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携手往生

　　赤烟回忆至自己被归元弟子发现真身之时，神色黯然。她将手中绿茗饮尽，执手再斟一杯。

　　“若是当时我能离开，或许就没有那么多纠缠了。”赤烟转头看着笑得痴痴的徐墨，神思发散开去。

　　那归元道宗弟子发现还是真身的赤烟，大呼发现妖邪，赤烟不及阻止，让他放出讯号。陆续有几个归元弟子御剑赶来，众人围绕左右摆起降妖大阵。不愿伤人的赤烟苦撑一盏茶的时间，身受阵法所伤的她已是难以再作抵挡，本想强行突围，却是在看到徐墨的时候停了下来，她可以确定徐墨也认得她。

　　徐墨接到门下弟子讯号，动身御剑，赶到之时看到的却是他朝思暮想的赤烟，即便是赤练蛇原型，他仍旧认识那种眼神。阵中赤烟，身上带伤，已是强弩之末，门中弟子杀阵骤起欲灭妖邪，徐墨见状飞身入阵。

　　“是师叔，快停下！”一名弟子发现了徐墨，高声呼喊，灭妖大阵就次停下。

　　徐墨抚摸着受伤的赤烟，心想她的原型同她一样美。

　　“师叔为何突然入阵，万一我等未停师叔必死。而且这蛇妖马上就要伏法了！！！”另一弟子甚是不解，出声询问。

　　“不是她，放她离开吧。”

　　“可是师叔，如此大妖，想必也......”

　　“师叔！”

　　归元道宗众人最后还是放过了奄奄一息的赤烟，赤烟挣扎着化为人形，心中苦涩眼角湿润，如果不是自己不愿还手，如果...不是徐墨。她休整片刻，才动身回了家中。

　　经过此事，赤烟知晓作恶之人同为蛇妖。归元山下之妖近年作恶甚少，多半是其他心思不正之妖。此事牵扯复杂，赤烟毫无头绪，不想那恶妖如此大胆，深夜潜入赤烟家中，竟是前来邀约。

　　约摸是子时，睡梦中的赤烟感到一阵邪氛逼身，惊醒之余才发现床头已站有一人。来人形态佝偻，手执藤杖，旁人看来不过寻常老妪，赤烟眼中却是一十丈五步。这就是那作恶的妖！

　　“赤练姑娘，老身前来拜会。”那五步蛇行了个礼，还有几分人类模样。

　　“我不寻你，你倒追上门来。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姑娘今日密林之中遭归元道宗所伤，却是救了老身一命，老身想邀姑娘一起向那归元道宗寻仇去。”

　　赤烟心中大惊，怪不得如此僻静的树林中会有归元弟子巡查。原来是这蛇妖本就在那里！如今这蛇妖趁夜而来，竟是撺掇她去寻仇，险恶心思可见一斑。

　　“谢过姥姥好意，我只想安心修炼，夜色已深，不送。”

　　赤烟本不想与她纠缠，赶紧送客，却见那五步老妪寸步不动，一脸怪笑。

　　“赤练姑娘既然不同老身合作，那就成为老身的食粮吧。”

　　那老妪一言不合就动手开打，只见她手上藤杖突化墨蛇数条，向着赤练射来。赤练反应极快，葬海绫环绕周身，做起防御之姿。二人斗法片刻，所处小屋承受不住四处轰击的妖力终于崩塌，赤练见状浮入空中。那五步老妪也没迟疑，追着赤练继续攻击，数条墨蛇与一双葬海绫纠缠在一起，爆出万千星辉。

　　不知是二人斗法之故还是房屋崩塌之声，不少山民出屋查看。只见如此妖异场景，便有山民通知了还在山下探查的归元道宗众人，不过几个小时，徐墨赤烟再次相见。

　　还是徐墨看赤烟与他人打斗，只是这次不同，上次多半是赤烟手下留情，眼下的赤烟威能甚巨。赤烟一双葬海绫飘舞飞旋，挡住五步老妪万千杀招，余力之下抽得那五步老妪皮肉绽裂数处，本是已占尽上风。

　　五步老妪这才心觉赤烟并非寻常大妖，二人差距不可估量。唯恐赤烟□□还击，又见地面众人，心思一横催动邪功。青藤所化墨蛇倍数增多，半数袭向赤烟，剩下一半四散开去，撒向地面。

　　徐墨本是刚刚看清同赤烟缠斗之人，才发现竟是五步蛇妖，再定睛一看，就见她使出如此阴险招数。

　　“众弟子听令，张起剑网抵挡蛇妖侵袭。我且上去协助赤练真人！”

　　言罢，归元道宗弟子剑光齐发，护住地面百姓，却还是有些许人遭咬伤倒地不起。徐墨担心赤练，早已窜入空中，只等加入战局。三人僵持一阵，五步老妪见自己已是以一战二，更加邪戾，桀桀怪笑着吐出本命妖珠，喃喃起咒。

　　徐墨赤烟这才发现地面祸端，本是被咬伤倒地的人突然暴起炸裂，黑色毒物便四散开来。接触毒物之人，先是中毒，再者继续炸裂开来。归元宗弟子法术扑救，任然深陷包围之中。

　　清渺与赤烟有恩，徐墨亦是归元弟子，二人顿时抉择两难。二人对视，若是让这蛇妖遁逃，他日卷土重来又是祸害，赤烟便将葬海绫一挥而下护住众人。

　　赤烟失去葬海绫，唯有化出骗天珠应敌。徐墨手持醉梦剑，二人联手，五步老妪再难防备。一阵激战过后，五步老妪身死，本命妖丹炸裂出体。

　　本以为破丹就可阻止妖祸横行，谁知那五步老妪百年功力已毁，发狂拼命。徐墨最先发现妖丹自爆，赤烟并无法器护体，徐墨纵身搂住赤烟，醉梦剑化盾而立。

　　到底是一大妖绝命一击，醉梦剑虽为灵器，却也抵挡不及，虽爆炸化为齑粉。徐墨赤烟也被波及，直直坠地陷入昏迷。

　　晨辉东起，众人已是相斗一夜。五步老妪妖魂既灭，地上毒氛也渐渐散去。赤烟从昏迷中醒来，却觉徐墨压在她身上一直未动，她撑起二人身躯，大惊！

　　徐墨气海全毁，元婴也被炸的残破不堪，隐隐有了散魂之兆。赤烟泪如泉涌，不可置信，却又无法抹去眼前真实，这才发现原来早已爱上了这个纯真少年。

　　“姐姐，不，烟儿！以后不能再守着你了。”

　　徐墨拼着最后力气传音赤烟，魂魄渐渐分解来去。眼见徐墨魂魄将散，赤烟取出骗天珠，蛇族密宝，有收养封魂三效。夜中缠斗死亡众多，赤烟邪念冲心，一并收入珠中以养徐墨之魂。她私心告诉自己，这是现今唯一办法，此后每年十条强大魂魄，再加人元功温养，若修补万全后找一天生道骨之体，徐墨或许还有还阳之日。

　　赤烟收起徐墨残魂，直上归元。凌霄听闻徐墨之事，沉默良久，收下赤烟托付骗天珠，承诺先以元功养之，只等赤烟送魂。

　　赤烟讲到此处，握着茶杯的手捏紧：“后来，我四处游荡寻找魂魄。一开始有些愧疚，但人杀的多了，想到为了他，我也不后悔。后面的故事你们都知道了，那日我若成功，他就可以......”

　　“烟儿，我们有错。”徐墨倒是不认同的，他起身拂了拂身，向着骆曼芳二人说道：“二位大人，带路吧，我们必须承担罪责。”

　　骆曼芳还未从赤烟所说的故事中回过神来，就听徐墨如此要求，楞了一会儿才起身带路。许惊鸿一直没有说话，也不知是不是想起了什么，但心思紊乱的骆曼芳并未发现。

　　四人是要去阎罗殿的，中途路过妖司，白磷站在门外。她见到赤烟，随即一路同行，主仆二人地府再见，一路聊了许多。

　　骆曼芳许惊鸿向崔珏交付银卷之时，第一次见到了天界之人。的确是神仙人物，似乎还是白磷旧识，他无视赤烟徐墨径直走向白磷，二人交谈间骆曼芳只隐约听到些轮回、换命的字眼，却不是他们能管的了。

　　数日之后，便是赤烟徐墨受罚之时。骆曼芳等人任务圆满，被允许休憩数日，但银卷目标受刑，他们还是必须过去。这是骆曼芳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见到赤烟，她虽知自己需要受罚三世轮回，却还是一脸娇笑。徐墨站在她身边，亦是一片温润。

　　“骆曼芳，此后遗骨便拜托你们了。听天界大人说，徐郎也加罚三世轮回，但我二人三世以后便会成永世情缘。我也累了，那样担惊受怕的日子，谢谢你们。我走以后，代我看看白磷姑姑。”

　　看她说的那样轻松，骆曼芳却高兴不起来，三世轮回的惩罚，必定回回苦楚。随后想到二人三世之后即可再遇，还是有些欢欣。蒋子文崔珏众人也是到场的，时辰一刻不可错过，只见赤烟徐墨携手走向六道轮回之处。

　　“徐墨，三世之后。我不为妖，你不修道，我们做一对平凡夫妻。”

　　“好。”

　　二人生死之诺响彻地府六道轮回，纵身而下。骆曼芳闭上眼睛，倚着许惊鸿的胸膛，无声哭泣这悲剧的天命。秦修鹤也是来了的，他遥遥望见骆曼芳的动作，心中疼痛加剧。

　　骆曼芳想着赤烟嘱托，准备先去探望白磷，再与秦修鹤讨论遗骨问题。谁知再入妖司白磷暖阁，白磷已经不在了，唯有那日的仙界仙人。

　　“她已经走了，轮回百年。”那人坐在白磷曾经坐的地方，悠悠说道，看不清表情。

　　“为什么？”

　　“为了永不完美的天道。”那仙人说完，一闪便不见了踪影。

　　骆曼芳无功而返，想着找秦修鹤谈骨灰之事。传心许惊鸿后，便动身前往红尘。

　　三人再次相聚红尘茶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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