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再遇徐天
我远远地凝望你广大空阔的深处
我找不到忧愁，死亡和别离的痕迹
只有我转面向着我黑暗的自身
不望着你的时候
死亡才显现出了它的痛苦
（泰戈尔）
“昨天夜里，影佐从仙乐斯回来后发了很大脾气，听说法租界总华捕料啸林在他面前死掉了。”杳五大清早的给琬琰带来这么个消息。
“料啸林？”琬琰平静的夹起一块软糕，想了想又放下来，“怎么死的？”
“说是意外电死的。”
“那你看到的呢？”琬琰挑眉，意外？
“巧合太多，应是有人设计的。”杳五坐在对面，说完又喝了口粥。
“能看出来是哪边儿的吗？”琬琰淡淡的问道。
“不是我们这边，但是手段还是能看的，我会尽快给你结果的。”杳五清楚一点，任何不明的事物，说不定何时就会成为威胁自己的剑。
“嗯，我那堂叔怎么样？”琬琰一直不敢去到他面前，自己身后不知有多少眼睛在盯着，只要有一点儿妄动，就会被那群伺机而动的疯子咬住，他们正愁逮不到自己大哥正彦的错处呢，琬琰这里是一点儿也不能松懈。
“他警惕性很高，我们的人没有太过接近，但是他似乎和影佐之间也有一些牵连。”杳五放下碗，正色道。
“影佐，我知道他的目的，不过他只怕是没有得逞吧。”琬琰握着筷子点点碗边。
“不清楚，最近他们好像又去找过徐天，”杳五见门口有人进来，立即截断了话头。
“少尉，这是今天的报纸。”
琬琰抬眼看了一眼，“放下吧。”头版上便写着法租界总华捕料啸林意外死亡，大写加粗的标题。兴趣寥寥的瞥了一眼，“今天我们去看看我们那位机关长。”琬琰搁下手里的碗筷。
“是，我知道了。”杳五起身来，“我去准备车。”
琬琰起身回到起居室里，衣架上挂着的是一套日本军服，琬琰静静的看着它，猛吸起一口气，利落的穿起来，最后把帽子扣起来，她看着镜中的自己，人模狗样儿的，不是吗？
“我们走吧。”杳五将车开出。
来到影佐所在驻地，未到时，远远却见门口有一人，系着灰色的围巾一身西装革履的，身形修长，只瞧见他和卫寮兵说了句话，不一会就来人将其领进去了。
那人正是徐天！
这时杳五刚好也把车开到了门口。摇下车窗来，检查后进入。
“漆原少尉。”啪的，卫兵敬礼。
琬琰点点头，用余光看到徐天被带向问询室的方向去。琬琰快步去向影佐办公室去。
“影佐机关长，您好。”琬琰敬礼示意后，进到其办公室里去。
长谷站在影佐身后，看过来，一双眼睛极富有攻击性，对着琬琰很是审视。
“我记得没错的话，漆原正彦是你兄长？”影佐从窗前走回来。
“回机关长的话，正是。”琬琰谦逊的回答道。
“可莫要辜负你兄长的名声啊。”影佐惬意的看着琬琰的深情，他总是会很享受他人被其掌控的感觉。
“是，不敢。”琬琰则顺其势下来。
影佐得意的笑笑，连着长谷都笑出来，琬琰知道他们不过是想一挫漆原家，此时没必要对他们在乎这些，真正的漆原家也不会被这些东西影响到，琬琰淡淡的回避此话题。
影佐笑声戛止，盯着琬琰，从抽屉里取出一封信放在桌上，食指点了点。
“有人告诉我，你与徐天是旧识？”影佐语气骤变。
“徐天？”琬琰做出惊讶的表情，“他曾是我的中文教师。不过早就离开了日本，已经好久没见过了。”
“中文教师？”影佐略有些不信。
“是的，我的中文从小便是他教下的。徐天是个很好的老师。”
“那正好，你们可以见见。”说着抬头看了一眼长谷。
“他在这里？”琬琰表现出毫不知情的样子来。
影佐说着起身来，“走吧。”长谷跟随其后。
今天这上海滩暗沉沉一片，进入到问询室里时一股阴寒的气息从地面窜起，紧紧缠绕在人身上，压迫人心的感觉。
尽头便是徐天的所在，他沉默的裹着围巾坐在那里，背对着门口，面前是一架刑具。
影佐走进去，长谷、琬琰跟在后面。
“让你等这么久。是有份礼物想送给你。”影佐靠近徐天说道，并招手，琬琰走到他们跟前。
“徐老师，好久不见了。”说着鞠下一躬，抬头便见徐天眼底的惊讶一闪而过。
“你也要加入到这群人中去吗？”徐天语气难掩失望与震惊。
“徐老师，为帝国做事是我等本分。”琬琰对于徐天的失望还是微感不适。
徐天转头看向影佐，“这对我来说可不是什么礼物。”
“是吗？我以为师生相见或许会有所不同呢？”影佐不以为意。
“我们说正事吧。”徐天正面对着影佐。
“知道我要去找你？”影佐对于徐天自己撞进来，还是很得意的。
“我家在这里，我既不打算背井离乡，也不会出走，与其你找去同福里，不如我自己过来。”徐天沉着说道，琬琰却从他的语气里听出来一丝决意。
“那么前面的询问可以省去了。”影佐抽起嘴角，笑看向徐天。
“可以省，无论你问的是什么，我的回答一定不是你想要的。”徐天半闭着眼，遮住眼底的神情。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不知道。”
“你有什么我不知道的？”
“不知道。”
影佐对于这些毫不配合的行为很是无奈，示意长谷，用刑。长谷提来一桶水和一支长管，另外手里还握着一支扩张器。
徐天妥帖的解下围巾叠好放下，又脱掉大衣和外套。站在刑具前，周围士兵上前将徐天手脚依次绑起。琬琰皱起眉头，她认识那些刑具，也清楚用过量的话，会使人窒息。又看了眼一脸无谓表情的徐天，心里暗自着急，肯定还有什么事情自己不知道，不然也不至使得徐天走到这步，他背后藏着什么？
长谷粗暴的开始用刑。长谷的确是个好用的打手，但是太过血腥了，也只有影佐能控制好。
水桶里的水一点点的灌进徐天胃里去，要不要出手，怎么办？自己根本不知道徐天究竟瞒着什么事情，可恶！
徐天在休克的边缘，极度痛苦。影佐愤怒的看着怀表，猛地合上，水停下来了。
“......几、几秒？”徐天有些吃力的笑笑。
琬琰看着着急，手攥的紧紧的。
影佐示意长谷继续，徐天只是咳，咳出一肚的水来。
这次，徐天坚持更久，双眼紧闭着，几乎昏厥过去了。影佐喝令长谷停止，快步上前去，将徐天解下来。原来还是看重徐天的能力的，琬琰稍稍松了口气，今天他起码不会有生命危险了吧。
徐天一手摁在肚子上，缓了好久，“......影佐你不了解我。”
“以前了解，这么多年人都会变。”影佐不以为意。
“没变......我性格懦弱，怕血不敢杀人，但是欺负到毫无还手之力，我会愤怒，愤怒的结果就是我会拉着你同归于尽。”徐天决绝的说出这样的话来。
“你想死？那你的家人呢？你不是一直都很在乎他们吗？”影佐不意外徐天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不想，但是你不放过我。”徐天有几分狠色，看着影佐。
“你是□□。”
“不是。”
“你背后有一个组织？”
“没有。”
“一年前你策划了那次行动？”
“不是我策划的。”
原来是这些，琬琰了然，就算徐天他说得都是真的，但是影佐问的也只不过都是表面的事情。徐天就算不是gd，也脱不了干系。不然他也不会走这步棋，不过只怕他身边的那个女子也应该算在内吧，难得见徐天露出那般表情。
影佐停了半响，又对徐天说，“刑讯对你不适合，但是你既然亲自来了，想必是怕祸及亲人以及爱人。”
徐天慌起来，“你要做什么？”
不好，徐天的软肋被抓住了。琬琰无奈的看着影佐将长谷指派出去。
“多情种子，断不了七情六欲，所以改学了其他科，去做了个菜场会计。”影佐颇有些不屑。
“你都明白为什么还要逼我？”徐天快要崩溃了。琬琰注意到影佐在留意自己，不是时候啊，一点准备都没有，琬琰虽在心底已经很是咬牙切齿，但面上只流露出一丝对于老师该有的情谊来，就当是递到他手里的把柄，让影佐觉得自己还是个重情重义之人，也没什么不好。
“去长青药店，带着田丹一起听评弹好不好？一年前那天你说你也在那里听评弹，我记得是天兴书院。”
徐天低头不语。
影佐将大衣递给他，“穿上。”
徐天一手摁在胸前，一手缓缓地接过大衣。
“身体没问题，可以和我一起去天兴书院听评弹？”影佐靠近些问道。
“除了肺部有点疼，别的没什么。”正要穿上衣服，琬琰走上前去，“老师让我来吧。”
徐天看了她一眼，没说话，但是也没拒绝。
“这是新方法的好处，上刑的时候难受，过后看不见痕迹。”说着又看了一眼琬琰和徐天，一副了然的模样。
“再多十多秒，我就毫无痕迹的死去了。”徐天不客气的说到。
徐天穿好后，先一步走出，琬琰站在一边，看向影佐。
一同驱车前往天兴书院去。
那里会有什么在等着自己，琬琰不知道，但是像今天这样突然的事情只怕不会少了吧，那封信是谁给影佐的？影佐多疑，这次只是试探自己和徐天的关系，同时还行震慑一下自己，可控与否，这应该掌握在自己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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