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十八、之子于归,远送于南下
端端被尚云鹏一路拉回休息的小客厅,进了门忙甩开手,尚云鹏倒也不动怒,只淡淡道:“你如果累了,就躺一会儿,不累的话,想去哪儿,我陪你去。”
端端抬起头,“尚师长……”
尚云鹏轻笑了一下,“我们已经结了婚,太太这么称呼,恐怕不大合适。”
“你让我走吧。”端端有些发急,“之前我说只走一个结婚的形式,你是同意了的。”
尚云鹏半晌不语,含笑看了她一会儿,点点头,“不错,我是同意了的。只要你肯结婚,你就说太阳是个方的,我也同意。什么形式不形式的,我只知道行了婚礼就是夫妻,否则请证婚人来做什么,请客人来观礼做什么?你念了那么多书,难道连这个道理都不懂?”
端端咬咬牙,上前向尚云鹏鞠了一躬,“尚师长,这件事都是我的错。只是我们才认识不久,彼此全不了解,就这么匆忙结婚,实在太荒唐了。
尚云鹏慢悠悠道:“荒唐不荒唐,婚已经结了,你就是尚某人的太太。”
端端挑起眉,“你这人怎么不讲理。”转身就往外走。
尚云鹏一伸手,扣住她胳膊,一下子就把她扯回来,冷笑一声,“我不讲理?我就是对你太讲理了。”握住端端的手,用力向沙发一摔。
端端撞到肩膀,不由痛得叫出声,尚云鹏俯下身,紧贴着她的耳朵低声说:“我的好太太,结婚不像你平时玩票儿,想清唱清唱,想彩唱就唱彩,由着你随便调样子。”他轻轻吹了一口气,“亲爱的,乖乖的听话,如果我丢了面子,说不得以后要在你们姓林的那里讨回来。”
端端惊恐地看着他,身子止不住微微颤栗。
尚云鹏在她脸颊上吻了一下,起身出门,对门口的护兵吩咐:“保护好太太,别让她一个人乱走。”
端端只听着一阵马靴碰地的跺跺声,心里一片绝望。隔壁的弦索声越发清晰了,一支曲子接着一支曲子,几支唱过,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吵嚷,有人大声喊:“新娘子在哪儿呢?新娘子呢?我要闹洞房。”
另一个声音陪笑说:“秦将军,还没到闹洞房的时候呢。”
端端心头一紧,低唤一声李妈,李妈握住她的手,“小姐,没事。”虽是这样劝端端,自己却也白了脸。却听外面那人又嚷:“什么到没到时候,我想提前闹不行啊。”跟着哗拉一声,好像是踢开了一扇门。
秦福奇踢开的正是辛伯荪他们那间屋子的房门,众人见有不速之客闯入,不由都怔了一下,好在大半人都认识秦福奇,辛伯荪率先招呼:“秦将军,请进来一起听鼓书。”
秦福奇眯着眼,先扫过那几个大鼓娘,又扫兰生他们几个唱旦的,笑嘻嘻走进来,“我说谁这么会享福,原来是辛行长呀。”大模大样坐下,“什么曲子,继续唱啊。”
那站在中间的大鼓娘便和着弦子唱道:“战国群雄逞豪强,争权割据自立为王。秦楚齐赵燕韩魏,七雄争霸各占一方。合纵连横互相吞并,唯有那秦国的昭襄王是最猖狂……,他是安心太不良。”
这大鼓娘本是捡自己拿手的唱,不想听在秦福奇耳中,却是句句讥讽,他因被端端戏耍着点过一段《定中原》,对这些东西分外敏感,顿觉这鼓娘是指着和尚骂贼秃。
他参加这个婚礼不能大闹本就窝火,酒意上涌,心火便腾腾地往上冒,一脚踢翻了桌子,掏出手枪对准那大鼓娘骂道:“好个婊/子娘们,唱得都是什么臭词儿,老子毙了你。”
那唱大鼓的姑娘腿一软,就跌坐在地上,其他人也都吓呆了,一个院参谋踏上一步,“秦将军你别……”才说一句,就被秦福奇喝住,“老张,不关你事。”
那老张见他见说话时候,枪口也随着转向,不由吓得退了两步,噤了口,众人见他连院参谋的面子都不给,自己的话哪会比他更有力量,这样一个不讲理的混人,还是少跟他犯口舌吧。
兰生见众人都不言语,那小姑娘在秦福奇的枪口下缩成一团,想起当日自己被乔金喜折磨,若众人都袖手旁观,哪有夏兰生今日,不免物伤其类,更兼这姑娘惊惧之下,眼波凄楚,竟和自己夜探那晚端端伤心无助的模样重叠,激起他心中一股血性,不由踏上一步,朗声问道:“将军,不知这鼓词儿哪里不妥?”
秦福奇寻声望过去,只觉眼前一团光亮,迷离着醉眼,越要看清楚,越不能看清楚,打个酒嗝问:“你,你是谁呀?”
旁边副官凑近,“将军,这是夏兰生夏老板。”
秦福奇一拍脑袋,“想起来了,我看过你的戏,扮相真不赖。她唱什么割据一方,什么最猖狂,还不该死么?”
兰生笑了笑:“这篇鼓词儿的结句是‘文武同心保卫家邦,是国家的栋梁。’将军太性急了,没有听全。”
秦福奇斜着眼瞟了他两眼,“你是不怕死,还是看上这小娘们了,那你替她挨一下罢。”调转枪口,对准兰生,作势欲按板机。
兰生心头一震,接着却又释然——原来是这样,老天让我今天死在她的婚礼上。不知道她会不会听到枪声出来,看我最后一眼。
众人都闭目不忍看,却听秦福奇嘴里叫了一声“轰”,然后呵呵大笑,收起手/枪笑道:“我得给尚老弟留点面子,哪能在他大喜日子里见血呢。夏老板,真不含糊。不过咱们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得罚你的酒,大家说是不是?”众人放下心里一块大石,陪着干笑了几声,一旁兰生怔怔接过杯子,只觉恍惚如梦。
秦福奇大手一挥,“接着唱接着唱,唱国家的栋梁。”又嚷着叫人倒酒。听差忙过来斟酒,那些弹三弦的和大鼓娘也都颤兢兢重新弹唱,一首曲子唱完,又换一首,过了片刻,尚云鹏推门进来。
他在前厅应酬了一圈客人,放心不下端端,又来看一回,见她在里面屋子蒙头躺着,便一笑而出,顺路折到这边来。众人看见新郎倌,都起身打招呼,只有秦福奇洋洋不睬,一个劲儿劝兰生喝酒。
有人跟尚云鹏开玩笑,问:“哄好了新娘子没有?”
尚云鹏笑说;“她不过是累了,跟我闹闹脾气。”
那人嘻嘻哈哈地说:“太太一发脾气,你今晚的洞房花烛可有点危险。”
恰巧这篇新换的鼓词儿唱到,“想今宵春风儿暖罗帏,纤腰儿揉碎了梅花被。”众人听了,不由大笑,纷纷起哄。
兰生但觉脊梁骨上一阵阵往外冒冷汗,全身都失了力气,酒杯也拿不稳,酒水直淋湿半边袖子,冰得整个手臂都麻木起来。尚云鹏的笑脸在眼前不断放大,阵阵笑声化为利剑,剔骨锥心,一刹间让人痛得恨不能刚才就死在秦福奇枪下。他仰头饮尽杯中酒,忽然喉中一甜,哇地吐出一口血来,接着眼前一黑,人就栽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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