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晴雪
雪下了一夜,第二天早晨晴了。晴雪的天气特别晴朗,也格外冷。早晨起来天空湛蓝湛蓝的,晨风吹在脸上却向刀片割着一样,一刺刺地疼。方澍早起去巷口的包子铺买早餐,排了一小会儿队,买了烧饼油条和豆浆,他把早餐食物全都放在一个塑料袋里往大衣里一裹飞快地跑回家去。
方澍到家的时候兰薇已经起床了,正在客厅收拾昨天买回来的花。方澍跟兰薇问了声早,便脱了鞋去厨房准备早餐。他热好豆浆出来叫兰薇吃饭。兰薇答应一声继续做着插花。方澍走过来看了一会儿,“行了,差不多得了。吃饭,等会儿凉了。”兰薇不做声,只是加快了手上的动作。等兰薇的插花作品完全做好了,方澍端起来看了下,“好看。洗手吃饭吧。”
“恩。收拾了就去。”
方澍接手兰薇手里的钳子和花泥,“我来吧,你快去洗手,公墓很远,要早点出发。我知道放哪里,快去吧。”
兰薇终是放下东西去厨房了。方澍收拾好东西在兰薇对面坐下,出溜出溜喝了半碗豆浆,夹了一根油条泡在豆浆里。“今天挺冷的。早晨我出去买油条的时候耳朵差点没冻掉了。你今天去公墓得多穿点。”
“恩。”
“要不,我开车送你去?”
“不。”
“真挺冷的。”
“……”
“我骑自行车驮你去吧。你一个人得走到什么时候。”
“我会搭地铁。上次是搭地铁去的。”
有人说过,上下班时间,北京的地铁简直就是地狱。圣诞节在中国是不放假的,所以这天早晨的地铁依旧拥挤。兰薇抱着插花,方澍扛着自行车站在地铁站,看着人群像受了某种咒语的诅咒一样面无表情但是义无反顾地挤上地铁列车。方澍观其盛况,回头对兰薇说:“还是坐我的自行车吧。”两人来到地面上,寒风马上就把人打个通透。方澍拿下自己的耳包给兰薇戴上,接过兰薇手里的插花挂在自行车的车把上。“上来吧。”他等兰薇坐上后座,才登上车子,“扶好了。”兰薇伸手抓住方澍的大衣,方澍笑笑,从后伸出手抓住兰薇的手围上自己的腰,把她的小手插进自己的大衣口袋里。“走喽!”
在圣诞节的第二天,北京寒冷的早晨,方澍骑着自行车,带着兰薇,在各种汽车缓缓爬行的马路上,心情愉悦地从拥堵的车流旁边过去。气温很低,但是天气很晴;路很远,顶着风骑车带人很累,但是这样一来就没那么冷了,还微微的出了汗。出了市中心,没有那么多车了,骑得就更快了,风就更大了些。方澍回头大声问了兰薇一句:“兰薇,你冷么?”
“不冷。”
“冷要说,知道么。我带你去旁边的商店暖和暖和再走。”
兰薇没做声。方澍以为她还挺的住,就继续骑车。他感觉到兰薇的手从他大衣口袋里拿了出来,“扶好了,别掉……”他话还没说完就有一双温软的小手罩在了他的耳朵上。“我不冷……真的……那你就给我捂一会儿吧。”方澍擦了擦冻得通红的鼻子,卯起劲儿来蹬车,就像他们小时候,就像那时候。
麦可早上起来的时候头痛欲裂,这是宿醉最可怕的后遗症。他每次头疼的时候都痛下决心以后再也不喝醉了,可是他这个决心平均每个礼拜都要下一次。他做起来在左右摸手机,想看看几点了,可是怎么也找不到。他敲敲他那混沌的脑袋,使劲儿回忆了下,觉得最有可能忘在Melon的酒吧了,就下床穿上外套去Melon的酒吧拿。
麦可到达Melon酒吧,推门推不开,才想起来现在还是上午,酒吧不可能这么早就营业。晴雪的天气比下雪更冷,麦可裹紧了衣服打算去附近的果园超市泡碗面吃。
麦可进了超市,从架子上拿了一碗红烧牛肉面,到收银台付款,“麻烦给我泡下。”
“成,您等会儿。刘儿!泡碗面!”
麦可走到座位那里等,却看见安怡萍坐在那里。她是桃子的老乡,经常来美院找桃子,麦可经常去桃子在的地方看兰薇,一来二去就熟悉。虽然因为麦可曾经泼了安怡萍一头水的事儿安怡萍嘴上不太待见他,但麦可本着不与妇人计较的君子主义,还是先跟她打个招呼,“等谁呢?”
“等桃子呗。你们这里我不也就认识她一个。”
“这话说的,你不也认识我么。”
“我是有多荣幸。”
“那可不。哥哥请你吃泡面。”
“你自己留着吃吧,我可不感兴趣。”
“这可是你说的啊。”
两句贫完了,也没什么可说的了,两人就干坐着互相之间有点尴尬。麦可手伸进兜里想陶手机出来,才想起来手机忘在酒吧了,他碰碰安怡萍的胳膊肘,“哎,手机借我使使。”
“干嘛?你自己的呢?”
“我自己有还跟你借什么。”
“你不会是要拿我电话打长途吧?”
“不是,我打我自己的手机。我手机好像是忘在酒吧里了,我又不确定。刚才去看了看,酒吧没开门。没准Melon帮我收起来了,我打个电话问问他。”
安怡萍将信将疑地把手机拿出来给他,看着他拨号,“是北京的号么?”
“怎么不是,这就是我的号。我说你能再小气点么?”
“能。我就是这么小气,头发都自己剪。”安怡萍指指刘海儿说。
“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
“怪不得那么怪。”
“切。你打完没?”
“还没接通呢……丫不接,可能还没起来。”麦可挂了电话将手机还给安怡萍。这时候超市的小刘端着面出来了,“这是谁的面?”
“我的,我的我的!”麦可赶忙迎上去接过面,坐下来西里呼噜地吃起来。
麦可一碗面快吃完的时候Apple突然站起来走了。麦可以为桃子来了,也没当回事儿,继续吃面,偶然一抬眼,看见Apple背着超市向前跑过去,可是她跑向的人不是桃子,是雷诺。麦可用手背擦一下脸上的方便面汤,“这个世界太疯狂了……”
Apple从超市的玻璃看到雷诺走过来,她看一眼专心吃面的麦可就快步走出去了。出了超市的门她就跑了起来。她其实很紧张,可是她想如果是跑过去的脸红也就有了合理的解释。
雷诺提着一个纸袋子,逆光站在那里,帅的天理不容。Apple心里默念着他的名字,雷诺雷诺。但她没有叫他,她就那么傻呵呵地站在他面前,她想装的漂亮点,装的不在意一些,可是她不确定自己的表情有没有控制好。
“安怡萍同学。”
“叫我Apple就好。”
“冒昧叫你出来真不好意思。”
“没有没有。”
“我今儿叫你出来是要把这个还给你。不好意思,辜负你一片好意。”
Apple愣愣地接过纸袋,里面是她送给雷诺的那条围巾。Apple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倒流了,直冲脑袋顶。就是有那么严重,有时候丢脸比伤心更让人难以接受。
“那个手机链只是个小玩意儿,不值什么钱,也不值得你亲自织一条围巾作为回礼。”
“不是……我只是……我没有别的意思……”
“我知道你没有别的意思。可是我女朋友误会了,着围巾我就不能再留着了。”
“啊,Cherry知道了啊……”
“恩。抱歉啊。”
“你抱歉干什么……都是我不好,惹的Cherry不高兴……我真没别的意思……”
“我知道。”雷诺不忍心看着Apple快哭出来的样子,转过身去,“那我先走了。”
Apple提着围巾晃晃荡荡地走回自己学校。她没哭,但是很绝望。她觉得这个时候这种无想无念的状态就是绝望。她回到宿舍之后把围巾往书桌上一扔,就爬上床,盖上被子闭上眼睛。晚饭都没有吃,就一直昏睡着。期间她能听见室友回来开关门的声音,聊天的声音,倒水洗脸的声音,脱衣服的声音,她们睡着了之后轻微的鼾声。她能听见,但是不能动,她连一个手指头都动不了。
雷诺把围巾还给Apple之后,突然不想回学校,也不想回家,就去Melon的酒吧坐坐。雷诺进门的时候,看见麦可也在,正在吧台那里跟Melon说话。雷诺走过去坐在高脚凳上。Melon抬头看是他,“今天都怎么了,大过节的,这么早来我这儿找存在感啊?”
“是挺有存在感的,一共就三个人。”雷诺看了一眼吧台,“给我杯热的。”
Melon擦着杯子说:“我还没开张呢。要喝自己弄。”
雷诺就钻进吧台自己找咖啡豆,自己用咖啡机煮了一杯咖啡,也顺便给Melon和麦可煮了。麦可端过来喝了一口,皱了皱眉,太苦了。他抬眼看Melon和雷诺都悠闲地喝着,也就没好意思要糖。
“圣诞节Melon酒吧有什么活动么?”雷诺随意地问Melon。
“今年没心思。”
雷诺好奇地看过来,“怎么了?师兄也有烦心事儿么?”
“也不是烦心事儿。只是心事儿。”
“要分享么?”
麦可这边耳朵已经竖起来准备听人隐私了,那边Melon却说:“也没什么好说的。”
麦可放下那杯他一直在舔的咖啡,不满地说:“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八卦是不能共享的啊,说出来听听。”
Melon斜楞他一眼,“你还大丈夫呢,大豆腐吧。昨儿喝那么两杯就得让秦朗扛回去。你怎么跟程澈一个德行。”
“Orange今天是比赛吧?得给她投票……”雷诺说着就掏出手机发短信。
麦可见状敲敲柜台对Melon说:“老板,快把手机还我,我还得给Orange投票呢,这可关系到她晋级的大事儿,快还给我。”
“我拿这间酒吧跟全世界人打赌,就算手机在我这里,我还给你了,你也不会给她投票的。”
“为什么?我就那么不够意思?”
“你精神可嘉,可是手机是欠费的。”
“你看,我就说手机在你那儿呢,快给我吧。我没钱给你10%的拾金不昧奖,我给你写封表扬信不行么?”
“你那破手机?总值的10%有1块钱么?”
“我搓,你小看山寨机啊!我还自己花钱买的内存卡呢!”
“得得,你那点出息。真没在我这儿。”
“老板你没坑我吧?”
“大过节的我坑你干什么。”
“那就怪了……这手机到底哪儿去了……打电话也是通的……”
“手机丢了?”雷诺喝完咖啡自动收拾杯子,洗好了放回原处。
“恩。昨儿跟秦朗在这儿喝酒,回去就没了,我以为落这儿了呢。”
“你看有没有这种可能,没有关机证明捡到手机的人想还你,可是一打电话发现你手机是欠费的。捡到电话的人就把它往旁边一扔……这样。”
“有可能啊……不行,我得交十块钱电话费去。”
“等等!万一这人根本没有还给你的打算,你还交了电话费,他打完这点儿电话费就把它往旁边一扔……这样。”
“我搓!你到底让我怎么样啊!”
雷诺摊手表示遗憾。麦可最终还是决定回去借秦朗的手机给自个儿的手机狂打电话,烦也要烦死捡到他手机的人。他的IQ还没想到人家要是关机怎么办。雷诺被麦可娱乐了之后准备回去,Melon叫住了他,拿了一个盒子给他,“帮我送去少辛那儿。小心点儿提着,里面是蛋糕。”
雷诺托底接过来,“呦,还是热乎的呢。”
“刚烤好没多久。”
“成,我这就给他送过去。”
“辛苦你了,回头我请酒。”
“今儿怎么想起跟我客气了。”
“我知道这差事不好做。”
“少辛跟我们不那样。”
Melon一听就更上火了,“是啊,就跟我那样。对兰薇也好的跟什么似的……”
“兰薇!?”一听兰薇麦可又来精神了。
Melon斜楞他一眼,“兰薇跟你没关系!”
雷诺提着蛋糕问麦可要不要跟他一起走。既然手机没在Melon这儿麦可本也打算走了,就跟雷诺一道出了酒吧。两人都没什么急事儿,就一边走路一边聊天,聊着聊着不知不觉就到了少辛的店。雷诺指着店门说:“我就这儿送东西,你去哪儿啊?”麦可才惊觉自己跟着人走了这么远。他有些囧地挠挠后脖颈子,“我本来要回学校的……”雷诺闻言大笑,“你怎么那么有才华呢!”
雷诺推门进去,少辛正在给花浇水。雷诺把蛋糕放在柜台上,“师兄。”
“Lemon。大过节的怎么想到过来?”
“就是大过节的才来看你。干什么呢?”
“浇浇花。还真是来送节的?”少辛看看柜台上的蛋糕说。
“可不。要帮忙么?”
“不用。这也不是什么重活儿。就是我闲来无事打发时间的。这位是你同学?”少辛看到了跟着来的麦可,就招呼他们坐。
“朋友。他是兰薇学校的。”
“央美的啊,我念书那会儿也经常去央美,对那儿还算熟悉的。”少辛随意地起了个话头。
“啊,我念室内设计的。”
“呦,跟我同专业呢。”
“是师兄啊。师兄也是央美的吗?”麦可本来见少辛坐在轮椅上,有点吃惊,怕他敏感,一时还真不知道怎么跟他搭话。看少辛这么温和,也就放心地跟他攀谈起来。
“我不是央美的。以前因为跟了一个央美的教授学画画,就经常去。教授姓班,你认识么?”
“兰薇家的老头子啊!认识。”
“对,现在在教兰薇。”
“您也认识兰薇啊?”
“认识。很亲。”
麦可看了下雷诺,又稍微观察了下少辛的脸色,小心地问:“多亲?”
“圣诞节可以得到亲亲。”少辛指了指脸颊。
“啊……那是挺亲……”
雷诺看麦可那囧样忍不住笑,“少辛你可别再逗他了,这哥们儿今儿够倒霉的了。”雷诺把蛋糕拿起来放到少辛怀里,“蛋糕你趁新鲜就吃了吧,我的任务完成了,该回去了。”
“等等!”
雷诺一脚已经迈出了门,他回过头来,“少辛,我只是帮忙送蛋糕的。”
“……”
“麦可,你不走么?”
“哦!走,等等我。”
麦可搞不清状况地跟着里雷诺出来了,实在憋不住他终于开口问雷诺,“雷诺,Melon跟刚才那个人……是怎么回事?我怎么觉得哪儿不对劲呢……”
“有什么不对劲的。”
“就是有点那什么。Melon老板特意让你拿着蛋糕送给刚才那个人……叫少辛是吧?”
“姓曾,曾少辛。”
“这个曾少辛……Melon欠他的么?怎么觉得他陪着小心让你办这事儿呢。”
“他是欠少辛的。不过估计也没有还的机会了。”
“不是欠钱吧?肯定不是欠钱……欠人情?”麦可瞄一眼雷诺,想问又没好意思问出口。
雷诺看他一眼,“想问就问吧。”
“那个……他们俩不会是那个关系吧……就是断背那个……”
“是。”
“我搓,早知道你这么干脆我何必呢。”
“谁说不是呢。他们早就在一起了,也从来没想隐瞒着。我还打那掩护干什么。”
“我说的么,Melon又有钱又有貌怎么没媳妇,原来喜欢男人。”麦可说着突然看向雷诺,直勾勾地盯着,给雷诺看的直发毛。
“我说你不会以为我也是吧?”
“没有。”麦可一边点头一边说。
“拜托,不是所有跟Melon走的近的男的都跟他有一腿。他也不是喜欢所有男的,他只是喜欢了少辛而已。”
“照你说,他们这是爱情了?”
“是爱情。还是很文艺那种。”
“真伟大。”
“伟大?不至于吧?”
“超越了性别的爱情,不伟大么?”
“谁说爱情就要异性之间才能发生?”
“……也是。兰薇要是男的我想我还是会喜欢她。”
“兰薇是男的我也喜欢。”
“Cherry要是男的你也喜欢么?”
“……这个,你让我想想……怎么可能,没那种可能!”
“怎么没有,兰薇你都喜欢呢……你跟兰薇什么关系?”
“你病得不轻。”
“你不是打什么主意呢吧?”
“你那是什么眼神?”
“鄙视你的眼神。”
“去你的!”
“我认真的,你不会真打兰薇主意呢吧?”麦可蹦到雷诺前面挡住他的路,非得问出个所以然来,“Cherry够漂亮的了,你可别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又夹旁边没人要的小菜啊!”
雷诺无语地看着他,“管好你自己吧!”
麦可还想追问,又怕挨揍,硬是将话给咽了回去。想想又不平衡,就扯着雷诺的袖子,无赖状,“给你手机借我使使。”
雷诺掏出手机递给他,麦可接过来一看是爱疯4,顿时受了刺激,“我搓,哥们你爱疯啊!你这样人,我跟你说,天上掉下一颗流星都能砸着你。”
“哎!我招你惹你了你就咒我?”
“就冲你这电话,你也得遭人嫉恨。再看看你女朋友,看看你这身行头,你必须得被流星砸。”
“你还用不用?”
“用!怎么不用,不用白不用……你这怎么开锁啊?”
麦可拨通自己的电话,没响两声,那边就接起来了。“嘿!爱疯高级怎么地,这么快就接了……喂!我是这电话机主……哎哟!谢谢你……你在哪儿啊,我过去取就行了……啊,知道,我是美院的,中央美院,离你学校不远……不用不用,我过去,果断得我过去……好,您说……这不是我电话,这是我朋友的电话,我等会儿过去还打我自己的电话,你再给我指路。成!谢谢你啊!”麦可挂了电话冲雷诺眨下眼睛,“女的!”
“那还不快去。没准长得跟流星砸过似的。”
“嘿!你能不堵我么。”
麦可屁颠屁颠地去央美隔壁医学院找他的电话和电话情缘去了,雷诺一个人慢慢地走到公交车站去等车。这时候Cherry打来电话,这是他们上次吵架之后Cherry第一次打电话给他。雷诺盯着屏幕好一会儿,还是没有接。有时候心累了,手也就放开了。
这时候公交车来了,雷诺一脚已经上去了,犹豫了一下还是下来了,他摸出电话回拨给了Cherry。
兰薇拂去她父亲兰天墓碑上的雪,从书包里拿出一本书,那是泰戈尔的诗集。她翻开到夹着书签的那一页,放在墓碑前,并不看着,眼睛直视前方开始背诵:“今天,在一个偶然机会的照亮下,我看见了你的印记,我发现它们已经散落在尘埃里,跟我已经遗忘的琐碎的悲欢回忆混合在一起。我在尘土中玩孩子气的游戏,你没有轻蔑地避开,在玩耍的屋里所听见的脚步声,与在群星中间的回声是一样的。 安宁吧,我的心……”
方澍站在兰薇身后一步远的地方,听着兰薇背诵着诗文,心奇异地一点一点安静下来。在兰薇小时候,兰天就是这样每天给兰薇朗诵诗歌、散文,给她讲故事,一点点教会她说话,教会她理解,也教会她沟通和原谅。兰天,曾是这个世界上最爱兰薇的人。方澍没有参加兰天的葬礼,这是兰天去后方澍第一次来扫墓。墓碑上兰天的照片端正英俊,一如他一贯的样子。兰天的墓志铭写着:让死者有不朽的名声,让生者有不朽的爱恋。听说兰天去的很突然,这墓志铭可能是兰薇决定这么写的。方澍看着兰天的墓碑,暗暗决定要接过兰天的责任,对于兰薇,他从小就有一种坚定的执着。读完要读的最后一句,兰薇合上书,弯腰把它放在墓前。然后把早上做的插花作品放在书旁。“爸爸,快要期末考试了,教授也布置了很多作业,诗集你自己看吧。我回去了。”兰薇说完却还是立在那里,两手在前面交叉着握在一起。“天儿真冷啊。爸爸你也冷么?”
方澍走过来牵起兰薇的手,“你也能一次说这么多话了。你偶尔也跟我说说这些多好。”
兰薇侧过头看了看他,并没有挣开他的手,“爸爸,这是方澍。他回来了。住在我们家里。”
“兰叔,你不反对的吧。反对我也住进去了。”方澍转头看看兰薇,“我会照顾兰薇的,就像那时候……不,再也不会像那时候,我再也不会被你说服,也不会输给你,起码在兰薇这件事儿上。”
兰薇向兰天的墓碑鞠个躬,转身走了。方澍拉着兰薇的手,在她身后一小步的地方跟着她,好像被她拖着走一样。“兰薇,你觉得我说的话丢人么?”
“……”
“没有吧?我真心的……你走那么快干什么?我果然很丢人么?我也觉得稍微有点。就稍微……你说呢?”
“恩。”
“是吧。”
“丢人。”
“真的?我难得那么正经一回。你不觉得我刚才那番话特文艺特有担当什么的么?”
“……”
“……啊,我以后不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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