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囹圄
最早起的鸟儿刚刚开始叽喳叫,先主男就冲出了卧室的门,他手里还拎着一只敦敦实实的小皮箱,里面好像塞满了东西。他媳妇跟头趔趄就在身后撵出来。先主男打开鞋柜蹬上我们夫妻俩,他媳妇拼了死命扑上来就把他右腿抱得紧紧的。正所谓泪痕红浥鲛绡透,媳妇的眼泡哭得红又透。
“疯了你个臭婆娘!”
“杀死了我们娘儿仨你再走!”
先主男抬起左脚就要往媳妇肩膀子上踹....
且慢!所有时间都定格,听我左老黒把话说。俺一双皮鞋从生下来就认你是主男,低贱卑微是我们自愿的,陪聊陪笑也都是工作。但作为一个男人你应该理解异性心里想什么。你□□耍妓居然不避讳我们夫妻俩,真是厚颜无耻猪狗不如畜牲一个。你媳妇为你把一双儿女来抚养,她一心为家为孩子能有什么错?你差点儿死在手术台上,是你媳妇把你的小命从阎王门口给拽回来的。她一天天伺候你照料你心疼你,要不是她你下了手术台也未必他妈活得了!她还为了你的生意甘心情愿伺候孝敬别人老婆孩子,你狠心张手就把媳妇打,以怨报德你他妈整个就是一个臭名昭著的伏地魔。
今天你要让我踹你老婆!呸!我左老黑虽无堂堂五尺身,可也是落地有声金刚一陀。我的出身那可是一千斤的大水牛一座!我鞋孔鼓胀鞋弓运气鞋底生风在空中一下子定住了,先主男使出吃奶的劲儿他也踹不下去!
他双手捂上脸哐啷一声就跪下,一边抽泣着一边说:“上边派来了巡查团,五条人命我可怎么还得了!你他妈就等着探一辈子监吧!”他媳妇一怔手就放松了,先主男瞅不冷子就脱身往门外跑。他出了大门一闪身躲在墙角后面。果然一个保姆搀着他媳妇追出大院门外。她们边喊边跑越跑越远,先主男转身就向小树林跑,一把鼻涕一把泪都滴落在我们鼻尖上。
树林尽头有一堵不太高的砖墙,他先把小皮箱甩到墙外边,双脚一蹬双臂用力,我们的鞋底子就站上了墙头,他纵身一跃又跳下去,好像完全恢复了手术前敏捷的身手。我们上了公路喊出租车,下了出租车又坐大巴,下了大巴他又打的,一路上下着毛毛细雨天刚蒙蒙亮,他却把大墨镜套在脸上。
突然我发现来到了飞机场,我想他大概是要飞回老家去躲躲吧,我的右鞋就思念起大别墅里的鞋宝宝们,又担心先主男媳妇现在怎么样了。先主男大步流星在光滑如镜的地上走,前面敞开的大门上两个大大的红字亮晶晶:海关!我扭过头来叫老婆,我的右鞋就在我身边一前一后气喘吁吁来回摆动不停。
“妻呀你看到了吗?这杂种想要躲到海外去,那可是罪加一等,刑添一宗呀。我听说国际刑警全球联网,他躲到南极也不行。本来就判个二十年,这回就要注射死刑了!一对娃娃不满周岁,咱不能让他们成了孤儿终身生活在阴影中。而他媳妇也成了小寡妇,她一个女人怎么拉扯大一双儿女?她要是一时想不开那可就,那可就....”
“老头子你快别说了,为了一家子可怜的小童鞋,我也要把这不是人的东西给撂倒,你就下命令吧!”
我哧啦啦就把鞋带解,高举鞋带说一声媳妇你听令!三皇五帝耶稣哥,还有苏格拉底孙悟空,包青天您给我做主,岳元帅您借给我一个加强营!小鞋和媳妇两条贱命,今天多管闲事替天行道,我们要做一件顶天立地的大事情!苍天保佑我吧!媳妇!看鞋带!我定神屏住一口气,盯住了媳妇的牛筋鞋底不眨眼睛,甩出去的鞋带恰似夜叉探海蛟龙横空,一条黑线刺断空气向我的右鞋飞去!呀呀呀呀!糟糕!没踩着!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老天要放他一码?难道贱鞋子管不着人的命!
盘古开天一声巨响,天旋地转之后我的鞋底看见了天花板。先主男的脊梁骨贴着光滑的大理石地面,四脚朝天满眼都是星星,他就像迷失方向的滑雪板旋转着撞到墙根儿才停下来。小皮箱甩出去一丈远,咧开嘴巴趴在地上直喘。我们夫妻俩惊慌失措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小皮箱却吱呀吱呀说话了。他大声喊出的也是次声波,人的耳朵听不着。
...............
那只皮箱子把气捯匀了,拔了拔胸脯朗声说道:“大爷大妈,小箱我对不住你们了!您二老没伤着吧?我和你们一样恨死了这个狗彘不是钱迷心窍的坏东西。这两年我跟着他们出远门,去过美国德国法兰西,我还躲在他们的卧室里侦听他们的秘密,那些见不得阳光的糗事一桩桩一件件我都是知根知底。他在尼斯给当官的买大别墅,还在纽约日内瓦约克群岛开账户。当官的卖官鬻爵欺上瞒下道德沦丧,行商的贪污行贿草菅人命丧尽天良,赚黒心钱算计到小孩子们头上,交通枢纽关系到上百万生灵的安危,他们为了一己之私胆敢偷工减料。他们也不按住胸脯凭良心想想,老天爷眼又不瞎能轻饶的了他们吗!这帮家伙真是寡廉鲜耻无恶不做丧心病狂,他们的罪恶罄南山之竹也难书呀。”
“我虽然是一个一零后,是非善恶我能分清楚。人隔肚皮看不见心肝红与黒,可咱们皮子没心没肺里外光光没那么多花花肠子。咱们犁地耕田汗滴黄土,辛苦一生最后还是被千刀万剐,剃干刮净总算从乡下进了城。命贱咱不羡富家子弟,凭本事讨生活在万家灯火中换来这可怜的立身之地。城里人有钱那也是血汗换来的,可我鄙视那些撕下脸皮丢了心肝抢钱的行尸走肉。猫拉屎知道用沙子埋,可他们制造了迷雾尘霾,却号召老婆婆炒菜少放点儿油。明明是他们不计恶果只图面子上好看,他们却刁难老百姓说大家应该改掉不良生活习惯。也不嫌丢他妈八辈老祖宗的脸!”
“今天您二老的话我刚才是听得清清楚楚,即使你们不拦着他,我也不能把这小子饶了。放他走了说不定他岀去祸害全世界。咱先把他教育好了,让他下半辈子再出去,说不定到时候他真能做些善事,为他自己多积阴德。里外里也算咱们没亏待了他。刚才我朝着他腰眼儿死命就这么一撞,我叫他四蹄朝天一身冷汗,把那副臭皮囊里的铜臭气榨个干干净净!”
我兴奋地说声好孩子!有了你大爷大妈就觉得生活有盼头了。今天得给你个一等功才行。我的右鞋着急地拽着我的鞋带,“孩子他爸,听到了吗?有人来电话啦!”
这时候先主男靠着墙坐了起来,脑子也好像清醒过来了。他身上竟然带了好几只手机,正在羽绒夹克里叮叮呤呤地吵着,他那副屌样真像个被扔在道边散了架的破鸟笼子。
先主男掏出第一只手机,看了一眼琢磨琢磨又揣回了兜里,又掏出第二只手机来看了半天,还是不接就关了机。他掏出第三只手机脸上立刻紧张起来,端着手机在半空中一动不动。那手机一个劲儿地玩命叫着,接电话,接电话,接电话!你不接电话我誓死不罢休!
犹豫了半天他还是把电话贴在了耳朵上说:“喂!”那胆怯的声音就像考试作弊的中学生一样。电话机里好像有只蚊子嗡嗡叫,说的什么我们听不清。先主男一声不响认真听着。那眉头一下皱起来个大疙瘩,一下又趴下去摊煎饼。终于先主男说话了:“嗯,嗯,嗯,那,嗯嗯嗯....”
他挂了电话站起身拉起箱子就往回走。走进一家咖啡屋,坐下来要了杯咖啡就玩手机,那手机在他的手里转成个不安分的小陀螺。他转脸又去掏另一只手机,对着手机翻白眼,犹豫了好一会儿没有拨电话。他终于掏出了第三只手机,脸色有些难看,哆嗦着就拨了一串号码,“喂!对,就是我,我现在....”打完电话他长出了一口气,走出了咖啡屋找个没人的地方啪啦啪啦两只手机撅巴撅巴就扔进了垃圾桶里。又从皮箱里拿出几个黄黄绿绿的本,撕巴撕巴也丢进垃圾桶。都做完了他又长出一口气,拉着皮箱子开始漫无目的地绕着候机大厅瞎转悠。嘴里居然就唱起了小曲还悠闲地吹口哨。
两只大手搭在他肩上,八只黑皮鞋把我俩团团围住。先主男头也不回低声说:“你们来得真快!”
幽静的旷野没有人烟,只有很多瘦高瘦高的钻天杨,我们被那些人脱下来,扔在汽车后挡风玻璃下面,弯弯曲曲的小柏油路在我们眼前伸展拉长。我们的车在旷野中好像开了很久,窗外不断扫过一堆堆一团团杨树枝杨树叶。旷野的中心有一座外表毫不显眼的灰墙大院子,院墙高得遮掩了里面所有的一切。我们坐的车静悄悄地开了进去。
下了车进了楼就是安全检查,我俩被人手们拧来转去仔细端祥。一个皮肤黑黑的大汉带着手套撅开我右鞋的嘴,手在里面没完没了的摸着。我当然不干了,机场安检都分男的女的,“抗议!我抗议!我....”话没说完黒大汉的左鞋就搡了我一把,进来了还不老实,小心关禁闭!我还想申辩就听到脑后传来一个男中音:“都冷静些!接着是咔嚓咔嚓的皮鞋声。”
原来是一双翻毛鹿皮鞋,右鞋冷静地看着我,左鞋很平和地对我说:“这里是讲法制的地方,无论什么原因进来,你们的人格都会得到充分尊重!必要的检查也是为了保护你们的安全!希望你们理解。也希望你们积极配合我们的工作,争取早日结束调查。将来出去了也希望说真话,不要四处乱转发污蔑我们的假信息。”
他抬头指着上面对我说:“你仔细看看好不啦!正在认真检查你的右鞋口腔的,正是我们这里最耐心细致的一只右手手套呀!每次检察员窥视你的右鞋鞋瓤,不也是闭上了左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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