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11.
我有心查出李未央的身份，自是不放过一点蛛丝马迹。
很快，盯着君桃暗卫就传来了消息。
君桃目前还生活在城外道观之处，白天没什么事，就是晚上频频外出，好像是在找什么。
“哦？”我疑惑，手指漫不经心的敲打桌子，这个君桃在找东西？怕是和那李未央有关的东西吧。
正思考着，暗中观察李未央的人也带来了消息。
李敏峰派人寻找北凉公主的画像，终于找到了一张可信度较高的画像。
李长乐听说这北凉公主美若天仙，非要当场打开比一比。
“那李未央呢？”
“回殿下，李未央在一旁很是紧张，属下看得出她是故作镇静。然而当画像快打开时，她终于忍不住了，伸手就要抢夺画像。”
“就在二人争夺画像时，李敏峰把画像抢了去，说这画像珍贵无比，怎可让她们二人做容貌攀比之物。”
“这画像被李敏峰放在了书房。殿下，要不要属下去拿过来了？”
我若有所思，开口道：“你继续监督李未央，画像本王亲自去拿。”
我备点薄礼，前来看望李家小姐。到了之后才知道，李长乐随李府大夫人去叱云家回门了；李未央也不在，暗卫报告说她去庙里祈福去了。府里只有三小姐李常茹和四小姐李常喜。
李家老夫人连连向我道歉，“殿下，老妇并不知您要来，不然就不让长乐和未央出门了。”
我此次前来就不是看这二人的，这二人不在正和我心意。这没了碍眼的人，我自是高兴万分。
我挥手表示无碍：“不必兴师动众。本王送些胭脂水粉就走。”
我是在李府的二花园里找到那小女人的。这李府二花园是平日里二房活动散心的地方。因着是二房，所以花的种类自是不比大房繁多，那些奴婢平日里也不尽心打理。
此时那小女人拿着一把小巧玲珑的剪刀，认真的修剪一株百合。
百合清丽淡雅，给人的感觉很像她。
看着她恬淡认真的神情，丝毫没察觉到我的到来，我忽然就想到一句很美的话：一花一人一世界。
她的丫鬟蓉儿发现了我，识趣退下准备一些茶水点心。
我继续观察那小女人，她动作娴熟的剪掉多余的分株。只是简单的几剪刀下去，一株百合就显得更清丽淡雅了。
她把剪刀放好，终于转身，一转身就看到了我。
她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惊讶，她伸手欲行礼，我赶紧免了她的礼，和她一起走到亭子里休息。
蓉儿很快送上茶水糕点，识趣的退下。
“殿下今日怎么有空来？”她脸上还带着劳动后的红晕，柔声细语问我。
“想你了。”我认真回答她，可惜我的回答又让她羞红了脸。
她掩饰似的喝了口茶，我慢慢等待着她的回应，空气似乎也慢了下来。
这小女人有一种魔力，一种让我身心放松的魔力。
阳光慢慢的撒到她身上，我突然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不想开口打破这气氛静谧的一刻。
但是下一刻这美好的气氛就被面前的小女人毫不留情给打破了，她薄薄的嘴巴说着我不喜欢听的话：“不论殿下出于什么目的，请殿下停手吧。不要在戏弄常茹了。常茹自知容貌不佳，才情学识更是比不上两个姐姐，更不要提家世和殿下的差距了。常茹有自知自明，对于殿下的好意，常茹自是拒绝。常茹很专情很认真，喜欢一个人就是一生一世，倘若殿下不是认真的，就请放了常茹吧，常茹和您玩不起。”
她仿佛下定决心了一样，也不怕我了，一股脑说出了这一段话。
我只觉得心里难受，有什么被掏空了一样，我喜欢的小女人，她竟要和我撇清关系！
我喜欢她，非常喜欢。
她怎么可以和我撇清关系呢？
我不知怎么回事，平日里的冷静全都没了，脑海中闪过一些模糊的画面，我头疼欲裂，好像以前就体验过这种感受，我好想把她抓起来锁起来，谁也不许看，谁也不能窥视！
我想我大概是疯了，脑海中有个声音一直在魅惑我，“抓住她，锁起来，她就永远是你的了。快，抓住她！”
在承安焦急的喊叫和蓉儿惊呼声中，我只记得我抓住了欲逃跑害怕的浑身发抖的小女人，然后，不顾她的意愿狠狠的吻了上去。
心里仿佛有什么被填满了一样，让我意外的心暖。
然后，在一个刺耳的尖叫声中，我停住了自己的暴行，看到声源的那一刻，视线模糊了。
我睡着了，但是我好像又是醒着的。
我像一个旁观人一样，看到了一些在我记忆深处的事情。
八岁那年因生母去世，我被皇后锁到屋子里，因怕黑哭得歇斯底里。
我同年幼的我一起蹲下，一起感受幽闭的恐惧，我好想去抱抱年幼的我，那时的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一个拥抱就足矣。
九岁那年，我不服气拓跋翰的霸道，拼了命和他打了一架。因着他有母亲，而我没有，我被打得剩下半条命，狼狈不堪的看着他趾高气扬的从我眼前走过。
我努力想扶起年幼的我，替他擦一擦眼泪，告诉他老子还是一条好汉。还是我的手却穿过了他的身体，年幼的我还是狼狈在地上趴着。
十岁那年，我终于学会怎么做一个伪善的人。我帮了一个小女孩，告诉她一定要强大起来，一定要把那些欺负自己的人通通踩在脚底下。那是我开始伪装自己的第一步。
场景很快变换，我来到了一个女子的闺房，我看到不属于我记忆的人事物——一个姿色平平的小女孩毫无形象的在床上打滚，滚得头发都乱了依旧开心的笑。我听到有人唤她李府三小姐李常茹。
那名为李常茹的小女孩真的非常努力非常拼命，自虐似的学习，天不亮就开始朗诵诗书，一遍又一遍的练舞，练琴练到手指流血还不肯休息。这一年，她八岁。
她拼命学习的事情很快被李府大小姐李长乐知道，那李长乐小小年纪姿色就已出众，同时她小小年纪心思也已足够坏。我亲眼目睹她夹断了还是孩童李常茹的手指，却无力阻止。她此生再也无法碰琴了。我看到她哭得几近晕过去，却连一个拥抱都无法给予她。这一年，她九岁。
她十岁那年，我看到她小心谨慎的继续学习，在外再也不大放异彩，默默无闻的当透明人，外人很快忘了她记住了李长乐，“平城第一才女”的称号也是在这一年给了李长乐。
我还没来得及看她的神情，场景飞速旋转带走了我，我晕头转向的停下来，这是她十八岁那年。
她遇到了英俊潇洒的少年，我随着她回到府，看她满心欢喜的在纸上写着爱慕他的话，才知道她不是因为这次才喜欢他，而是很久很久就喜欢他了。那个少年面容身形皆和我不同，名字倒是和我相同，名为拓跋余，号为南安王。
我看到她为了吸引南安王的注意，开始拼命学习装扮，开始拼命学习女子的各种媚态，彷佛又回到了八岁那年的状态。她的努力是有回报的，她所爱慕的那人终于看了她一眼。她欣喜若狂，不在满足这一眼，开始精心设计能让他注意到她的每一件事。这一年，她十九。
我看到她思念南安王几近成狂，她的一切都是为了南安王而存在消亡。
我看到她听到南安王随口夸赞李长乐琴技了得后，哭得歇斯底里。没有人知道，她的琴技在八岁那年比李长乐还有优秀。
她哭得那么无助，我只觉得心疼万分，对，我在心疼她。这个李常茹，为了追随自己爱的人，受了多少不为人知的苦？又做了多少艰难困苦的事？她的一切一切，全都始于南安王。爱一个人整整十年，为了一个一面之缘的男子努力了整整十年，最后却换来那人的不识。
我垂头默默想着，下意识瞥到正在写诗信的她。
【恋念不忘，思之如狂。】她嘴一张一合，满心欢喜的念出这八个字。
我被蛊惑了一般，痴痴的望着她的神情，不由自主跟着念。
【恋念不忘，思之如狂。】
“咔嚓”一声，毫无预兆的我脚下踩的地板裂了，裂了一个大缝，我惊慌失措拼命想要攀着尚好的地板爬上来了，我还没看到她完整的结局，怎么可以就这样消失，我不要！
我的挣扎让裂缝更大了，她还在喃喃念，我再一次体会到了此时深深的无力。
那种只能听从命运安排的深深无力。
八岁那年，我无法给幼年的我一个拥抱，只能眼睁睁看着幼年的我哭得歇斯底里；九岁那年，我无法安慰幼年的我，甚至连扶他起来都是妄想。此刻，我不想走，我不愿走，可是，却无法阻止身体的下坠。
我闭上眼感受身体的下坠，定格在脑海中的画面是她见到南安王时的笑颜如花，一双清澈的大眼睛仿佛可以一眼看到人的内心深处。
我完了。
我想一直沉沦在这个梦境中，一直沉沦在她的世界，像个变态一样默默观察她的一切。
我迷恋上我梦境中的她了。
我彻底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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