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钱方孔顾残生谈判未果,容汉亭再登门逼娶宝儿
钱方孔刚清醒过来,人未下榻,就逢两广总督登门,撂下几句话便拂袖而去。人虽走远,但所掷之言却犹在耳畔,恐吓之词令他胆战心惊。钱方孔慌地六神无主,愈思愈闷,再犯心绞,摁着胸口一时未转过气儿,斜歪在床。大夫再次号脉,反复叮咛期间须避免再受刺激,若然恐有性命之忧。
江玉麟托着腰,几步一停,只觉患处作烧,又麻又辣,痛地生疼。九斤二远远觑得那熟悉的身影,心急火燎地拔腿跑过去,搭上手,“少爷,你去哪儿了?让我们有的找。”见他咬牙强撑的模样,又着急地关怀道“身子还受得住吗?哎呀,想必很痛。少爷,你等会,我去叫府里的小子们来,弄个软塌来将你抬回去。他们就在前面。”一面说着一面指了指正在十字路口东张西望,神态焦急的几拨家丁。
江玉麟摆了摆手了“不必了,免得让人笑话,我还撑得住。吩咐他们回府当差,你随我去钱府。”
钱府,妾室汤念蓉正端着汤药守在床榻旁,呼着气儿将其吹凉。钱宝儿不安地在房中踱来踱去,既担忧父亲的身子,又担心挨了板子半日未归的心上人。
须臾,钱方孔惊醒,未及多言便掀开细软,从床榻上跑了下来,慌措地四下张望,似乎在找什么人。
“爹!”钱宝儿闻声喜地跑到钱方孔左右,“爹,您身子怎么样了?”
汤念蓉忙放下汤药,起身扶着他,“老爷,您这是作甚?快上榻歇着。”
钱方孔双手扶上钱宝儿手臂,神色恍恍惚惚地问道“宝儿,玉麟呢?”
钱宝儿低着头,“他还没回来。”
钱方孔自言自语。“没时间了,不能再耽搁。”叠声道:“快,替我更衣。”
汤念蓉关怀道“老爷,您身子尚还抱恙,其他事情暂搁,身体要紧。”
“少啰嗦,妇道人家懂什么!这是生死存亡的大事!”
府门口,逢得江玉麟主仆。钱方孔面色凝重,“玉麟,你来得正好,随我去一趟笼秀别苑!”
“呃,钱老爷,我们少爷...”未等九斤二说完,江玉麟忙答道“好。”他知钱方孔欲从顾残生身上找到突破口,而顾残生,是如今唯一的救命稻草,若他肯罢手,尚还有一丝转机。
钱方孔明白九斤二的弦外之音,“玉麟,若挺不住我独自去也无妨。”
“挺得住。”
路上,钱方孔将两广总督的意思说与江玉麟,当下时势已火烧眉毛,仅有十日的宽限期,若届时不能妥善解决,钱、江两家基业毁于一旦不说,上下几百口人命也必遭株连。江玉麟闻此心中久久不能平息,自责之极难以言述。
行至笼秀别苑,江玉麟识趣地候于闲庭,却被钱方孔叫住,“毋须回避,你也来。”
事已至此,那些陈年往事有何可避讳?钱、江两家俨如一条绳上的蚂蚱,如今两家的命运已然悬于一线,只要能解决收铜难题,见不得光的前尘被未来女婿闻得又算什么?
顾残生料定钱方孔会来找他,见到他们并不意外。他奸诈地斜着眼睛望着钱方孔“老朋友,不到一日,这就来求我了?”
“这次必定是你在背后捣鬼。解铃还需系铃人,明人不说暗话,你想要什么,究竟想要怎样才肯给我一条生路?!”钱方孔脸色苍白地瞪着顾残生。
“果然快人快语。”顾残生露出狡黠的笑容,“你听清楚了。”忽厉色道:“我要你家破人亡!”一字字掷地有声。
江玉麟不明就里,追问道“顾师傅,我们无冤无仇,你为何执意置我们于死地?”
“我与你无冤无仇不错,可我与钱方孔却有深仇大恨,不共戴天!年轻人,要怪就怪你命不好,与他攀了亲事,将来恐怕难脱牵连。”
钱方孔怒道“言下之意就是没得商量?”
“对,你求我也没用!”
“既然如此,我岂能饶了你!要死,也是你先死!”钱方孔拔出匕首,朝顾残生捅去。
江玉麟忙挺身夺刀,口中说道“钱世伯,冷静一点!若他不肯出手,要他性命也无益,不过是多了一条行凶杀人的罪状,何苦?”
钱方孔手下减了力度,江玉麟察觉他有动摇之态,继续劝道“我们尚有时日可周旋,未见得必为鱼肉,一定还有办法。”
钱方孔愕然,“你说的对,天无绝人之路,未到最后一日,结局仍是未知数。”
“江公子,别拦着,我顾残生活够本儿了。你的好意我心领。”顾残生对着钱方孔嘲讽道,“再给你二十日又如何,难逃一死,何必垂死挣扎。”
“你给我闭嘴!”钱方孔再次目露凶光。
江玉麟焦急地侧头看向顾残生,“顾师傅,毋再多言,你快走!”
顾残生只是淡然一笑,一动不动。
再如此僵持下去,恐怕形势会失去掌控,后果堪忧。情急之际,江玉麟喝令九斤二强行将顾残生带走,送其归家。
江玉麟回到江府之时,已精疲力尽,身心疲惫。江守言得知他归府,匆匆拿着镇痛散到房中,为他上药。褪下衣物,看清儿子伤情的一刹那,不由老泪纵横。淤痕青一块紫一块,肿地厉害之处竟有鸡蛋大小。一身伤,还为铜钱四处奔走,片刻未歇,江守言心疼不已。统共就一个儿子,还是亡妻豁出性命换来的。纵是粗人,也禁不住这番严刑棍棒,何况是从小便娇生惯养,护地周周全全,皮外伤亦少有的儿子。想到此处,上药的手不禁颤抖。打在儿身,痛在父心,不外如是。
原本一心盘算如何度过眼前难关,察觉到父亲异样,深知在为他担忧,江玉麟故作轻松地直说无碍。江守言知他意在宽慰自己,严令他伤好之前不得出府,养伤为要,思虑嘉庆通宝,在府内亦可。
转眼过了三日,江玉麟仍未想出化解之法。钱方孔为此亦是夜不能寐,频频过府商讨对策,奈何无计可施。
江玉麟忧心忡忡,坐立尤觉难安,更别说让他老老实实地趴在床榻上养伤。如此只会让他轻视自己俨如废物。因一时马虎失慎,被有心人抓住机会,导致祸在旦夕的境地,有何面目安然养伤?并未伤筋动骨,区区皮肉伤何足挂怀?他不顾江守言百般阻拦,将心中隐忧道出后,径自去了钱府。不论能否想出办法,至少,未让自己闲着。至少,钱府还有宝儿。
未入钱府正堂,已闻得喧嚣吵闹之声,心下已起疑虑。籍声音辨出来人,无名火油然而生。又是容汉亭,无事不登三宝殿,来此无非是乘人之危,逼娶宝儿。念及此,脊梁骨不禁发凉。顾残生已是不可指望,容汉亭若出手,嘉庆通宝确然无忧。钱世伯是否会迫于压力,应承婚事?倘想得
到法子,自然毋须担忧,可如今一筹莫展,徒呼奈何。
吵闹声越来越大,似乎不可调和。江玉麟疾步进入正堂,却见容汉亭呈紧逼之势,盛气凌人,钱方孔连连后退。他火冒三丈,一把拿住容汉亭,吼道“你不要太过分!”
容汉亭怒目而视,“江玉麟,我早奉劝过你,趁早作罢,你偏一意孤行!外人看来以为你至情至性,实则自私至极,宁愿两府满门抄斩,也不愿我与钱宝儿结为夫妻。你们两家平安无事难道不是皆大欢喜?世间并非钱宝儿一个女人,你为何执迷不悟?就连他,原本世故,如今也变得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一面说着一面指着钱方孔。
容汉亭所言不无道理,江玉麟闻言一楞,惭愧地垂下手,脸色黯然。如果放弃宝儿,平息风波,可换来宝儿平安,钱府荣昌,一切如常,我做个失意人又何妨?事态恶化至此,我有莫大的责任。
容汉亭察悉,嘴角撇出一抹奸笑,继续道“江兄,你若心里真有钱宝儿,应该凡事为她打算,为她着想才是。而非为一己私利,置她的生死不顾。钱宝儿跟了我,我自然不会委屈亏待她,你大可放心。”
钱方孔亦有所察觉,试图让他断了妥协之意,忙说道“玉麟,我们尚有七天时间,万不能退让,上了他的当!宝儿早已认定了你,纵是情势再不利,老夫也不会顺他的意,让宝儿难过一辈子。”
钱方孔越是如此,江玉麟越是自责,憎恨自己自私。防线俨然已被攻破。江玉麟垂着头蹙眉深思。半晌,他咬紧牙关,抬起头,神情痛苦,心中似乎做出了决定。
容汉亭见此形景,大喜在望,用尽了所以能用的手段,费劲心机,只为抱得美人归,如今,终于离如愿以偿只有寸步之遥。他直直地盯着江玉麟,等候合心的答复。
江玉麟正欲开口,容汉亭翘首以盼。
忽然被一个声音打断。
“我非江玉麟不嫁,宁愿死,也不会嫁给你!”钱宝儿的身影夺门而入,坚定地说道。
“宝儿”江玉麟溯声望去,内疚暗生。若不是宝儿及时赶到,他恐怕已做出悔恨终生之事。
美梦破碎,容汉亭仍不甘心。“钱小姐,你恐怕还不明原由,不知事态的严重性。只剩七...”
话未说完,钱宝儿打断道“哪怕只剩一天,我也不会改口。你有哪点配得上我,比得过玉麟?你这种肮脏下流的小人,我躲都来不及,让我嫁给你,痴心妄想!”她牵起江玉麟的手,十指紧扣,放到容汉亭的眼皮子底下,“这辈子我只会是江玉麟的妻子。即便事情真到了无可挽救的地步,能与玉麟共赴黄泉,我也心甘情愿。”
容汉亭心烦地摆了摆手,“够了,我来这不是为了看你们这出郎情妾意地戏码!我为你痴心一片,你却视如粪土。既然你乐意与他做同命鸳鸯,我成全你们!七天之后,看你们如何逆转乾坤!”
钱方孔喝道“来人,送客!”
“哼,不必劳烦了,我有腿!”容汉亭负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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