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哥哥

　　醉春楼雅间门口，杜若棋听着里面一声声销/魂的呻/吟，刚准备敲门的手又放下了，虽说她在现代都二十岁了，可也未经历过这种事，面上不禁烧了起来，连耳朵尖都红的像天边的云霞。等吧，杜若棋哀叹。

　　半晌，两个姑娘从房间里走出，脸上还带着尚未退去的潮/红，看见杜若棋行了行礼，道：“杜公子在房间里歇息，公子现在进去恐怕不太好……”

　　“没事，你们下去吧。”杜若棋摆摆手，进了房间关上门。

　　“你是醉春楼新来的小倌儿？长得倒是诱人，可小爷我不好这口，回去告诉你们妈妈，要讨好小爷也别送个带把的来。”杜若书勾起她的下巴，语气轻佻，嘴角挂着邪肆的笑。

　　杜若棋一把打开他的手，柳眉倒竖，眸子中燃着熊熊的怒火，“娘生你养你，虽说她过世早，可你就是这样报答她的吗？整日里无所事事，只知道混迹青/楼赌场，饮酒作乐，看看你现在成了什么样子！站没站相坐没坐相，脚步虚浮双眼无神，娘若是泉下有知，又怎会不伤痛！”她一口气说完转身坐下，留杜若书一个人愣在那里。

　　“等等！你……你是若棋！？”杜若书惊诧地瞪大了眼，“你不是……”

　　杜若棋翻了个白眼表示默认，“我现在好了。”

　　杜若书眼中是掩不住的惊喜，可他转而皱了皱眉毛，责备道：“我说你一个女孩子家家，怎么跑到这种地方来，万一……”

　　“什么万一！这地方你能来，我怎么就不能来了？”杜若棋打断他，“你为人兄长，自己不做好表率，还有什么资格来管别人。”一边说着，杜若棋一边留心观察杜若书的神情，不放过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

　　“其实我这次找你，本是想和你商量件事，可现在看来，哎~哥哥恐是沉醉在温柔乡中不愿自拔吧。那便罢了，我也可以今后就当没有这个哥哥，不过你要是想通了，今天申时①来我住的醉花庭找我。怎么选择，做个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还是成就一番事业，就看哥哥自己了。小妹告退。”杜若棋微笑着退出房间，眼里闪着狐狸般的光。

　　她早就知道自己这个哥哥本性不坏，就是一时自暴自弃，开始的痛斥是为了激他，让他麻木已久的心再起波澜，知道他决不会同意自己逛青楼，就再加一点点威胁，最后分析利弊，再加上人都有好奇心，今天申时杜若书是一定会来的，日后再稍加引导，他的生活定会回归正轨。

　　好久没有照镜子了，杜若书默然立在房间里，离开那群莺莺燕燕的簇拥，少年显得单薄异常，他看着镜子里目光空洞脸色苍白的人影，竟差点认不出来，曾几何时，他也是长辈们口中的才子，一双眼睛明亮如星，可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变成了现在这副不务正业的样子呢？是从母亲过世，遭其他小伙伴嘲笑排挤的时候吗？还是从父亲避着自己，每次见面眼中也只有伤痛时起呢？自己才十六岁，难道今后的日子都要这样浑浑噩噩的过吗？不行，这不是娘想看见的，更不是自己所愿！

　　这样想着，杜若书眼中的光芒又重新燃起，虽然还是脸色苍白，但整个人的气质却瞬间变了。

　　申时。醉花庭。

　　“我就知道你会来。”杜若棋扬了扬下巴，滴溜溜的大眼睛中满是得意的神色。

　　“乖，要叫哥哥。”杜若书用力揉了揉杜若棋的发顶，好好的坠马髻便凌乱的不成样子。

　　“喂！你做什么！”杜若棋别扭地撅着小嘴，像个真正的小孩子。不知多久没体会过有亲人宠爱的感觉了，之前在现代，也是自己宠着弟弟。她第一次觉得，有个哥哥，好像也是件不错的事。

　　杜若书看着自家妹妹可爱的样子，笑得开怀，“你不是有事要和我说吗，什么事？”

　　“其实和苏倩比舞的消息，是我让人放出去的，”

　　“你疯啦！她……”杜若书焦急地打断。

　　“你先听我说完，我有把握能赢，不过区区一场比试，赢，不是我的目的。哥哥你在赌场肯定认识不少人吧，让他们开个赌局，就赌我和苏倩谁赢，在那些人眼里，我是必输无疑的，你就把自己全部家当都压我赢，然后……”

　　“哎哎，你等等，你说这事究竟靠不靠谱啊，别把你老哥我全部家当都卷进去。”杜若书狐疑的看着杜若棋，这丫头也太不靠谱了吧！

　　杜若棋翻了个大白眼，“我闲的坑你干嘛。你就照我说的做，到时候挣的钱咱俩平分。对了，还要你帮我准备一些东西，附耳过来。”她踮起脚，在杜若书耳边说着什么。

　　“这倒是好办，不过你到底要干嘛啊？小爷我十万两雪花银可是压在你这了，你可别出岔子。”杜若书担忧道。

　　“天机不可泄露，哥哥你快去准备吧~”杜若棋甜甜的笑着，眼中闪着奇异的光。一旁的桃儿暗暗叹气，小姐平时都想小大人似的，偶尔一次露出孩子般单纯的笑，就肯定是在谋划什么，有人要倒霉啦。

　　“想什么呢桃儿，衣服准备了吗？”

　　“小姐……我们没钱啊，想要飘逸若仙的白袍，少说也得五十两银子，这……”桃儿低着头。

　　“傻桃儿，你怎么不早说啊，刚刚哥哥在的时候还可以再敲他一笔。”

　　“小姐，奴婢想起来，夫人在世时，曾有过一件白袍，是夏徵国雪蚕丝所织，雪蚕稀少，更是鲜少吐丝，一条雪蚕丝的帕子便可值黄金百两，夫人的这件是从娘家带来的嫁妆，整个西雍也仅此一件。据说雪蚕丝穿在身上轻若无物，清风微拂便是衣袂飘飘，但最为出名的还是因为这雪蚕丝无论沾了多少污渍，只要在水中洗一洗便会光洁如初。”

　　“这倒是件好宝贝，你的意思是……”

　　“小姐可以向老爷借来穿穿啊，自从夫人去世后，老爷便锁了夫人曾住过的院子，不许任何人动夫人的东西，还派了无数家丁护卫看守，所以那雪蚕衣一定还在的。”桃儿眼中满是希冀。

　　“我娘院子在哪？”杜若棋问道。

　　“正堂南面的闲月阁。小、小姐，你不会又要去偷吧……万一被抓住了，可……”

　　杜若棋捏捏桃儿的脸，“放心吧，不会被抓的，今晚就行动。”自己策划的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父亲那么信任沈氏，什么事都和她讲，谁知道她是不是没安好心，反正杜若棋可不信沈氏会是什么善茬，还是靠自己好了。

　　夜。

　　因为杜仲宇派人看守闲月阁本就是防止旁人误闯，哪里能想到会有人偷偷进去呢？所以杜若棋轻而易举地便溜了进去。

　　“啪！”火折子的光照亮了周围的的事物，雪蚕衣，这么贵重的东西应该不会随便乱放，那会在哪呢……杜若棋在屋子里翻找着，既要保证每一个地方都看过，又要做的不留痕迹，着实不是件易事。若是找遍了整个屋子都没有找到，要么是雪蚕衣已经不在这里了，要么是屋子中有暗格，不过她更倾向于第二种。

　　杜若棋正神游天外，一个不留神就被脚下的箱子绊住了，眼看着就要和大地来个亲密接触，情急之下，她一把抓住了床边的帷幔。好不容易找回了平衡，那帷帐却因不堪重负被她从木架子上扯了下来。杜若棋这下子可头疼了，这古代的纱帐该怎么装啊。算了，先随便挂上吧，找东西要紧。她抬头向上看，忽然间余光瞥到在原先挂纱帐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有一个小小的珍珠坠子，若不是它刚刚在反光，杜若棋还注意不到。她踮起脚，费力地抓住那颗珠子，然后轻轻一拉——只听见“咔啦啦、咔啦啦”铁链和齿轮运作的声音，衣橱应声挪开，后面的墙壁也打开一个方方正正的孔。

　　杜若棋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去，在离那面墙还有五米的时候，她停住了。和师父在山中修习的那几年，她学的不只有武功，还有对陷阱和机关的判断。虽然她那时痴傻，连什么是机关都不懂，但她却能过目不忘，师父像是早就料到了这一天，从那时起就让她看兵书，教她机关术，即使她什么都不懂。

　　她试探性地向那方孔中丢了一颗石子，下一秒，方孔前的地面上就布满了箭矢。杜若棋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要不是自己警惕性高，恐怕这会早就被扎成筛子了。不过，该怎样才能得到盒子里的东西呢？假如自己是母亲，为了防止秘密被发现，会怎样做呢？恩……那自己肯定会在别人找不到的地方再装一个机关，只是这另一个机关……会在哪呢？

　　杜若棋四下寻找着，却总觉得自己似乎遗漏了什么重要的问题。

　　①申时：对应现代时刻下午三点至五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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