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风华初绽

　　对了！杜若棋恍然大悟。就是因为人人都会这么想，再设一个供自己使用的机关来保护上一个机关，所以母亲便反其道而行之！如果不出所料的话，现在再去接近那个方孔，便不会有箭矢了。她再一次抛出石子，果真，这次什么都没有发生。

　　杜若棋右手举着火折子，向方格子中探去，雪蚕衣果真在其中，抚上去，料子柔滑的好似一阵清风吹过手掌，不过……雪蚕衣下面似是还有什么。杜若棋将它拿出来一看，是一块玉佩，上面雕着一些奇怪的图腾，好像是人，却长着翅膀和长长的獠牙。她心中疑惑，随手将玉佩揣入袖中，将房间复原，便带着雪蚕衣离开了。

　　阳光透过窗棂，给屋子中陈旧的设施镀上一层金粉，现在已是接近午时，床上的人还睡的正香，丝缎般光洁的小脸泛着柔和的光晕，粉润的唇微张，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的，像是两只蝴蝶落在了脸上。

　　可这般恬静的画面，却被一个不速之客给打断了。

　　“大公子您现在不能进去！小姐还未梳妆……”桃儿急切地想拦住杜若书，奈何没他力气大。

　　“还不起床吗！你看看这都日上三竿了！”杜若书朝着还赖在床上的某包子大喊。要说这个妹妹呀，真是让他好气又好笑，平时像个小大人似的，现在却还像个孩子似的赖床。

　　“快起来啦，你托我办的事有眉目了。”

　　“恩？”杜若棋闻言，“腾”地一下坐起来，“我去洗漱，马上回来。”杜若书看着妹妹远去的背影，无奈地笑笑。

　　只一炷香的功夫，杜若棋就整理完毕，坐在了杜若书对面。

　　“一套红宝石的首饰已经买好了，今天下午我就差人送来。至于受过训练的仙鹤，有是有，可还剩一天半，你能掌控得了他们吗？”杜若书敛去眉间的痞气，严肃地问道。他是真的担心呀，这万一出了岔子，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试试，尽量。”说实话，杜若棋所有事情都有把握，唯一担心的就是仙鹤这一环，如果她实在和那些仙鹤合不来，也只能另想办法。

　　“唉，那好吧，小爷我便带你去见见那个训鹤人，不过这种人一般都性情古怪，你也别太在意。”杜若书表情有点纠结，可转瞬间又恢复了平日里吊儿郎当的模样，拍拍袖子，起身欲走。

　　杜若棋却有些欲言又止，迈出去的步子又收了回来，“桃儿，你……会做针线活吗？”她略显尴尬的笑笑，自己一个女儿家，连缝补东西都不会，确实是不太好，恩……日后学学。

　　桃儿愣了一下，便笑了，“当然会，只是不知小姐要缝些什么。”

　　杜若棋拿出昨晚从闲月阁偷出来的雪蚕衣，昨天着急并未细看，今日在这阳光照耀下，雪蚕衣竟是流光溢彩，令人移不开眼。“这雪蚕衣有些大，”她说着在身上比了比，“跳舞的话，袖子长些倒是没问题，腰上也可用丝带束紧，只是这裙摆过长，太碍手碍脚了。你看这能改改吗？”杜若棋一双水汪汪的眼里满是希冀。

　　“这雪蚕丝珍贵，所以是万万不能裁掉的，倒是可以将长出来的部分卷进去固定好，雪蚕以如此轻盈，应该也不会影响到效果。”杜若书插嘴道，脸上满是狐疑，“不过……丫头你这雪蚕衣哪来的？据我所知，整个西雍也只有过世的娘有这么一件。”

　　“啊、哈哈，就是娘的那件啊。”杜若棋吐吐舌头，“又用不坏，别那么紧张嘛。不过哥哥你这么一打扮，还挺俊俏的。”

　　“别转移话题，小爷我当然知道自己是何等玉树临风，别以为夸我我就会帮你背黑锅，寿宴完了，你自己去爹面前认错吧。”杜若书一脸幸灾乐祸的笑，不过那丫头夸他，他还是挺受用的。

　　不得不说，自从杜若书重拾斗志以来，虽只有两天，却同之前的颓靡样子判若两人，五官未变，但多了一分神采，一双魅惑的桃花眼带着邪气，唇角微翘，不笑也是含情，面若冠玉，身姿挺拔。这姿容，让多少女孩子都自愧不如，啧啧，杜若棋心叹，这货要是放出去，肯定是个祸害呀。

　　“衣服的事，桃儿你可要办好啊，还有，切勿让旁人看见。”若是让有心人看见，只怕是又要惹来麻烦。杜若棋又叮嘱了两句，才急匆匆地和杜若书离开了。

　　兄妹二人来到一片竹林。阳光透过竹叶的缝隙漏了出来，留下斑驳的影子，目力所及，皆是郁郁葱葱。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青草的味道，还有淡淡的竹香，竹林深处时不时传来几声鹤唳，实是个静谧的去处。在热闹喧嚣的汴京城中，还能有这样的世外桃源，杜若棋感慨万分。

　　杜若书一直带她走到一栋破旧的茅屋前才停下，他皱了皱眉，似是在思考到底要不要敲门，终于，他像是下了什么重大决心一般，举起了手——为了妹妹，小爷我这次是豁出去了。可还没等他敲门，门却自己打开了，“进来吧。”一个成熟而富有磁性的声音道。

　　杜若书硬着头皮走进去，脸色像吃了苍蝇一样难看。杜若棋不解，从刚刚到这里，哥哥就一直怪怪的，像是极其不愿见到里面的人，“哥哥，你……没事吧。”

　　杜若书深吸一口气，去就去，他还能吃了自己不成！“没事，走吧。”

　　屋内是简单的陈设，古朴的桌子前，闲闲地靠着一个男人，男人大概二十七岁的样子，刀削般硬朗的面部线条，五官轮廓深邃，鼻梁坚毅挺直，杜若书不敢看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就像一个漩涡，似是能将自己的灵魂吸进去。杜若书沉默不言，房间内一时静寂无声。

　　男人毫不在乎的笑笑，转向杜若棋，“你就是若书的妹妹杜若棋吧。我叫祁苍，接下来的一天半，我来教你驭鹤，时间太短，能不能掌握就全看你的悟性了。”祁苍说话做事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让杜若棋心中对他多了几分赞许和敬重。

　　不得不说，虽然杜若棋领悟能力很强，但这驭兽之术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习得的，除了时间和精力的付出，驭兽师们都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气场，这种气场只能被动物感受到，据说鹘国的大皇子是现今驭兽能力最强的人，甚至可以和动物对话。所以，她学不会也并不奇怪。只是现在已经是申时了，太后的寿宴酉时便开始，想个什么办法呢。杜若棋陷入了沉思。

　　“杜姑娘，在下这里倒是还有一个办法，只是需要姑娘的几滴血和一缕头发。”祁苍儒雅淡淡的笑笑。

　　“你想干嘛！你要是敢伤了我妹妹，小爷可跟你没完！”杜若书激动道，这个人深不可测，谁知道他打的是什么鬼主意。

　　祁苍无奈地笑笑，像是面对一只炸毛的猫，“放心，不会有事的，”他顿了顿，“就是以姑娘之血饲蛊，再用头发系好，喂给仙鹤吃下，它便可受姑娘控制了。可这方法也有一个弊端，蛊虫只能受控两个时辰，必须在那之前将仙鹤杀死，不然它们发起狂来，攻击力会是以往的几百倍。这也是我开始没说的原因。”

　　杜若棋撑着下巴，纤细的眉毛颦起，眼里闪着复杂的光。杀死两个无辜的生命吗？自己可忍心……可事到如今，也无路可走了，对不起。她默默道。

　　“好，就这样吧。我先回府打点一下，一会便麻烦祁兄将仙鹤送来了。”话毕就毫不犹豫地拿起桌上的刀，划开了手指，又削下一缕乌发。

　　“你这丫头，怎么划得那么重，真是不省心。”杜若书撇撇嘴数落着，还是撕下中衣一角，为她包扎。

　　祁苍忍俊不禁，明明嘴上嫌弃，却还是心疼妹妹。口是心非啊！

　　“笑什么笑！”杜若书恼羞成怒，推着妹妹便往外走，不想却在快出门时被祁苍拉住。

　　“帮了你的忙，你怎么谢我啊~”祁苍俯下高大的身躯在他耳边说，炙热的气息洒在他耳畔，杜若书赶忙将他推开，“算了，欠我一个人情，下次一起还吧。”祁苍洒脱地笑笑，杜若书还想说什么，他已经先一步关上了门。

　　“真是怪人！”杜若书，摸着仍在发烫的耳根，说话就说话嘛，靠那么近干嘛，两个大男人，让人看见了多不好。

　　杜若棋看出了哥哥的异常，却没有说破，只是叫了辆车和他一起回杜府。

　　“大公子！小姐！你们可是回来了，这还有半个时辰寿宴就开始了，老爷正找你们呢，都快急死了！”一个守在门口的小丫鬟急急道。

　　杜若书看妹妹并无答话之意，心下明了，她这是还想瞒着呢。“我和若棋去收拾一下，你让父亲的马车在大门等吧，我们马上就来。”

　　“小姐，衣服和首饰都已备好，还需要什么吗？”桃儿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

　　“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自乱阵脚，这是我要教你的。拿笔墨来。”杜若棋平静道，像是什么都未发生一样。

　　笔墨送到，杜若棋拿起砚台向雪蚕衣泼去，霎时，雪蚕衣的裙裾、袖口就都沾上了墨迹。

　　“小姐你这是……”桃儿不解地眨眼。

　　杜若棋唇角勾起一个魅惑的弧度，“你看这墨色的部分，像不像丹顶鹤漆黑的翅尖和双足？”

　　桃儿恍然大悟，眼中闪着兴奋的神色，“小姐你真厉害！那些红色的珠钗发簪莫不是……”

　　“对，就是仙鹤的鹤顶。先给我梳妆吧，衣服马上就会干了。”

　　“哎！”桃儿看着现在聪慧过人的小姐，简直要落下泪来，夫人若是泉下有知，该是多么欣慰啊。

　　现在的杜若棋还不知道，自己就是一颗蒙尘的明珠，待其外表的保护色褪尽，必将大展风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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