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入店
“明天跟我去游泳？”
何志斌手撑在窗外两侧，身体放得更低，版型硬挺的衬衫被动作抻出了一些皱痕。男人脸上，茶楼里带出来的淡淡愉悦消散了，他的目光沉下来，一点认真、一点痞气地看着她。
钟亭一只手搭着方向盘，和他对视两秒，嘴角轻轻一撇。
“这几天不是很方便。”她的声音很平，静静的，带着点女性的柔。
晚上10点，半空里高高低低的霓虹已经灭掉大半，只有路灯的光，昏暗而坦然地洒落在马路两侧。
不知道这个淡淡的拒绝在不在何志斌的想象中，他的表情倒是没起任何变化。静了两秒，他嘴角噙着笑，点点头，在车旁慢慢直起身。
“那过两天再约，我打你电话。”
“好。”
他退开一步，车发动，逐渐在视野里消失，融入深沉夜色。
随后几天，钟亭忙着办理工作室的各类证照，团团转。本地的朋友知道她回来，陆续开始约她。多年好友重新聚首，大家都很开心。
前夜在酒吧玩太迟，这天她一觉睡到中午。醒后无事，在躺客厅看了会儿电影，竟又睡着了。
迷迷糊糊间，接到高阳电话。
一听到钟亭半睡半醒的声音，那头立即小声问，“在睡觉啊……”
钟亭反应了一下，从沙发上坐起来，揉揉头发，扭扭脖子。
“高阳啊，没事，看电影看睡着了……”
窗外已经是黄昏。电话里，高阳娓娓道明来意。
钟亭曾嘱咐过他不要在家中提她车祸的事，但当时他是跟家人要来的她号码。昨天他回江心洲，发现长辈嘴巴碎，好像跟她家人提到了。他知道后就赶紧来跟她打招呼。
高阳是想和钟亭有所结交的。钟家在一大家子亲戚中一直混得比较好，他不是想攀附钟家的钱和权，而是对钟家的书香气有点向往。
不是什么大事，他特意来道歉，反叫钟亭有点不好意思，叫他不用放心上。简单聊了几句后，高阳又关心了事故后来的处理情况，钟亭和他闲扯了几句。
说着说着没话说了，空白几秒后，钟亭也不急着挂。
“你现在在上班？”她问。
“……啊，刚到店里。”
走到餐桌边，细白的手提起水壶，水流倾斜着入杯，发出清越水声。端起杯子喝一口，钟亭整个人彻底从昏睡中清醒了。
在桌上放下杯子，她道：“我上次听何志斌说，你们做的是成人用品生意。”
电话那头笑了下，高阳稍稍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他跟你说的啊，哈哈，确实搞了几年了。”
“感觉挺有意思的……”
“一开始接触确实挺新鲜的，你不忙的时候过来玩，这个店平时就我一个人。”
“你们靠着哪边？”
“解放路上，巷子里头……说不太清，”高阳好客地说，“下次想来玩了，我出来接你。”
那头微微停顿，随即，高阳听见她问：“现在方便吗？”
“……”
半小时后，高阳在马路边把钟亭接到了店里。
店面不大，隔成前后间。前面做生意，后面的小间放了矮床、日用品，夜里人可以睡觉。钟亭在前台坐下，高阳步入后面的小间倒茶。
双手随意地搭在玻璃柜上，钟亭抬头环顾整个店面。
可能是没有窗又拉着门的缘故，感觉店里整体很压抑。一盏小小的白炽灯吊在顶上，墙壁上贴满花花绿绿的海报。
高阳拿着杯茶出来，在她旁边过下。
“没一次性杯子了，这个我洗过了。”是个老式的陶瓷茶杯。
“不用这么客气。”钟亭接过来。
高阳：“今天不忙？”
“现在还没什么忙的，我过来不妨碍你吧？”
高阳笑：“我们这里白天都没什么生意。”
钟亭跟着他轻笑了一下。
他们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没什么话题，就说点小时候的事。中途，高阳忍不住暗暗打量她。
钟亭化了淡妆，身上是一件比较有设计感的斜领黑色线衫，下面一条深色的修身长裤，整体的装扮舒适简单。说话的时候，她会时不时微笑，有涵养又好亲近的样子，却也始终和人维持着一种淡淡的距离感。
这和他对钟家人的整体感觉很一致：友好，但不可侵犯。
“你们生意怎么样，这一行好做吗？”钟亭问。
高阳回过神，“以前还好，现在一般了，不少都上网买了。现在网购真的很厉害，不然我自己也已经开店了，先再看看吧，不行只能转行。”
他去年的时候就打算在何志斌这拿货单干，碍于电商带来的冲击，只能再观望一段时间。最近，他听着何志斌的画风里有了要转行的苗头。
“我看你们这个店不是很大。”
“还有个仓库在苍水桥那边，做批发，那边大一点。”
高阳停顿了下，说，“家里说你也在搞店，有帮忙的地方说一声。其他的帮不上，做做苦力还是可以的。”
钟亭看看他，笑了笑，“到时候要帮忙肯定会找你。”
高阳点头，“都是亲戚，千万别客气。”
“对了，”高阳说，“他们家没为难你吧？”
钟亭目光带着疑问。
“何志斌……他那个婶婶是个厉害角色，嘴巴不饶人。碰到她儿子，估计你没少听难听话。”
“还好，幸亏人没什么事。”
门边忽然一阵响动，高阳和钟亭同时回头。
说曹操，曹操到，何志斌一边打着电话一边走进来。看到钟亭，他显然微怔了一下，很快在电话里回应了几句，挂了。
钟亭端起面前的茶杯，静静喝了一口水。
“这个点怎么过来了？”高阳有些纳闷地问。
“来拿两条烟。”何志斌说完看向钟亭，口吻淡淡，“过来玩？”
钟亭看着他，“嗯”了一声。
高阳帮她说，“下午正好都没什么事，我叫她过来看看。”
何志斌脸上没什么表情，也没再说什么，径直走入后面的小房间，很快又出来，手里拿了两条软中华。
临走前他看看高阳，“我晚上去老万那里，不过来了。”
“行的，你少喝点啊……”
何志斌看看他，又看了眼钟亭，跟她说，“你在这随便看看……”
话音刚落，电话又响起来，他一边接着一边又出去了。前后出现不过五分钟，来去匆匆，像一阵风。
高阳朝门口伸着头，看他彻底没了影，幽幽说，“估计今晚又要喝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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