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给芈姝下药之人露了行迹,蒙将军也发现军中有人与那害人之人勾结。此事已不仅仅是秦王续娶,而上升到外国邦交。着人往秦宫送信的同时,蒙将军更是擦亮眼睛,严加查看,以免有余党再趁机作怪。
可是即便严防死守,送嫁的车队仍旧遭受伏击。劫掠车队的是一伙义渠人,领头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披发左衽,面色黝黑,还将下颌一缕胡须以彩绳绑缚。义渠人常年游牧,骑射俱佳,蒙将军所带又多是步卒,义渠几轮进攻过后,步卒死伤过半。他迅速组织了人手突围往商县送信。
此时芈姝芈月和玳瑁在一处车架里,她们本来分乘两辆马车,是芈姝坚持要芈月陪伴解闷,才特地将她接了进来与她同坐。一轮试射之后,义渠箭落如雨。几支利箭透壁而出,险些伤了两位公主。玳瑁不顾自身安危,连忙兜头护住芈姝说:“公主,咱们快下车!”
外面情势危急,送嫁车队人手不足,义渠又是倾巢而出,不多时就胜败已显。那边葵姑护着小冉,和芈姝芈月她们聚在一处,蒙骜过来说:“车马显眼,为今之计只有公主骑马,我带公主突围出去!”
玳瑁厉声反对:“公主千金之体,岂可涉险?”
芈月自告奋勇,取了芈姝披风,假扮公主诱敌而去。义渠人本就是为了公主而来,此时误将芈月认作嫡公主,领头之人当即帅众追过去。大批义渠人离开,蒙骜这边才缓过口气来。组织起人手,护着芈姝等人离开。行至半途,大良造公孙衍才姗姗来迟。一见蒙将军就急慌慌问道:“蒙骜将军,芈姝公主如何?”
蒙骜答道:“公主无恙。”
大良造心下一沉,面上却丝毫不显。他乃秦国大良造,但却是生于魏国。此时秦宫之中尚余魏国公主有二,其中一位贵为夫人,更诞有长子公子华!他有意帮扶魏夫人为继王后,以此加强秦国与魏国的纽带。此次故意拖延,就是希望芈姝能够被义渠人杀死或劫走。可惜,未能成功。
这边芈姝被玳瑁搀扶着上前,不待大良造上前行礼,当先说到:“此次车队受到重创,若大良造早上一时半刻,士卒们不知有多少人能捡回条性命。”
公孙衍哑口无言,只得行礼道:“臣公孙衍酒驾来迟。”
芈姝把手臂从玳瑁手里抽出,傲立于他面前,含泪道:“罢了!你是大王的臣子,大王看重你,我便也不能对你苛责。蒙将军,还请着人清点我随嫁的东西。赠与死者家人,务必不叫他们家人生计艰难。”
蒙骜头一次对她单膝点地:“多谢公主!但秦国自有军法,这些死者和致残者的家眷也有人照应……”
“蒙将军!我虽是妇孺,但也知恩图报。这些金银布匹虽所剩不多,但也是我私人赠与,与国法无干。之所以赠死者和致残者就是考虑到在伍士卒要依法行事。他们家中少了一位能从军的将士,生活上定然吃紧。蒙将军体恤士卒,这点东西将军就不要在推辞了。”
“大王到——”
芈姝正跪坐在桌前,侍女珍珠给她倒了水,可她不想喝。秦王大步流星面色急切,一进来就望向芈姝:“事情的经过我都已经知晓!”
想起方才的凶险,芈姝泪流满面,恳求道:“求大王救救月儿!”
秦王一时想不起谁是月儿,樗里子对他说:“就是那个会使软鞭的小丫头。听说此次全靠她披着姝公主的披风,引开了义渠人,才保住了公主的周全。”
“义渠人?”芈姝失声叫到。“义渠若要袭击送亲的车队,从西北到东南,几乎横跨大半个秦国!他们怎么可能冒这等风险?”前些时日,芈月与她介绍过不少秦国之事。义渠乃是秦国大患,自然着墨颇多。
秦王和樗里子吃惊她的反应,妇人见识浅薄,肯哭求秦王救下妹妹已算不凡。自身仍如惊弓之鸟,却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义渠的地理位置与此次袭击的矛盾之处,不愧为楚国嫡公主!
芈姝有自不觉,滑座在地。片刻之后已是收了眼泪,她忽然立起,叫上珍珠,怒到:“我们走,回楚国!”
樗里子急忙拦住,不解道:“回楚国?为何?大王待你不薄,知你遇险,快马赶来。秦楚联姻,乃是两国大事,你岂可因怯懦而悔婚?”
芈姝拂袖,怒发冲冠:“我芈姝绝不是怯懦妇人!你樗里子当我无知不成?义渠为何要如此冒险?难道就为了劫掠财物?我看定是你秦宫有人不愿我这个新王后入主后宫,勾结母国与朝臣,收买义渠劫掠送亲的车队!否则他们怎会追着冒充我的月儿不放,不管散落一地的金银财物?”
樗里子辩道:“后宫妇人不知轻重,这又与大王何干?你莫要胡闹!”
“我胡闹?我芈姝乃是楚国嫡公主,不是忍气吞声的窝囊废!今日这事不仅我险些丧命,更折了月妹妹进去,若你们没有个交代,秦楚联姻,我看就作罢吧!我芈姝决不嫁连后宫妇人都摆布不平之人。”
芈姝贬低秦王,樗里子大怒:“好个不讲理的妇人!秦楚即有婚约,岂是你说不嫁就不嫁的?视秦楚联姻为儿戏……”
“将联姻视为儿戏的是你们秦国!士可杀,不可辱。今日我若低头,就是将我母国的颜面放在你们脚下任人践踏!樗里子,你给我听着,我芈姝若嫁入秦宫,便是秦人,处处为大秦着想。但是我一日不曾成亲,就一日仍是我楚国的公主!”
樗里子怒气冲天,双手跃跃欲试想要给这个不知轻重的妇人一点教训。秦王拦住他,面上饶有兴味:“樗里子不得无礼。此事是我秦国疏忽,不过送嫁之人折损大半,芈姝公主若要返还,安危也不能有保证。我赢驷向你保证,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可好?”
芈姝冷声到:“还要将我的月妹妹完好无损地赎出。”
“好,还要将你的月妹妹完好无损地赎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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