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侧福晋
正月里，年还没有过完，九阿哥便开始追着云易问关璎的下落，拖到二月中旬，实在抗不住的云易将关璎之前来京城时交给自己的包裹给了对方，九阿哥回府打开，里面却还是一本相册，只是比之前的相册厚了许多。都是这几年关璎用数码相机给三胞胎拍的照片，当然，照片是打印出来的，虽远远比不得后世专业影楼出品，却也比这个时代的画像真实许多，相片从三胞胎满月拍起，满百日时又有照片，之后是半岁时、周岁时、周岁半——直到今年满三周岁，期间不时夹杂一些有纪念意义的照片，比如刚能坐稳的大宝小宝互相瞪眼睛“吵架”，比如二宝偷偷做鬼脸，比如三胞胎学步的样子……越到后面，照片中的小人儿就越大，兄弟三人的个性子也越明显，再加上制作精美的相册，一页页翻看起来，九阿哥恍惚觉得自己看到了三胞胎的成长历程——
忽然，一张便笺出现在相册的最后一页，属于天空蓝有白云有海鸥大海和帆船的信纸上却只写了寥寥一句话：有事离开大清，归期应在三年左右，一切安好，保重勿念，对不起！
一句“对不起”，短短的三个字，却仿佛有魔咒一般，让九阿哥因看到前面那句话所起的愤怒失望霎时散了大半——就是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自己就不怒了，或许是因为他知道现在就算生气也于事无补吧！
三年？反正自己已经找了她四年了，再等她三年又何妨？至少这次自己有了她的消息，不是吗？她肯道歉，是不是说明她不会再躲着自己了？就算不是，香雪坞已经暴露，她以后再想躲躲藏藏，也是跑得了和尚躲不了庙——最终九阿哥只能这般安慰自己。
勉强调适好自己的心情，第二天用过早膳，九阿哥便让程实带上送给康熙、太后、宜妃和各宫的礼物又进宫了。先去宁寿宫给太后请安，这几年九阿哥生意做得越来越大，基本上每次进宫都不会空手，有些是用心准备的，大部分却是自己铺子里和香雪坞新上市的东西——破了些财，倒也堵住某些人的嘴，免得又有人挑事说自己有了稀罕玩意不先给自家人看个鲜。
也不管皇太后知不知道这些官司，反正对于现在的老太太来说，孙子们送自己东西主要就是礼轻情义重，多去宁寿宫走几趟，说明这个孙子心里惦记着自己，是个孝顺的，老太太自然喜欢，今儿精神劲儿也不错，拉着九阿哥便聊了好一会儿，待九阿哥离开宁寿宫时便有些晚了，遂直接去了乾清宫。给其他人的礼物程实也提前送到了钟粹宫，经宜妃的手送出去。
听说九阿哥来了，不用问康熙也知道他为何而来——这个儿子最近几个月来基本上每十天半个月都要到自己面前唠叨一回，自己就是想健忘些也难！
“告诉九阿哥，他要是没有正经事就让他赶快回去。”听了小太监的来报，康熙直接冲身边的梁九功道。
没一会儿，梁九功又进来回话：“禀万岁爷，九阿哥说他有重的事情启奏。”
虽然康熙不太相信梁九功这话，终究让人宣了九阿哥进来。
九阿哥进得乾清宫后行了礼，却一直不见卸案后面的康熙搭理自己，暗想着今儿自己是不是来错了，九阿哥终究主动赔着笑道：“皇阿玛，儿臣打扰了。”
“说正事，朕忙着呢。”抬头交待一句，康熙又埋首于卸案中的奏折中，自看过天书开始自省后，康熙也不得不承认大清的许多弊端都已经显露出来，不提历任帝王理政时都会遇上的乱民滋事和各种天灾，如今的大清官员贪腐之风滋生日盛，若不是这几年内务府参与了老九和香雪坞的生意收益又极为可观，只怕国库也会日渐空虚。还有八旗腐化，旗民人口不断滋生，国家却不需要那么多的八旗兵甲，又将他们限制在旗营领地上，不许他们做其他营生，最终使得他们大多数人成了无所事事游手好的无业游民，旗民都堕落了，召来的八旗兵自然都只是一群废物了，这就难怪后来国家剿匪平叛抵御外侮都只能靠汉官练出来的私兵！国家没有钱，军队也不能打，这个国家焉有什么前途可言？等等——
“皇阿玛，儿臣已经收到了玉儿的信，只是因为生产和之前中毒一事，她的身体亏损甚多，因此还需要在师门调养几年才能回来——”皇阿玛坚持以玉儿不在为由，不批自己给她请封的折子，自己却不想再等下去——
九阿哥的声音入了康熙的耳朵，却又原样从另一只耳朵中出去，此时的康熙已然沉浸在自己的新感悟中：英国鬼子就是因为跟大清做生意做不过大清，银子总是流入大清，他们才在大清贩卖鸦片，将那个什么贸易逆差扭转过去，让大清的银子都入了他们的腰包。大清来了一场禁烟运动，他们见鸦片生意做不成了，就直接发动战争，要求战争赔款——果然这些洋鬼子都是死爱财没道义，为了银子连脸面都不要，什么都能做得出来——难不成他们国家的人都是商人不成？或者他们的国王都有老九这样的爱好？
被上首的康熙颇为诡异地盯着看，正在说着什么的九阿哥也觉得心里毛毛的，认真反省了自己之前有没有说什么不合适的话，九阿哥也小心翼翼问道：“皇阿玛若是实在忙的话，儿臣的事今儿就不说了——”直觉告诉他，现在还是赶快撤退的好！
果然，听了九阿哥明显带着试探的话，一直面无表情的康熙却突然好整以暇道：“不急，今天朕就给你一个答复，免得你又继续来朕跟前念叨。”末了又在九阿哥无比虔诚的期待中开口：“朕可以现在就批了你的折子，只是你要用东西来换，你的所有产业，或者你的爵位——”分封诸皇子是康熙早就决定好的，内务府也已经制好了众人爵位相应的印玺朝袍和吉服，只等圣旨一下便能送到众人府上——
这边九阿哥听了康熙的话，微微一愣，冷静下来，他几乎立刻就做出了决定：“皇阿玛，儿子那些铺子可是要养家糊口的，皇阿玛就收回赐给儿子的爵位吧。”没有爵位，自己还是当朝皇九子，可是没有了铺子银子，自己怕是连找回玉儿的能力也没了。至于没有爵位会不会被人笑话，反正自己这几年没少被人议论，自己现在又何必为了那些不相干的人放弃既有的利益？他们爱说什么说去吧，反正他知道玉儿是不会在意这些的就行。
对于眼前这个儿子“死要钱”的答案一点也不意外，心里一动，康熙又谆谆诱导：“不是贝子贝勒，是和硕亲王爵位——你的选择还不变？”
闻言九阿哥脸上没有任何欣喜、迟疑，反倒一脸的敬谢不敏连声直接拒绝：“皇阿玛，儿臣那些铺子是儿子一手弄起来的，就跟儿臣的儿子差不多，儿臣怎么舍得就这么放弃？再说了，儿臣也就这么一个爱好，皇阿玛就不要再为难儿子了，而且儿臣也有自知之明，于朝廷无大功，不敢当皇阿玛这般厚赏。”国库还没有缺银子到明抢自己铺子的地步，皇阿玛却想要莫名其妙要给自己封个王爵换自己的铺子——怎么看这里面都像是有阴谋的样子，自己还是早早躲开为妙，免得被那金疙瘩馅饼一下子砸到坑里去！
无语半晌，不过想到那些同样死爱财的洋夷鬼子，康熙终究忍不住迁怒了：“朕怎么不知道自己又多了个孙子？不过是让你放弃那些身外之物，怎么就成了害你们骨肉分离了？朕是不是强行夺了你的铺子，你就要视朕如仇敌了？朕怎么养出你这么个不着调死要钱的混帐？朕是短了你吃穿还是短了你花用了？记着今儿你自己的话，给朕滚出去，混帐东西！”
“皇阿玛，您息怒，保重龙体，儿臣这就告退——”虽然觉得康熙这怒火来得有些莫名其妙，心里犯嘀咕，九阿哥仍是小心翼翼退了出去，一直吊着的心倒是放下了，不管如何，玉儿的侧福晋位份到手了，自己的铺子保住了，皇阿玛送自己的那个大馅饼自己也躲开了，虽说以后自己就没有了爵位，不过有得必有失，今日此行，三得一失，自己不亏。
数天后，刚进入三月份，康熙果然下了旨，以九阿哥府玉格格瓜尔佳氏诞育皇孙有功，晋侧福晋。
于是宫里宫外大半的人都知道了，九阿哥府失踪四年之久的玉格格寻到了，只是因当年中毒又怀孕生子之事，身体有些损伤，还需要要外面将养几年才会回京。消息更灵通的人，甚至能打听到那位玉格格——现在要叫玉侧福晋，生的还是三胞胎，而且是三个小阿哥，这福气，真真让人不知道怎么羡慕才是！
接着九阿哥又亲自给传说中的三胞胎取名弘章、弘早、弘卓入了皇家玉碟，公然肯定了阿哥府玉侧福晋瓜尔佳氏在康熙四十五年正月初一生下三胞胎皇孙的事实。
曾经的玉罗刹玉格格人未回京，却因生了三胞胎晋侧福晋之事在皇家内部再次引起众人的注意，皇太后和宜妃就不必说了，便是佟贵妃等人都好奇地到宜妃面前打探，都想见见三胞胎开开眼界，宜妃心里叫苦，面上却一脸遗憾表示关璎那个师门规矩重，轻易不会允许外面的人进入。
然后三胞胎去年在雀儿市偶遇刘氏周氏的事也被人翻了出来，事情还传出了好几个版本，与阿哥府没有利益冲突的，就夸三胞胎聪明伶俐，有那想看笑话的，私下里就说三胞胎被关璎养歪了，缺乏教养，更有好事者怀疑三胞胎是知道刘氏和周氏的身份，才羞辱她们身边的人……总之不管哪个版本的故事，都让宫里那群无聊的女人得了好些消谴和乐子。
只是没过几天，众人的注意力便被康熙大封皇子一事带走了大半。三月初九，康熙下旨封三阿哥为诚亲王，封四阿哥为雍亲王，封五阿哥为恒亲王，封七阿哥为淳郡王，封十阿哥为敦郡王，封十一阿哥、十二阿哥、十四阿哥皆为固山贝子。
这次分封皇子，众人最为关注的二阿哥并没有被册为太子，另外，十三阿哥被圈禁倒也罢了，这次封爵亦没有皇九子的份儿，许多人都大为不解。有人觉得皇上这是彻底厌弃了九阿哥，因为他的不务正业，不过留意到九阿哥根本看不出任何被打击到的样子，他们又有些不确定了，不过想不明白，他们也就不再关心那位皇子中的陶朱公了，其他成年皇子大部分都得到了康熙的赐爵，二阿哥复立太子的圣旨却还没个影儿，这万岁爷到底是个什么心思啊？被废过一次的太子能不能复立啊？老是这样吊着咱们大家——这种感觉真的很不好啊！
众人心焦猜测二阿哥能不能复立太子，康熙也正在为此事迟疑不决。如果他废弃嫡子另选继承人，最终却使得道光、咸丰这样的不肖无能子孙葬送了大清国，他就真的需要好好重新考虑这些问题了——
又翻开那本自己已然烂熟于心的天书，沉吟半晌，康熙突然对身边的梁九功道：“宣二阿哥来乾清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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