杀意。骆曼芳惊觉事情不妙，却也来不及了。赤烟指甲暴长，穿透了凌霄真人气海径直抓出他的元婴。

　　凌霄真人的元婴被赤烟紧紧抓住，如何也挣不开。只见赤烟温柔拂过元婴，柔声说道：“凌霄真人，你那么疼爱徐墨，想来成为他的补品也是死而无憾吧？”

　　不等骆曼芳扑救，赤烟手中妖火就将凌霄元婴凝练成丹，瞬间夺取一得道之人性命。

　　“蛊渺，蛊耀。今日起，再无归元道宗。让我看看这两个装神弄鬼的归元弟子吧！”

　　赤烟或许是嫌累，点名要了骆曼芳和许惊鸿，就嘱咐蛊渺蛊耀二人去归元道宗内代行屠戮之事。蛊氏兄妹得令，便退出了凌霄殿。

　　“两位，显出真身吧。他们无法分辨，却是躲不过我的！”

　　骆曼芳没想到赤烟如此精明，转头询问许惊鸿。只见许惊鸿点头示意，二人便脱去化形，恢复了无常之姿。

　　“原来是地府无常，看来我的魂魄挺值钱啊？”

　　赤烟见到骆许二人真身，却无一丝惊慌之色，反而当场调笑起来。许惊鸿观察着形式，便断定这赤烟还有后路，当机立断向秦修鹤传音求援。

　　“赤烟公主，我也不掩饰，天界勾魂银卷。你私扣凡人徐墨魂魄三十年，私自越界窜逃百年，已是重罪。现在又不知收了多少生魂，还不住手，至少还得以往生！”

　　骆曼芳见赤烟神智尚且清明，出言劝阻，却不想引得赤烟发了狂。

　　“轮回，轮回有什么意思！我爱徐墨，你根本不懂不能生而相守的感觉！！！”赤练满眼哀伤，杀气横生。

　　“既然如此，冒犯了！”

　　眼见劝阻无用，许惊鸿凝剑而出，剑似流光直指赤烟要害。骆曼芳则化出勾魂镰，向着赤烟飞射而去。两人配合默契，誓要一击必杀。不想赤烟身上红绫骤然变长，她双手持绫，身形翻转以柔克刚，也是同骆曼芳二人站成平局。

　　骆曼芳深感赤烟功力卓越，套路精深。勾魂镰的凌冽攻击之处皆被鬼气炸开，但击中赤烟红绫之时竟似打入水中一般，次次都是轻易化解。而观短剑克敌的许惊鸿，虽剑意冲霄剑路精辟，却也是难以伤到赤烟分毫。

　　二人顿觉那随身红绫不是凡品，但此刻别无他法，唯有以战止杀。

　　三人缠斗半个时辰，却也难见胜负。赤烟望了望骗天珠，想到徐墨时间无多，随即无心缠斗，决意之下使出杀招。只见赤烟身上掐指作印，周身散出红雾，骆曼芳许惊鸿猝不及防，皆吸取少许。

　　起初是骆曼芳开始魂体晕眩，接着许惊鸿也感到不适。三人本是在空中缠斗，骆曼芳第一个支持不住，从半空直直坠地。

　　许惊鸿见状便俯冲下去，欲接住骆曼芳，谁知地面将近，他也无法支撑，同骆曼芳落在一起。唯有赤烟，是缓步而下，如同出走。

　　“怎么样，我的本命毒雾。虽不能取你二人性命，但你们已经是我囊肿之物了，哈哈哈哈哈！”赤烟狂傲的笑着，又抬头望了望骗天珠：“徐郎，我这就收他二人神魂。此后，你我永生！”

　　赤烟从怀中取出一柄小镜，镜背花纹繁杂，看上去灵光四射。她照着镜子，理了理斗法时散开的几缕发丝，嘲讽的看着昏迷的骆曼芳以及护在骆曼芳身前的许惊鸿。

　　“二位还记得你们同我父王说的话吗，偷天镜，在百年之前就被我带出妖界了。”烟露出胜利的神色，走向骆许二人：“这偷天镜，有一用处，困神魂。”

　　许惊鸿虽是无力，依旧死死护住昏死过去的骆曼芳。赤练正要动手，却见他笑的惹人。

　　“赤烟公主，我想你没有那个机会了。”

　　说时迟那时快，秦修鹤终于赶到了。他将已重伤的蛊氏兄妹丢在一旁，伸手便收了那骗天珠。

　　“赤烟，不要执迷不悟了。”

　　“玉清帝君！你怎么也......”

　　秦修鹤手中仙力略施，就化开了骗天珠上诸多禁制，将徐墨灵魂震出了骗天珠。

　　“不！！！！！！！”

　　赤烟看到徐墨魂魄，发狂似的冲过去。那徐墨魂体已是涣散至极，像是分秒就会消失一般。赤烟看到一旁的蛊氏兄妹，也不顾及，随手就抽出二人魂魄化为流水，混入徐墨魂体之中，这才让徐墨魂魄凝结了一些。

　　秦修鹤也是即刻就看到了中毒的骆曼芳与许惊鸿。他几乎是同时与赤烟兑换了位置，伸手便向二人输了仙力，再掏出两颗黑色药丸，一人喂了一颗。

　　“兄长，这丹药......”

　　许惊鸿大惊，如若无误，这是他当年向李冉求的神丹。一共六颗，他与兄长各有三颗，他的早已使用，不想兄长今日拿来救了他与骆曼芳性命。想到这里，十分庆幸。

　　骆曼芳算是没有大碍了，对面徐墨的情况却不是很好。就算赤烟刚刚为他补进了蛊氏兄妹的生命精华，他的魂体片刻只见又有崩散之象。

　　骆曼芳清醒之时，看到的便是赤烟抱着徐墨哭泣的样子。那徐墨，果真如人所言，神貌突出乃天之骄子之像，不难看出生前醉梦天师的天人之姿。只是他现在虚弱至极，也别走一番病弱之美。

　　徐墨抬头看着哭泣的赤烟，想用手摸了摸她的脸，又因为是灵体，穿了过去。他苦笑安慰道：“别哭了，哭了就不好看了。”

　　赤练哽咽着，断断续续的喊着：“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多魂体都修补不全，为什么都那么多了你还是散魂之像？到底为什么啊......”

　　骆曼芳三人一时都没了动作，骆曼芳是心生怜悯。秦修鹤和许惊鸿却是思考，如果现在魂飞魄散的是骆曼芳，二人又会如何，会不会同赤烟一样？

　　“三位大人，对不起，是烟儿任性了。我徐墨甘愿受罚，三位切勿伤了她。”

　　徐墨声音虚弱，却还在卑微的祈求。赤烟哭的更凶了，大概是下了什么决心，她才收起眼泪，转头向着骆曼芳三人要求。

　　“我可以和他一起随你们回去，只要他不魂飞魄散，我什么都答应你们。但我有个条件，你们之后需将我二人尸骨同葬妖界蛇王宫！”

　　之前还十分凌厉的赤烟，在徐墨面前却真是百依百顺。骆曼芳三人听她要求并不过分，随即做出心魔誓言，定会完成赤烟所托。

　　三人随赤烟一起领回徐墨骨灰，驱使无常令便返回地府。几人行至黄泉，徐墨受鬼气滋润后魂体倒是稳定不少。

　　秦修鹤忽的反常提议不急复命，先去红尘坐坐。骆曼芳心想此次任务自己精力消耗的确甚大，也不管不顾的扯着许惊鸿就跟着秦修鹤走去。

　　本以为是真的来休息的，却不想在红尘雅间中遇到了蛇王赤练。赤练赤烟相见，两妖皆是又悲又喜。喜是父女重逢，悲则此后再无机会。

　　“父王，你为何在这？”赤烟仿佛回到少女之时，向着赤练撒娇，丝毫没有让即将死别的消息打扰父女重聚的时光。

　　“我依约来访玉清帝君的，他之前向我发柬，我才知道是关于你的消息。不说这些，不说这些！这就是徐墨吧？”赤练也不愿多提，话题一转，到了徐墨身上。

　　“伯父，在下徐墨。是......”徐墨第一次见到老丈人，情急之下竟不知如何应对，只好向赤烟求援。

　　“父王，他就是我相公。等我走后，玉清帝君会将我二人遗骨带回妖界，等孩儿轮回结束，再行报答父王养育之恩。”说着赤烟又无声抽泣起来。

　　赤练笑也不是，哭也不是，只是嘱托徐墨这最后几日好生陪着赤烟，如若有缘，百年以后再逢彼此。

　　“赤练兄，时间到了，我送你回妖界吧？”

　　赤烟的父女时刻没有温存多久，秦修鹤就提醒蛇王时间将至，起身送客。蛇王虽不舍，但到底是明白天道因果的大能者，今天的悲剧，众人都有脱不开的干系，便只好同秦修鹤一道出了门，只留下扣门时的最后一个回身。

　　雅间中只剩下了骆曼芳、许惊鸿和赤烟徐墨四人，没多久之前，几人还是仇敌一般，赤烟差点就害了骆曼芳二人性命，现在同在一桌，气氛不尴尬那都是扯皮。

　　还是赤烟最先打破的沉默，她深情凝视徐墨片刻，转头向骆许二人道：“既然时间尚早，二位可想听一下我同徐墨的故事？”

　　骆曼芳心里的八卦虫早就将她蛀的千疮百孔了，赤烟徐墨实在有太多谜团了，许惊鸿肯定是随她的，于是她肯定得点了点头。

　　“那年，是我在道人界流浪的第五十个年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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