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暗恋不一定是苦的
冬日昼夜不明，夜随着凛冬慢慢延长，天色暗淡，不为明透，气温骤降。
陈昕裹得严实，捧着温热的瓷杯，穿过醇厚的水汽，做好心理准备。
“小昕久等了吧？我那天回来，还和楚恣说过。”江宁口中的楚恣是姜昵的母亲，也是她的外婆，自小伴江宁长大，关系也并非旁人能够比拟的。
陈昕客气道：“也刚到，路过这边便想来看看您。”
江宁扫过桌下的礼盒，扶着镜架，笑得和蔼：“下次人到就行了，别买这么多东西。”
话虽这么说，看着老太太兴不可释的表情，又不好当面驳江宁的面子，只好装作低落。
“江奶奶，我今天来的匆忙，才没有买很多，您就不让我下次买了，送您不喜欢我买的吗？”
“胡话，江奶奶喜欢你都还来不及”
陈昕抿了口水，还没有应声，就见一位穿着整洁的青年踩过旋梯，在身旁的单人沙发落座。
少年的桀骜锋芒不加掩饰地示众，是沈岷。
“岷岷昨天几点回来的？”江宁语气自然，陈昕不觉得有异，沈岷却了如指掌。
支着头：“昨天被温峤他们几个拉去聚会了，推脱不开，就回来晚了”
温峤这孩子，江宁是知道的，也无暇顾问，热络的焐着陈昕的手：“小昕一个人在江中还适应吗？不适应的话，让岷岷多打声招呼，刚好岷岷这俩天休假，岷岷在江中挺人缘好”
“奶奶可别了，我实在是难以招架。”
“说什么浑话！”
沈岷扭动手腕，最终妥协。
陈昕见婆孙二人旁若无人亲昵无间的贫嘴，平添欣羡。
“江奶奶我在江中挺好的，不用学长特地关照”
“我还想你在江中，有沈岷这个关系，也与人好相与。”
“对了，小昕读高几了？”
“高二了”
江宁激动拍掌：“小昕认识一个叫乔沅的小姑娘吗？”
陈昕有些奇怪，但还是实话实说：“认识啊，我们班班长”
江宁震惊：“这么巧？小昕觉得那小姑娘人怎么样？”
“很优秀的一个女生，人也漂亮，都挺好”陈昕继而问：“江奶奶，知道乔沅？”
“听岷岷说过……”
“奶奶”沈岷无可奈何的打断江宁要说的话。
江宁气呼呼的说：“怎么你喜欢人家还不信兴我说了？活该你追不到人家小姑娘！”
啊，沈岷喜欢乔沅！陈昕瞳孔震惊。
沈岷与江宁眼神交汇，江宁不太开心的瘪嘴说：“行吧行吧，不说了不说了”
瞧陈昕呆住了，江宁又展露出一副追怀往昔的笑颜，转移话题：“当初楚恣抱着你，我抱着沈岷，你阿你，一看到沈岷就往人身上扑，拦都拦不住……”
沈岷笑得明澈，打断了江宁的话茬：“都是些陈年烂谷的事了，有什么好说的，奶奶人活当下啊”
即便是陈昕很是了解自己“好色”的本性，被江宁当面揭露，难免臊得慌，好在沈岷及时止住话题。
时间在三人的一问一答中流逝，陈昕估摸着差不多该离开了，率先起身告别，江宁显然没有尽兴，强留陈昕吃过午饭，才肯放人离开。
“小昕这次来的急，走得也仓促，我都没有准备好什么礼物。”江宁将红包塞到陈昕掌心，红包鼓胀，不用看都清楚份额不小。
陈昕不加推托，适当腼腆开口：“前几天就和同学约好今天滑雪，不好放他们鸽子，他们一会就来接我，下次再来陪您，您可别嫌我烦阿。”
“那我让岷岷送你”沈岷候在一侧，任凭差遣。
陈昕没拒绝，出小区还想要验证，不然又要填表，麻烦。
男生身姿颀长，肌肉匀称，轻迈一步便抵过陈昕的一步半，积少成多，没多久就落后俩米左右。
沈岷不动声色的放慢脚步，陈昕也没有跟人背后的习惯，提速与其并肩。
因为正值车流高峰期，乔沅她们来的路上堵在了高架桥，本来陈昕说算了，自己打车去，乔沅一口回绝，非得来接她一起。
弄得陈昕只好和沈岷在路口干瞪眼，思忖良久，冒出一句：“好久不见”
沈岷目光从手机上移开，转而悠悠的说：“确实好久不见，毕竟上一次见面还是你七岁的时候。”
陈昕四十五度仰望天空，一阵忧伤：“是啊，现在我都已经十五六岁了。”
沈岷摁着手机，散漫的应。
“你喜欢乔沅啊？”
沈岷没有正面回答：“很难看出来吗？”
陈昕震惊：“乔沅不知道吧？”
沈岷以为自己暗示的够清楚了，没想到陈昕突然一副恍然大悟，犹如醍醐灌顶的姿态：“你暗恋她”
陈昕说的煞有介事，神乎其神。
“你们俩双向奔赴啊”
沈岷点了点屏幕：“不会说话可以不用讲话。”
陈昕不敢说话了，她说的也没错啊。
气氛冷滞，特殊的微信电铃打破僵局。
陈昕忙慌不迭地掏出手机接听，纤细的女生占据屏幕，背景是一片惹人的粉。
“宝贝，我昨天去陪我家老爷子过五十大寿，昨天找我有什么事？”
易淮老来得女，自然是怕乔清晏含在嘴里化了，捧在手心摔了，几乎是有求必应，乔清晏面上嫌弃老爷子的管的宽，其实比谁都在乎易淮。
“就是问问你”
确认没事，乔清晏又开始了她的表演：“爱妃可是寂寞难耐了？”
乔清晏那边声音嘈杂，听不真切，不过陈昕还是可以按照她对乔清晏的认知，推出来的也是八九不离十。
“别瞎说，我一会和同学去滑雪，你那边好吵啊，你在哪里？”
陈昕不忍直视，乔清晏圆巧精润的脸上，不知道抹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整张脸花花绿绿的，丑得出奇，不过乔清晏自我感觉良好。
“这家新开的鬼屋，据说还挺好玩的，我来试试，好玩的话，下次等你回来带你装逼。”
陈昕喜欢玩刺激，辟如鬼屋类，密室逃脱还有过山车类的游戏。
身边知心朋友不多，愿意陪她一起的那就更少了，毕竟不都是“志趣相投”的。
乔清晏便是和她“臭味相投”的“狐朋狗友”，可惜乔清晏只对不动脑的感兴趣，密室逃脱类的烧脑游戏从不加入。
许久没有去过鬼屋了，陈昕也没想起过，被乔清晏这么一提，心自然轻颤。
她想，被人惦念的感觉确实不错。
乔清晏把镜头转动，排在前的是几个妆发正常的男女，陈昕嘴角一抽。
“沈岷学长”乔沅她们不知道堵了多久才到，沈岷闻声，抬头看了眼副驾驶的乔沅，不冷不淡的朝人颔首。
这么冷淡，这鬼看得出来他喜欢乔沅啊。
“学长要一起滑雪吗？”
沈岷打哈欠，摆手：“不了，我回去补觉。”
鬼知道沈岷是怎么想的，拒绝了意中人的邀约，别说乔沅不明白沈岷的心意，如果不是知道实情，陈昕也看不出来啊，陈昕突然觉得江奶奶说的挺对的。
又被拒绝了，乔沅显而易见的失落，招呼陈昕上车。
“那学长我们先走了”
“等一下”沈岷蜷缩手指，在车窗轻叩，陈昕降下车窗，不解。
“加个vv”沈岷把手机递给她，陈昕利索的输入保存，还了回去。
“路上小心”沈岷扬着手机的一角，不徐不慌往回走，愈发渺小，隐消在拐弯处。
“宝贝”
“陈昕”
乔清晏娇俏和乔沅如临大敌的呼声重合。
如临大敌？陈昕对乔沅示以歉笑，乔清晏在她心里更为重要。
“别老一惊一乍的，都老大不小了，你这是去鬼屋玩还是去鬼屋玩别人？”
“当然是去玩阿，你不觉得很酷吗？”乔清晏扯着绿色的泡面假发。
陈昕克制再克制，忍耐再忍耐，才把特难听的脏话憋回去。
“酷不酷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这样子可以去应聘npc了。”
“爱妃定是恼了，朕今日必舍命陪君子，任凭爱妃差遣”车上还有其他人，陈昕调低声音，无视别人诧异的眼光。
诧异什么？
盯着乔戏精学院乔博士后晏娇羞忸怩，就差丢小手帕了：“不知爱妃可否将方才那人的通信方式予朕？朕观其星容面善，栋梁之材，意欲一展同袍之谊，望爱妃明大礼忍痛割爱。”
点了点屏幕那人：“德行呢，人有心上人的。”
手机被人抢去。
“陈昕你别管清晏”
称谓亲疏立见高下，陈昕顿时明了，敢情这妮子是和季霖一起的阿。
“季霖你个王八羔子，还给老娘，混蛋，51号元素，三条21号染色体的……”乔清晏的脏话不绝于耳，陈昕挂断视频，发了句玩得开心，就将手机揣回兜里。
陈昕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
“陈昕你认识沈岷学长？”乔沅也不太清楚自己是怎么想的，她心里七零八落，问了不痛快，不问更是难受。
陈昕如实回答：“我认识他奶奶”
不过听起来像骂人一样。
乔沅思来想去，也没料到是这个答复，陈昕不太像是会骗人的，迟钝的“哦”了声。
她想要问，沈岷的心上人是谁，可她不能问，她还没有资格，连八卦的资格的没有。
好奇沈岷的不止她一个，她不问，自然有别人问，宋矜拉了下陈昕的袖子问：“沈学长喜欢谁啊？看不出来他还有喜欢的人啊”
陈昕心说，我也看不出来啊。
由于当事人坐在车上，陈昕决定撒谎：“我刚刚骗她的，打消她的心思”
“哦”
女生垂着眼，又和乔沅扯淡。
滑雪场是在城南郊外，开车过去也得花费一个半钟头。
陈昕确实是累极了，在颠簸抖移车上，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难免困乏疲顿，休养生息。
到时还是乔沅唤她，才悠悠转醒，陈昕意犹未尽：“到了？”
这一觉，睡得不够舒坦，但好歹补足了精气神。
“嗯，陈述年他们早就到了。”说话间，许煜从身后打算揽过乔沅的肩，不过被乔沅躲了。
“有病啊”乔沅本来情绪就不高，许煜还想要占她便宜，这谁能忍啊。
揩油不成的许煜坦坦荡荡的，虎牙袒露在外：“看你兴致不高，安慰你一下”
乔沅毫不客气：“不需要，你离我远点就好”
“别生气，过去集合呗”
许煜作势又要搭在乔沅肩头，乔沅甩开许煜的手，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走，背影决绝好似在说“别跟着老娘了，看不出来我很讨厌你吗？”
乔沅的厌恶不加掩饰，所有人都看得出来，许煜又何尝看不出来呢？
他望着乔沅远去的方向揉眼，笑容滞停，缓过劲，向陈昕扯出一个牵强的笑。
“阿沅又和我开玩笑，还好我经得起逗，陈昕同学我带你们几个过去和他们汇合吧。”这般自欺欺人，几时才能认清。
陈昕没有兴趣拆穿，跟在许煜身后，男生念念叨叨的，果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你知道吗？阿沅成绩可好了，是所有人中最厉害的那一个。”许煜无比自豪。
“不知道”
“阿沅也长得很漂亮，对吧？”
“还好”
一听这话，许煜气的鼻子都歪了：“什么叫还好，明明就是仙女。”
陈昕懒得理，埋头。
“阿沅的性格也好好，别人问她问题，她也是知无不尽言无不言。”
“嗯”陈昕最开始觉得这人有些可怜，如果偶尔的搭话能让他心情好一点，举手之劳罢了。
没想到得到回应的许煜更加的兴奋了，不停的在给她“洗脑”。
许煜情绪突然低落下来，像一只受尽委屈的大狗：“可是阿沅也有好多追求者啊。”
他不需要别人顺毛，自己就能好：“不过还是只有我脱颖而出。”
陈昕想可不就是凭你那张逢人就夸的嘴吗？平白给自己添了那么多情敌。
脱颖而出又怎样？乔沅厌恶这样的脱颖而出。
许煜已经是陈昕认证过的话唠了，她真的想快点结束，这人简直比《大话西游》里的唐僧还要啰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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