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

　　一场秋雨一场凉。早晨起来，杜若棋便听见了屋外淅淅沥沥的雨声，雨滴颇有节奏的敲打着窗棂，好似情人间的絮语。

　　往常自己起床大多是日上三竿了，今日屋内却还没照进来一丝阳光，天色阴沉沉的。

　　阴天。下雨。街上少行人。正是杀人放火、打家劫舍的好天气。杜若棋嘴角浮起一个莫名的笑容，躺下继续睡。

　　最今天天熬夜，白天也不得休息，没过多久，她便又沉沉睡去。不知是何时辰了，杜若棋正睡得迷糊，朦胧间听得耳边一阵喧闹。

　　她将眼皮抬起一道缝，就看见桃儿肿的像核桃一般的眼睛。

　　“怎么了？”

　　“我、我……”桃儿抽噎道，“我对不起小姐啊。您说很重要的那个方子、、被人在路上劫走了！”她又忍不住哭了起来，不过不敢大声，呜呜咽咽，似乎是害怕更加令杜若棋生气。

　　“哦。”杜若棋不痛不痒地回了一句，便要闭眼继续睡。

　　桃儿这下可着急了，以为她是没听明白什么意思。杜若棋也闹够了，不再逗她，慢吞吞地起身洗漱。一切都收拾妥当了，她才坐在桌边，打算和桃儿简单说下事情经过。

　　“附耳过来。”杜若棋轻轻道，“这次让你送出去的方子，我在里面加了两味猛料——寒香草和兔耳芷。这两种材料平时都是做香料用的，虽然不太常见，可也有用到，经常做香料的人也知道这是什么。单独用都是无害的，但如果放在一起，就会有很强的刺激性，恩……会出红疹，就像那天那两个姑娘一样。这也是我偶然一次尝试中发现的，所以别人不会看出方子有问题。而且，剂量都很小，用上个五六天才会发现。”她顿了顿。

　　桃儿一脸好奇，仰起头等待后文。

　　杜若棋却不再说了，只留给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转身出门了。

　　杜若棋亲自去了一趟花圃，把一份新的配方交给了李嬷嬷，叮嘱她尽快赶制出一批货物后，才放心离开。

　　天气早已转凉，盛夏争艳的花卉也都几近凋谢，路边各色的雏菊却开始悄然绽放，或嫩黄、或浅蓝的纤细花瓣，在风中颤莹莹的抖动着，虽然菊花气味不太甜美，却有清热解毒之效。杜若棋脑中突然冒出一个奇异的想法。

　　一个月，听起来很长，实际上又很短，仿佛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匆匆而逝。

　　杜若棋的愈痕霜也已经做好了，就等着一个合适的机会上架，只是这个机会用不着她刻意制造，就有人迫不及待的送上门来了。

　　两个结伴来冷烟阁的中年妇人边挑东西边闲聊。这些女人往往比男人的消息还要灵通，街里街坊之间端一盘瓜子，就可以东家长西家短地说上半天。

　　“你听说了没，城北那家老字号胭脂铺做出来的东西，把人抹出了满脸的疹子呢。”

　　“当然听说了！”说着，她随手拿起最显眼架子上的一个小木盒，指着旁边的牌子道，“就是这个！愈痕霜！连名字都一样，不知道是谁抄的谁。”

　　这两个妇人的嗓门异常响亮，几句话喊出去，好似装了扩音器一般，整个店里的人都朝着这边看过来。察觉到来自四面八方探寻的目光，两人不好意思的笑笑，准备结账离开，有个二十来岁的女子却叫住了她们。

　　“请等一下，”女子清浅的眉目间有一丝忧虑，“能不能再讲讲刚刚你们说的事，我姐姐前些天才在那家铺子里买过东西，我担心……”

　　妇人见有人对自己说话感兴趣，话匣子一下便打开了。“冷烟阁和老字号胭脂铺前几天几乎是同时，出了一个叫愈痕霜的东西，城北那家却因为这愈痕霜砸了招牌。”

　　另一个妇人插话道，“没错，几乎是所有用了这东西的人，现在无一例外都起了满脸的红疹。”

　　有围观的好事者也凑过来，“和那天苏大小姐带过来的人有过之而无不及，脸上的疙瘩看着就瘆人啊。”说到这句，她像是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对了，有人听说过上个月这件事没，当时杜小姐就给了那两个满脸红疹的姑娘一人一盒东西，好像就是这个愈痕霜。”

　　经人一提，在场不少人也把这两件事联系在了一起，“听说是把疹子治好了的，连个疤都没留下。”

　　旁边一人冷笑道，“人家一个月前就做出来的东西，这是抄袭谁也就显而易见了。”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冷烟阁里买东西的人自是不少，而且大多是达官贵族家的夫人小姐。这样一段对话，很快便如洪水般，席卷了汴京的每个角落。城北老字号胭脂铺的生意越加清冷，门可罗雀。反观杜若棋的冷烟阁，门庭若市，有时候甚至人多到插不进脚，只能让后面来的人排队等候。为此，杜若棋还特意命人做了写有号码的木牌，发给排队的人，以免发生争执。

　　凡事都要有个先后主次，先除外贼，后斩内鬼，解决了虎视眈眈的对手，就该好好清理一下内部了。

　　如豆的油灯顽强的闪烁在屋子中央，灯花太久没有剪，映得屋内昏昏暗暗的，让人头脑发沉。整理完一天的账目，杜若棋不经意的开口，说出的话却令心虚的人双腿发颤。

　　“桃儿只在店里说过要送配方的事，老字号胭脂铺是怎么得到消息的？难不成是他们有顺风耳？”杜若棋随和的笑笑，像是和平常一样在和他们开玩笑，可每个人都知道，这是不同的。开始有人窃窃私语，有人左顾右盼。

　　夜路走多了总要遇到鬼，这一天，终是来了。

　　“没有人想和我说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吗？还是觉得自己一定不会暴露呢？”杜若棋纤眉一挑，语气中隐隐含了杀机。“如果由我查出来，结果可就没有自己承认舒服了。”

　　“而且，”她又加了一句，“知情不报者，和犯错的人同样处罚。”说话时她注了内力在里面，声音不大，却足以穿透人心。

　　眼见着还是没人承认，她冷冷一笑，“桃儿，你来说吧。”

　　桃儿依言上前一步，她也只是在杜若棋面前才会犯迷糊，在处理这些事的时候，不慌不忙，镇定自若，已经有了管家的风范。她看向角落里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道“我来找人帮忙的那天夜里，有人看见你偷偷从后门出去了，你去干嘛了？”

　　“我，我没……”她脸色苍白的辩解道，低着头转脚尖。

　　“看着我的眼睛说。”杜若棋语气未变，去莫名让那姑娘觉得脊背上汗毛倒竖。她抬起头，眼神掠过杜若棋，又快速的避开。“大家可看好了，我不是没给过机会，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也有人证，有些人还是不肯承认……”说到这里，她竟轻声笑了笑，“该怎么办怎么办吧，我虽然宽容，可也不是任人欺负。”

　　桃儿会心的点点头，让身后两个小厮端上一个盘子来，盘子里竟是一把带血的钳子，还有丝丝碎肉粘在锋刃上。钳子旁边是两片血淋淋的指甲，干涸的血肉已经呈紫黑色。“十指连心，这指甲要是一片片用钳子拧下来，人可是要去半条命啊。不过这也不算什么，因为之后还有更好玩的东西等着你。”

　　“你们……你们冤枉好人！滥用私刑！”侍女极力抢白道，过去杜若棋宽厚的形象让她觉得，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杜若棋也最多只是吓唬自己一下而已。

　　杜若棋没有作声，而是给桃儿使了个眼色。桃儿也是第一次见这种事，虽然面上镇静，可一想到一会的惨状就不由得脊背发凉，纵使不是自己亲自动手，也足够让人恶寒了。

　　走上前来两个小厮，一左一右的架住那个侍女的胳膊，让她动弹不得。第三个人在她面前蹲下来，铁钳般的手紧紧的攥住她的手指，另一只手将染血的钳子夹住她的指甲，扭动手腕，缓缓将指甲掀起。若是一下拔掉，钻心的疼痛过一下后，虽然还是会很痛，毕竟也会好许多。可这一点点将指甲掀起，其疼痛无异于凌迟，肉体上和精神上。

　　在巨大的疼痛及压力下，侍女连连惨叫求饶。她本来也没多大的忠心，只是因为担心说出真相会被惩罚，现在看来，还不如早松口，遂把她泄露秘方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道来。

　　原来是老字号胭脂铺的掌柜许诺她三十两银子，并且把她安全送出城，还多次保证事情一定不会败露，她这才起了坏心思。

　　侍女哆嗦着瘫倒在地上，脸色煞白，“小姐，小姐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你就饶我这一次吧……”

　　话没说完就被人揪着头发拖了下去，惨叫声在深宅的甬道间回荡，渐渐消失在了远处。

　　小剧场谆谆善诱

　　乌冬：“你是个小孩子，你应该单纯善良，看，多蓝的天。”

　　棋子（嫌弃脸）：“你不是小孩子了，能不能别这么蠢。”

　　乌冬（蹲在墙角画圈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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