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眼中钉

　　杜若琴和杜若诗叫嚷着闯进来，被两个壮实的婆子拦住了。这两个平时装模作样的高贵小姐，此时也撕破了脸皮，对杜若棋破口大骂，“小贱人，要是没有我娘，你能有一口吃的吗！现在竟恩将仇报！你这样是不孝，明天全城的人便会知道，你在家中出言不逊，顶撞母亲。”

　　她们越说，杜若棋笑的越开心，最后竟抑制不住的大笑起来。其他人都不知所以的看着她。“你们可真会开玩笑，我母亲可是早在八年前就过世了。父亲还没把赵姨娘扶正，你便自诩为当家主母了？未免太早了吧。”杜若棋止住笑，冷冷看着眼前撒泼的三人，“你们最好安静一点。”

　　她的眼神看得赵氏母女三人一阵心虚，挽回面子似的瞪了她一眼，也不再说话了。

　　“今年三月初十，赵姨娘以给府里下人添置新衣为名，从账房支走两千五百两银子，据我所知，一套好些的的棉布衣袍只需要七百文钱，府里只有一千人，所以只需要七百两就可以了，那余下的一千八百两去了哪里呢？赵姨娘不想解释一下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三月十二，你给杜若琴买了一块玉佩，那块玉佩的市值应该在一千五百两左右，”说到这里，她突然顿了顿，“而且……三姐姐那天，还带着那块玉佩来‘看望’过我吧。”她挑眉看着杜若琴，虽然笑着，却眼带寒光。

　　“我……”赵氏一时找不到话来搪塞，杜若琴却先按捺不住了，“我就是看不惯你又能怎样，你一个傻子却占着府中嫡女的位置，要不是父亲顾及你，我娘早就是府里的主母了，姐姐也不会守到十八岁还没有婚配。欺负你又怎样，父亲长期不在府中，你别想他能护着你，看你敢不敢去告状！”

　　杜若棋惋惜的摇摇头，“可惜了~三姐姐怎么就这么肯定父亲不会知道呢？若还是他知道了，不知赵姨娘你们会有怎样的下场啊。”她又转向赵氏，“刚刚我粗略看了一下，自你掌家这八年以来，家里的账上至少有七百万两的亏空，赵姨娘，你胃口可真大啊，你难道不知道贪太多很容易被发现吗？现在府里只剩下一百万两的积蓄了，不知你想怎么补呢？”

　　赵氏恼羞成怒，扬手便要给杜若棋一个巴掌，只是她的手腕在半空中便被握住了。她想挣开，奈何杜若棋看着瘦弱，力气却不小，一双小手像钳子一样紧紧捏着她的手腕，攥得她生疼。“来人，把这个造谣的小贱人给我关起来！”赵氏狗急跳墙，看见门外有不少自己的人，就想先把杜若棋关起来再说。杜若棋却微笑着，动也不动，似是根本不怕她的威胁。

　　这是，一个浑厚低沉的声音响起，“住手！赵素眉，你想干什么！”杜仲宇从厢房里走了出来，气的满脸通红，“我是真没想到，你竟是这种人！我把家中大权交给你，你却在我不在的时候欺侮嫡小姐！从现在起，将姨娘赵氏和大小姐、三小姐禁足，在我决定好怎么处置前，不许出门，也不许任何人去探望。”说完他疲惫的挥了挥手，示意家丁将三人带走，转身回了屋子。

　　“老爷！老爷，你不能被那丫头的一面之词蒙蔽啊！”

　　“我不要回去！你放开我……”

　　门外三人的挣扎声越来越远，杜仲宇突然觉得很无力，跟随自己多年的枕边人竟会是这样，对董书棋的思念瞬间又溢满胸腔，她在的时候，不进家里的事被处理得井井有条，她还是自己的知己，两个人花前月下，吟诗作对，只盼岁月静好。可现在她去了，自己却连她的女儿都保护不了……想着想着，他又落下泪来。人老了就是容易念旧，心肠也会变软。毕竟赵氏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自己若是将她逐出府去，恐怕太过不近人情。

　　他发愁，都快把胡子捋光了。杜若棋也没办法，父亲心软，这件事如果不斩草除根，难保赵氏以后不会再兴风作浪，所以不能再给她机会翻身。自己得再添一把火才行，杜若棋心道。

　　这个机会根本就没需要她找，不过关了半个月，赵氏就受不住了。她原来哪受过这种冷落和寂寞。每天从天黑守到天亮，又从天亮守到天黑，她一直盼着杜仲宇下令将自己放出来，却一次次的失望。因为没人跟她说话，她满脑子想的都是自己被逐出府后的凄凉场面，长期的幻想和嫉恨让她渐渐癫狂，趁着看守不注意，她偷偷从院落里跑了出来，从厨房抄了一把刀，便直奔醉花庭而去。

　　杜若棋正在院子里和嬷嬷学着辨认花草香料，门外突然响起一声凄厉的尖叫，“杜若棋！你让我不好过，那我便和你同归于尽！”一个头发蓬乱衣衫邋遢的女人冲了进来，杜若棋一时间竟没认出这是姨娘赵氏，这女人昔日总是把自己打扮得一丝不苟，丝绸衣裙上一点灰尘都不能有，现在这蓬头垢面的样子，实在是让她大吃一惊。

　　后面的丫鬟小厮试图把她拦下，奈何她手上有刀，见人便乱砍，他们也无法靠近。眼见她手中的刀向杜若琪砍去，杜若棋突然一个闪身，别人还没看清她是怎样移动的，她就已经绕到了赵素眉身后，干脆利落的一记手刀下去，赵氏便不省人事了。

　　“来人！把她抬回去，严加看守，等父亲回来后处置。”杜若棋继续笑着和嬷嬷请教，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李嬷嬷倒是心有余悸，满脸的心疼。“你刚刚可吓死我了，她那刀尖万一磕到你身上，这细皮嫩肉的，以后留疤了可怎么好啊。你也不知道躲，就在那杵着，嬷嬷知道你想说你能躲开，可这凡事都有个万一呀。”

　　别看杜若棋平常伶牙俐齿的，可面对别人的关心总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得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像个受训的小学生，说自己下次不会了。

　　房间里，杜若棋一个人抱着账本笑得见牙不见眼，不过两天，第一批货物就售空了，看来要多招些人了，以这样的走势下去，半个月就可以回本。

　　“小姐、小姐？”桃儿在屋外敲门。

　　杜若棋瞬间回神，幸亏这丫头没直接推门进来，不然自己这副财迷样要是被她看见了，她还不一定要偷偷笑多久呢。

　　“进来吧。”

　　“小姐，老爷说请你去正堂一趟，应该是和赵姨娘有关。”被欺负了这么多年，现在终于要报仇雪恨扬眉吐气了。桃儿难掩眉间的喜悦，眼神都是前所未有的亮。

　　“姨娘赵氏，心思歹毒，不守妇道不辨尊卑，即日起驱逐出府，永生不得入杜家宗祠。”杜仲宇说完，转过头去，不再看她。他也是将心狠了又狠才做出的这个决定，可这个女人确实不能再留。

　　赵素眉没有大吵大闹，只是眼神空洞地看着虚空中的某一点，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淌，她却浑然不觉。直到被人拉出去，她突然开始大笑，凄厉得刺耳，最后她说了一句话，别人没有听清，杜若棋却听见了。

　　“你以为只有我一个人恨你吗，表面温和内心恶毒的人才可怕，杜若棋，你迟早会遭报应的。”

　　杜若棋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她说的是谁，只是她要等狐狸自己露出尾巴。

　　房间里一时静默。

　　过了半晌，杜仲宇才缓缓开口：“赵氏失德，现在府中没有掌事之人，依我看……”

　　“不如让妹妹来吧。”杜若书朝杜若棋挤挤眼，上前道，“她心思缜密，又会做生意，还总有些新奇的想法。若是她来掌家，府里可能会恢复生机。”他顿了顿，“像娘在时一样。”

　　“啊，这……”杜仲宇显得有些犹豫，他看了看身旁的沈氏。

　　沈氏藏在袖中的手紧攥成拳，青筋毕露，面上却未表现出什么不满，保养得当的脸上还端着温婉的笑。“不必太过记挂妾身，老爷决定便是。”她柔声道。

　　杜仲宇安抚般拍拍她的手，眼中满是赞许和感动。转头对杜若棋道，“以后家里的事便悉数交付与你，你可不要让为父失望啊。”

　　杜若棋轻声应了。

　　“帮了你这么大忙，你想怎么感谢我？”杜若书将手臂随意地搭在杜若棋肩膀上，一双桃花眼微眯。

　　杜若棋不语，只是淡淡瞟了一眼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杜若书心尖一颤，讪讪把手收了回去，不就是搭一下肩膀吗，自己是她哥哥，又能怎么样？他悄悄撇撇嘴。

　　“放心好了，绝对不会亏待你的。”杜若棋看着哥哥小孩子一般的别扭样子，心中好笑。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已然入秋，天气转凉，夏日繁花开始陆续凋谢，杜若棋正忙的焦头烂额，要在花谢之前储备好足够的精油和花露，还要把鲜花晒干，其他人大多是刚刚接触这些，所以很多事要她亲力亲为。恩，明年一定要建一个温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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