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大龄剩女柳羡月
抱怨归抱怨，我心里其实还挺赞同这个做法的，皇帝那么小，啥也不会，这两年我是又当爹又当娘，来个皇后替我分担分担，我又何乐而不为之呢。
所以我也只是装模作样的沉吟片刻，便准了：“丞相思虑周全，此举甚好，就按诸位的意思办吧。”
丞相弯腰行礼，道：“太后，陛下年幼，此事还请太后从旁协助，以免有些人生出些异样心思。”
说着，还往旁瞄了太尉一眼。
太尉立即上前行礼：“太后识人有数，慧眼如炬，是定然不会让有些人耍什么心眼，玩什么把戏的。”
我觉得有些头大，扶额道：“哀家自有分寸，皇帝年纪小不懂事，选妃之事哀家心中有数。”
这丞相和太尉，对内经常你争我斗，对外却又迷一般的共同针对着我，防止我有异心。
我就不明白了，怎么不针对孔姜去，她连皇家的人都不是呢，她有异心的可能性更大吧。
但又不能说，只能默默在心里吐槽。
而这选秀之事就这么提上了日程，虽然皇帝只有五岁，但是并不妨碍大把大把的少女期待进入宫廷。
我望着铺满了桌面，在地上还延出去一截的选秀名单，有些呆愣。
这特么得几百人啊……
有没有搞错，皇帝才五岁，就算皇家的人，早熟些，十四岁，不，十三岁可以行房，那她们起码也得等八年。
而且八年后皇帝十有八九都是要再选秀的，到时候这堆秀女怎么办？大龄出宫？还是老死宫中？
哎，所以说这就是权利的诱惑啊。
外人看是选秀，朝廷官员们却是看得清楚，这就是选一个皇后，来制衡我和孔姜。
所以我觉得，丞相太尉他们肯定早就安排好了会让谁坐上这皇后的位置。
并且他们肯定觉得我会阻挠，并且是偷偷摸摸的进行阻挠，真是的，我根本不会阻挠的好吧？
我捡起名单，尽职尽责的翻阅起来。
这群名单里，有一个人叫柳羡月的女子很瞩目。
她是礼部给事中的二女儿，应该是庶出，不出众，我都没听说过她。
在一群十三四，十五六的名单里，柳羡月显得很突兀。
她二十岁。
“选秀不是有年龄规定吗？”我问道。
望春解答了我的疑惑：“陛下年幼，因此这次调整了年龄要求，上下放大，年满十二未满二十者，均可。”
原来如此。
我点点头，又有点想笑，年满十二，两个孩子能干什么哟，不过——
“这柳羡月怎么二十了都没嫁人？”
这我倒挺好奇的。
“听说守了三年孝，孝期刚完就遇到了选秀，”雀儿一边整理名单，一边回答道，“柳侍郎膝下两儿两女，都已经婚配，只这个柳羡月没有定人家，这次倒是刚好了。”
二十岁，那可真是大龄剩女了，一般过了及笄礼就可以婚配，当年要不是那些个流言，我说不定都嫁人了。
可惜了，我心中生出一些怜惜来，想来也是个无才无貌不受宠的，才会连个提亲的人家都没有，再入宫守几年活寡，以后可怎么着啊。
而且二十岁，有思想难控制，丞相他们应该会挑年龄小好控制的吧。
所以我决定了，为了柳羡月好，把她刷下去。
选秀的日子定在九月二十一，黄道吉日，宜出门，宜嫁娶。
此时天气也好，秋高气爽，选秀的女子们打扮得花枝招展，一眼望过去，花团锦簇，美不胜收。
美人就是赏心悦目。
我端坐在椅子上看美人，小皇帝坐在我旁边，左手捏着我的衣角，右手偷偷的塞一颗糖仁到口中，然后又一脸正经的看着前方。
我看着想笑，手从衣袖里伸出去，捏捏小皇帝胖乎乎的指头，小皇帝看过来，咧嘴一笑，嘴里的糖仁便滚落了出来。
我反应快，嗖的伸手接住，又塞回到小皇帝口中，轻轻的“嘘”了一声，小皇帝会意的捂住嘴，偷偷的笑。
这也算是庄重的场合，没有人敢抬头直视我和小皇帝，因此也就没有几个人看见了这小小的变故。
选秀的女子四人一组，依次上前，规矩行礼后，自报名姓。
“民女慕容秀红，绿暗野出秀，红干风更吹，便是民女名字的由来。”
“民女上官翠花，取自宋代李洪的诗，苕花如雪忽秋残，翠花溪头几曲山。”
“民女卫艳红，同样来自一首古诗，无穷红艳红尘里，骤马分香散入营，乃唐代司空图所作。”
“民女……”
“民女……”
也不知道是哪个起的头，好生生的自我介绍里非加两句诗词进去，小皇帝听得一愣一愣的，悄悄扯我衣袖，问道：“母后，这是在授课吗？”
我叹气：“渊儿，这是在给你选秀，你看哪个姐姐顺眼就跟母后说，母后再给你把把关。”
小皇帝懵懵懂懂的点头，忽然抬手一指，童音清脆：“朕要那个姐姐。”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是一个纤细羸弱的秀女，穿着月白色的罗裙，乌黑发髻上只别了一只白玉簪，簪头雕刻的是一只蝉，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便会振翅起飞。
估计小皇帝就是被那簪子吸引的。
方才同小皇帝耳语，没注意听这排秀女报名，因此，我问道：“第二个，你叫什么名字？”
“民女柳羡月，太后万福金安，陛下万福金安。”
声音清清冷冷，少了少女的娇媚，在一干甜美清脆的声音里，显得冷淡了些，并且莫名有些耳熟。
是那个大龄剩女啊。
我不由的又打量了她几眼，她规规矩矩的垂着头，看不见容貌，只可见身形纤细，脊背挺直，倒有几分出尘的气质。
“抬起头来。”
柳羡月依言抬起了头，目光仍是落在身前的地面上。
怎么说呢，这大概是我目前为止见过最好看的一张脸了，鹅蛋脸，柳叶眉，秋眸琼鼻，唯独嘴唇薄了些，显得整个人冷寂了不少，看起来不好亲近。
嗯……我收回先前评价她无貌的话，这么个仙女似的女子，更不能在宫里耽搁了，她就应该像话本里那样，被几个牛到不行的男人爱着，你抢我夺他争。
“柳羡月，是个好名字，可有什么典故？”
“回太后的话，羡字辈，月夜生，无典故。”
柳羡月回答得很简洁，像是不想被关注到太多。
想了想，我矮身靠近小皇帝，问道：“渊儿，另外选个姐姐好不好？”
“为什么？”小皇帝睁着他扑闪扑闪的大眼睛，疑惑的问我。
我总不能说不想这么个美人在宫里守活寡吧，思考片刻，道：“你看她太瘦了，不好。”
小皇帝认真思考着我的话，遗憾的叹口气，嘟着小嘴：“可是她好好看呐。”
“好看的很多很多的，后面还有更好看的。”
“渊儿听母后的话。”小皇帝抱着我的手臂笑，“晚上母后给渊儿讲故事。”
“好。”
听见被撂牌子，柳羡月磕头谢恩，十分的波澜不惊，只是起身走的时候自以为隐秘的朝这边望了过来。
我冲她慈祥一笑，好孩子，不用感谢我，我只是一个尊贵而有名的好心人罢了。
也不知是不是柳羡月使人太过惊艳的缘故，后面的秀女便让人觉得不过如此罢了，显然小皇帝也是此看法，后面竟然一个都没留牌子。
午膳过后，孔姜便来找我了。
“听说你撂了柳羡月的牌子？”
我挑眉：“消息很灵通嘛。”
我这个动作是跟孔姜学的，刚开始是觉得好玩，后来便改不掉了，孔姜见我挑眉就揉眉心：“你知道柳羡月是谁吗？”
“总不可能是丞相他们安排的人。”我半开玩笑的道。
孔姜看着我。
“不会吧，真是他们的人？”
“你现在能想到，当时怎么想不到呢？”
“哀家以为丞相他们会挑一个年龄小的……”失策了失策了，这下丞相怕是会认定我有异心了，但——“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这柳羡月？”
“柳羡月是庶出，自幼体弱多病，因此寄养在寺庙里，十七岁才回来，”孔姜打开折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悠哉坐下，“回来没多久母亲逝世，她又守了孝，莫说你，便是连本王也没有见过她。”
我怜悯的摇摇头：“真是可怜的孩子。”
同时又想，在寺庙里长大，怪不得有那样的气质。
“你今日见了人，觉得如何？”孔姜嫌弃的撇我一眼，又八卦起来，“本王听说是个极美的女子。”
我有些无语：“……皇城子民这么闲的吗？天天听八卦传八卦讲八卦。”
“别担心，只要你一日是太后，你就一日是京城第一美人。”
当初孔姜冲盛名而来，结果大失所望，背后吐槽被我听见，还被我打了一巴掌，此后找到机会就要揶揄我一番才罢休。
我才不理会这个，唉声叹气的道：“惨啊惨啊，丞相现在更觉得哀家是在使绊子了，还这么明目张胆。”
他们要扶持新后，我一点也不想去管去猜，只想不要来打搅我的安稳生活就好了。
左思右想，我有了主意，叫相士相面，就说柳羡月是天选之子，凤印之主。
这边，我还在和孔姜讨论这办法的可行性，那头，丞相已经带着相士请见了。
“太后，老道夜观天象，紫薇星动，太微星移，掐指一算，凤印之主已经出现了啊。”
一进门，相士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呼小叫起来。
我和孔姜对视一眼，后者抽搐了下嘴角，我则很配合，故作惊讶的道：“哦？爱卿快细细道来。”
“老道冥思苦想，勘破天机，这风印之主应当是在黔南东方，子时所生之人。”
你干脆直接说柳羡月名字好了。
我继续配合：“此乃天机也，天意不可违，丞相，快随相士寻去。”
丞相惊讶的看我一眼，显然没料到我会如此配合。
我回以一个真挚的眼神。
二人领命而去，我看着他们出了御书房，忽然想到当年那句“南家之女，得之可得天下”，在那场戏里，这些人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呢？
我回头看孔姜，她摇着折扇，一派肆意风流，面上是浅浅的笑容，只是面对我时，她垂下了目光，掩下了一切过往。
接下来的剧情用脚指头都能想到，众人直奔户部给事中的府衙，一路到了柳羡月闺房，一问，哎呀呀，了不得，子时出生呐。
所以也不用继续选了，柳羡月荣冕皇后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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