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代替皇帝完成大婚
紧锣密鼓的五礼之后，小皇帝和柳羡月的婚期定在了十月二十二，那天诸事皆宜，百无禁忌，是个极好极好的日子。
此时已经是秋末，秋高气爽，冬的气息还不剧烈，因此制作喜服时，尚衣局没有按照冬衣的标准去做。
大婚前两日，喜服完成后先送到了我这里让我过目，我觉得这没有必要，望春却说这是规矩。
“果然是皇家出品，必属精品，剪裁，绣工，嗯，棒，真棒，特别棒。”
主要是我没学过女红，看不懂里面的精巧之处，只能这样硬夸。
其实在我年少时，我也是期待过凤冠霞帔的，只可惜这辈子没这个福分。
而柳羡月即将穿上这独一无二的喜服，嫁给这天下最尊贵的男人，不知道她会觉得是有福，还是没福呢？
但是我想象不出来柳羡月穿喜服的样子，她眉眼生得清冷，气质又像个出家的尼姑，这身衣服穿她身上应该会很违和吧。
另一套小皇帝的喜服，一送来小皇帝就兴冲冲的去试了，剪裁得体合身，看起来很可爱，还遮掩几分鼓鼓的肚子。
想象一下二人穿着喜服站在一起的画面，像是慈爱的母亲陪着任性的孩子玩过家家。
一如当初太监们把我抬进寝宫，躺在老皇帝身边，就像是乖巧的孙女陪着年迈的爷爷共度时光。
那场景看起来是那么的违和滑稽，是那么的可笑可怜。
单是想象一下，我都想扶额叹息。
比起我的思绪满满，小皇帝这几天过得很是开心，早朝也不上了，国子监也不去了，天天待我这里，玩闹游戏。
小孩子的精力太旺盛了，白天闹一天，晚上还不困，缠着我要听故事。
故事故事，我真想一脚把他踢下床去，又怕造成事故。
第二天早上，我想要赖床，小皇帝又早早醒了，使劲摇晃我：“母后母后，我们去抓蝴蝶呀！母后别睡了，母后母后！”
我很痛苦，我很难过，我盼望着柳羡月赶紧嫁进来。
大婚之日终于到来，一早我便被望春叫醒了，奇的是小皇帝居然还在睡，望春也觉得奇怪，摸摸小皇帝的头，有些烫。
雀儿忙来诊断，所幸小皇帝只是着凉了而已，并无大碍。
“母后……”病了的小皇帝终于没了精力，抓着我的手，眼中带泪，“渊儿不要起床，渊儿要母后陪渊儿睡觉。”
小兔崽子，体会到被强迫起床的痛苦了吧。
我表示拒绝：“不行，渊儿，今天必须起来。”
今天大婚，小皇帝作为主角怎么可以缺席。
事实上，真可以。
小皇帝又哭又闹，不肯好好穿衣服，把衣服揉作一团，胡乱扯，又扔地下踩，太监宫女不敢阻拦，在外面呼啦啦的跪了一片，嬷嬷们急吼吼的来找我。
我自己的妆发才做了一半，又忙急吼吼的赶过去安抚小皇帝。
小皇帝一见我来，委屈万分的扑进我怀里，哇哇大哭：“朕不要成亲，朕不要离开母后，你们都是坏人，呜呜呜呜呜呜哇哇哇哇哇……”
细问之下，才知不过是嬷嬷顺口说了一句，成亲后就是大人了呢，小皇帝就哭闹起来了。
我只能抱着小皇帝安抚他，不多时，这小兔崽子居然睡着了，留下一堆烂摊子让旁人收拾。
我想把小皇帝放开，一松手他便醒来，又哇啦哇啦大哭大闹，没办法，我只好一直这么抱着他，让他好生生的睡。
丞相太尉摄政王，纷纷闻讯赶来，目睹了全程，我坐在床边，拧眉抱着小皇帝。
丞相弯腰行礼，左右走了几步，皱眉道：“陛下前几日都好好的，怎么今天突然如此，恐怕是有闲言碎语惊吓到了……”
太尉立即接话：“丞相大人慎言，陛下这几日与太后同寝同食，闲言碎语如何传来？”
“太尉大人稍安勿躁，依老臣之见，太后视陛下如己出，陛下亦待太后如生母，母子连心，怕是陛下误以为成亲之后便不可亲近太后，故有此举。”
“丞相大人所言不虚，只是当下应当如何是好？若宣告大婚推迟，恐怕会被天下人耻笑啊。”
好一会的沉默后，丞相上前一步，行礼道：“太后娘娘，依臣之见，今日这大婚，恐怕还得太后代为进行。”
“哀家代替？”
这什么鬼主意，娘代儿子娶？虽然我也不是他娘。
“此法可行，”太尉立即出声附和，“民间自有鸡代男礼之行，也有未婚小姑子代兄完礼之举，太后替陛下完成大婚，也无可厚非。”
“太后，为大局考虑，还请太后应允了吧。”
“请太后应允。”
扑通两声，二人直接跪下了。
我看着二人，有些头大，他们觉得是我在做手脚，不想大婚如约举行，所以干脆把我推上去完成。
真是气死我了，明明什么都没做，却总是被按头。
“哀家自然愿意，只是皇帝离了哀家便哭闹，哀家也没办法啊。”我道。
“这倒不难，只要太医以银针刺穴，陛下便可安然沉睡，且此举不会对龙体有伤。”丞相回得很快。
皇帝不是你想刺，想刺就能刺。
我想反驳，但是不想被按头，且被两个老人跪着的感觉实在不好，我只好道：“哀家倒忘了此法，二位卿家快快请起，雀儿，你来。”
雀儿应声拿了银针过来，刺进穴道，小皇帝软软的松了手，望春抱走小皇帝，而我的衣服已经被弄得又脏又乱，还得换一身。
变故解决，三人又赶紧走了，外面多的是事儿，孔姜走前还送了我一个怜悯同情且不失幸灾乐祸的眼神。
一句话不说还嘲笑我，迟早被我报复回来。
我恨恨的想道。
皇帝的大婚，太后也不宜素朴，所以我的衣服也是繁重带红的，但是，尚衣局只做了这么一件，用前好生保管，用后好生保存，谁能料到用时还会有损坏。
一时没有合适的衣衫代替，尚衣局自觉的来请罪，又跪了一行行。
我觉得头大：“行了，别请罪了，想想有没有可以将就的衣服吧。”
“启禀太后娘娘，”奉御欲言又止，“现下倒有一件衣服可作滥竽充数之用，只是……”
“只是什么？但说无妨。”
“只是这是当年先后同先帝成婚所穿……”
先后？我反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先帝的皇后，后来被废了，我倒没有那么多顾虑，只是都这么多年了，还能穿吗？
“先拿来哀家看看吧。”
不多时喜服便送了上来，复杂繁华，保存得当，一点也看不出来几十年了，甚至比柳羡月那身还好看精致。
可以想见当年先帝同皇后应该挺恩爱的吧，可惜最后夫妻离心。
穿上喜服，又弄了头发妆容，毕竟代替的是皇帝的位置，所以没有戴凤冠，望春原本想着梳成男子头型，后面又改了主意，梳了妇人发髻，比太后的发髻看起来年轻好看了许多。
弄好后便赶着赶着出宫，一路鞭炮噼里啪啦响，踩着红毡子，我恨不得策马狂奔。
没办法，待会还要宣诏，要赶在吉时前把新娘塞进花轿，而现在距离吉时只有两刻钟了，时间太赶了啊。
迎亲队伍吹锣打鼓，仪仗队浩浩荡荡，护卫军抬着大批礼品，大家齐心协力，脚迈得跟个风火轮似的。
此情此景，记录史册，后人称之为二倍速迎亲。
柳府外，柳家人已经跪好等待接旨了，迎亲使者高声宣诏，语速比平时快了两倍不止，“奉天承运”听着像“风云”。
诏书最后一个字落地时，我已经跳下了马，提着裙边往里跑了。
一路直冲进屋，砰的一声推开门，柳羡月端坐床沿，凤冠霞帔，光彩照人。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柳羡月愣住了，显然没料到是太后跑来了，还穿着嫁衣。
我也很没出息的愣了，我以为柳羡月这样清冷的人不适合红色，没想到又又想错了。
此刻她红衣红唇，眉间一抹花钿，活像一个修道的妖精。
外面，司礼太监高声喊道：“吉——时——到——”
第一个字入耳，我猝而回神，一步跃至柳羡月身前，两手往她腋下膝下那么一穿，转身就提气运功往门外奔。
疏于练功三年，退步太多，我拼尽了全力，才赶在最后一个字落下时，带着柳羡月扑进了花轿里。
花轿甚至往后仰了仰，又被人手忙脚乱的按下去，柳羡月侧身撞到花轿轿壁上，闷哼了一声。
好久没这么剧烈运动了，我的心脏砰砰直跳，喘了两口气，视线往下一扫，那口气便堵在了胸腔间。
太近了。
我和柳羡月离得太近了。
不过略略一低头，便可见柳羡月如阳光下湖泊般清澈潋滟的眸子，长长的睫毛，细腻的肌肤，再往下，是薄薄的，抹了胭脂的，微张的，露了一点洁白牙齿的唇。
鼻息间，甚至闻到了我最为熟悉的药草的味道。
四目相对，我听见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砰砰砰，砰砰砰。
很久以前，我也曾有过这样激烈的心跳，只是后来入了宫，便就再也没有过了。
“太后……”
红唇微启，柳羡月眼神有些迷离，有些震惊，有些……勾人，太近的距离，导致这声音听起来宛如情人间的低喃。
我脑海中忽然闪过一句话，是当年嬷嬷话里的一句，两唇相贴，碾压轻咬。
这刺激有点大，我唰的一下抽出手，啪的拍在柳羡月脸上，挡住了她的唇，然后义正言辞的道：“今天哀家替皇帝完婚。”
话说完，我一脸正气手脚并用的撤了出去。
脸有些发热。
但这不能怪我，我是受过专业成人教育的，想歪很正常，但是对着柳羡月想歪，又让我觉得不太正常。
方才的事也不过是发生在片刻之间，出轿坐回马上，队伍浩浩荡荡回宫，这回是用正常速度了。
沿街挤满了人，长这么大，其实我没被人这样子围观过，所以此刻感到又新奇又害羞，但还得维持皇家体面，做出一副“小场面习惯了”的姿态。
到了皇宫，按习俗柳羡月要先跨火盆，她从轿子里出来，脸颊红红的，我心里不由的生出几分愧疚，太用力了，把脸都打成这样，这么久都没消。
紧接着便是拜堂环节。
拜天地的时候，我有些忐忑，不知道老皇帝在天上看得见不。
拜高堂的时候，我觉得我应该在上面，不应该在下面。
夫妻对拜的时候，我瞄向柳羡月的手，纤长白皙，骨节分明，涂着红红的丹蔻，和这里一大片一大片的红交相辉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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