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京城局势
京城，八月上旬，在九阿哥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猜错了的时候，他终于从云易手中拿到了关璎送来的那张三胞胎合照的相片——或许是父子天性，只一眼，九阿哥的心便在刹那间变得无比柔软！等意识到关璎并不曾有只字片语留给自己时，他只能一边在心里暗自磨牙一边望着照片中的三个儿子努力分辨哪个是霸道的大儿子，哪个是淘气的次子，哪个是乖巧却爱跟大儿子做对的幼子——
罢了，看在三个儿子的面子上，自己就不怪那个女人在外面乐不思蜀了！
五年的分别和寻觅，一再降低要求的九阿哥显然很容易就满足了！
次日，九阿哥便让云易带自己去见关璎，只是这次任他怎么威胁利诱，对方都咬死了坚持说那个地方基本上与世隔绝，过了八月便是雨雪连天，山路根本就无法通行，也就彻底断了与外界的联系，只有等来年三四月开了春，才能重新恢复与外界的联系。
于是九阿哥只能继续妥协，也罢，快五年的时间都等了，便是再等半年又如何？九阿哥终究不可能真的拿云易和香雪坞的生意开刀，只得这么安慰自己，然后继续耐心等下去——这情形倒正合了一句后世的老话：爱人之间，有了冲突，先妥协的那个，一定是先动心、爱得深的那一个！
接下便是让人眼花缭乱惊心动魄的一废太子大戏：
九月初，与康熙一道出巡塞外的皇太子因窥伺帝踪被康熙拘禁，中旬刚由塞外回京的康熙便立即废除了皇太子，废太子和十三阿哥相继被圈禁，月底，风头正盛的八阿哥被朝臣举荐为太子，康熙斥八阿哥柔奸成性妄畜大志，结党营私谋害废太子，让人将八阿哥锁拿，革其贝勒爵位。期间十四阿哥为八阿哥争辩，惹得康熙动怒，将其责打二十大板，众皇子再也无人敢为八阿哥求情。
十月初，皇三子向康熙奏称大阿哥直郡王和蒙古喇嘛合谋魇镇废太子，康熙大怒，将大阿哥幽禁于郡王府。月底，康熙帝病，九阿哥再有心躲事也不得不跟着其他阿哥轮渡去御前伺疾。
与九阿哥分在同一拨的刚好是四阿哥和十四阿哥兄弟，也不知康熙是不是有意的，三人中，九阿哥是朝野皆知只爱银子和美人的“无党派人士”，连上朝听政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而四阿哥和十四阿哥都是非常有上进心的皇子，却又分属两个阵营，且亲兄弟俩不亲近几乎是人尽皆知的，再加上四阿哥性子冷淡，年轻气盛的十四阿哥又打心底看不起九阿哥，哥三个在一起安静得跟一个人似的，也就不奇怪了。
病中的康熙小眯了一会儿醒来，便看到屏风上映出来的三道人影竟是各据一边安安静静，仿佛就像是突然偶遇在一起的陌生人似的——
而看到这一幕，康熙的第一个反应竟然是安心。可能也知道自己这种想法不妥，他也面无表情冲旁边的梁九功使了个眼色，后者连忙略略压低声音道：“万岁爷，您醒了。”
外间的四阿哥几人听到梁九功的声音自是连忙进去：“儿臣给皇阿玛请安。”在两个哥哥之后，十四阿哥又加了一句：“皇阿玛万福。”
康熙挥手让三人起来，随口道：“朕瞧着你们之前都是一副专心致志的样子，怎么，都在想什么？”
十四阿哥抢先从小太监手中拿过绞好的帕子递到康熙手里，听了康熙的话随口便道：“儿臣这几天研究了一些有关食疗的方子，正想着挑些合适的写下来给徐太医瞧瞧，若是皇阿玛能用上，也是儿臣一点心意。”之前为八阿哥说情虽然得了康熙一顿板子，不过大阿哥被幽禁郡王府之后，他名下的佐领也因康熙一句话都转拨到了十四阿哥手里，目前为止，可以说十四阿哥是这场一废太子风波中最大的赢家，而他本就年轻气盛，又一直受宠，如今就更是意气风发。
“回皇阿玛，儿臣只是想起了昨晚看过了一本佛偈——”相较于同母弟弟的张扬，四阿哥的声音就内敛低调许多。不过虽然低调，却也是一句话就向康熙表明了自己“恬淡不争”的心志——
九阿哥的语气就随意许多：“儿臣就是在发呆，真要说想什么，倒是有想过皇阿玛能早点龙体康泰就好了。”自己也不用经常面对眼前这两位更像仇人的亲兄弟了——
不管康熙是否相信三个儿子的话，他的神情确实轻松了些，父子三人又聊了片刻，待康熙喝了药，进了些清淡的白粥小菜，康熙又面露忧色开口：“今年冬天北方的风雪格外猛烈，现在才十月底，蒙古好些部落都奏报称有人畜冻死，待进了年终腊月，怕是这中原地区受灾的人会更多！”
“北地多严寒，那些官员都是知道的，也有救灾抚民的经验，皇阿玛当务之急就是养好龙体，才是万民之福。”隐约猜到康熙想说什么，四阿哥却不动声色安抚道。谨慎的性格让他不愿随随便便就得罪人——
十四阿哥却是看了一眼旁边面色平静的九阿哥，这才语气微微一顿道：“是啊，四哥所言极是，皇阿玛龙体康泰，朝廷才有主心骨，万民才有主心骨，儿臣也才有主心骨。”
九阿哥也跟着附和一句：“是这个理，皇阿玛早日养好龙体比什么都重要。”
见三个儿子都不肯接自己的话，康熙心里不免一阵气闷，片刻挥了挥手道：“罢了，今天就到这里吧，你们跪安吧。”
兄弟三人退出乾清宫寝殿，十四阿哥却突然开口：“皇阿玛在病中尚为灾民忧心，如今朝野之中怕是也只有九哥能为皇阿玛分忧了。”
“十四弟这话倒是可笑了，如今九哥我不过是一个光头阿哥，身上也没有领一点差事，怎么就满朝野只有我能为皇阿玛分忧了？十四弟这般信口开河，又将那么多朝廷重臣能吏置于何地？”略略一顿，九阿哥又继续道：“再说了，十四弟不是新接了原本属于大哥的旗下佐领，十四弟若有心为皇阿玛分忧，只须带着你旗下的人辛苦一些，对于将来朝廷的救灾安民便是大大的助力，想必皇阿玛到时候必定十分欣慰，也不枉他一直以来对十四弟的偏爱。”
知道这个同胞弟弟为什么刚出乾清宫就开始拿话挤兑九阿哥，既能让自己为君为民的话第一时间传到康熙耳中，也避免了刚才在寝殿内直接开口坑九阿哥银子讨好康熙所带来的不好影响——说实话四阿哥有些看不上这个弟弟的小聪明，遂一直等到九阿哥反击完了才沉声开口：“都住嘴，别扰了皇阿玛的清静。”
于是十四阿哥连同胞哥哥也怪上了，冲着两人冷哼一声扭头另挑了一条路离开。其实之前康熙让人锁拿八阿哥，十四阿哥为他求情惹怒康熙喊打喊杀时，当时第一个站出来为十四阿哥求情的是五阿哥而不是四阿哥，当时十四阿哥对这个亲哥哥就心生怨怼，使得本就不深的兄弟感情越发淡漠，直至彻底相行渐远。不过说到底，还是因为政见不和的原因。
如十四阿哥所愿，乾清宫门口这一幕很快被人报给了康熙，于是到了次月中旬，身体大有起色的康熙突然心血来潮问九阿哥：“你说朕偏心老十四？”
这边九阿哥听了康熙突如其来的问话，心里微微一顿便有些不以为然道：“皇阿玛，这是满朝野都知道的。”
被九阿哥理所当然的语气蓦然噎住，康熙也没好气道：“朕怎么不知道自己最偏心你十四弟？”
九阿哥继续不以为然道：“皇阿玛，满朝野都知道您最偏心的儿子是二哥。”
听得九阿哥突然提到废太子，康熙心里颇有触动，却仍是佯怒道：“左一口满朝野右一口满朝野的——你什么时候不做生意改做包打听了？”
“皇阿玛，那些事不用打听大家也能知道好不好？”九阿哥也算是看出来了，康熙现在就是想找人说说话，自己被他抓个正着，只能陪着。
“朕恍惚记得你与废太子也曾有过合作？”片刻康熙又道。
“就是二哥在儿臣铺子里投了些银子，每年坐收花红。”末了九阿哥又面带戒备望着康熙开口：“儿臣可是在规规矩矩做生意呢，皇阿玛你若是想收拾儿臣还是另找个理由吧。”
见此康熙倒是颇为无语了：“朕要收拾你还需要另找理由？你难道不知道你根本就满头都是小辫子？朕的御史十个有七个都最偏爱你。”
“儿臣知道，都是皇阿玛怜爱儿臣才能耳根子清静。”自己生意那么大，又与香雪坞强强联合，看不惯自己的人多的是，明显都是嫉妒。
“行了，少油嘴滑舌，”冷哼一声，康熙又略带了些正色道：“朕有正事问你，储君之位不好一直虚悬，这几年你一直是个局外人，应该旁观者清才是，你且说说，你那些兄弟当中，有谁可堪大任。”
心里一紧，九阿哥却语气夸张嬉笑道：“皇阿玛你别不是又给儿臣挖了个坑想让儿臣陷进去吧？这储君之位又岂是儿臣可以诽议的？”
“少没个正形，心里有什么就说什么，朕恕你无罪这总成了吧！”康熙自己废了太子，现在又有些后悔，之前让朝臣公推太子人选，竟是八阿哥的呼声最高，哪怕只是为了自己的皇位不受威胁，康熙也要将得人心的八阿哥打压下去，更有心复立废太子与八阿哥一党抗衡，只是废太子胤礽是自己下旨所废，他现在也不好意思主动开口又要复立对方为太子，便想找一人向自己举荐废太子，从来不与朝政沾边的九阿哥就这么被康熙盯上了——作为“无党派人士”的典型，又是皇子，与朝中各派都没有牵扯，他的话反对的人才不会太多。
见康熙一定要从自己这里得到一个答案，九阿哥也心思翻转，半晌闷声道：“不如皇阿玛就让二哥出来得了，嫡子继位是天经地义，二哥又是皇阿玛一手教导出来的，之前行差踏错也是有小人作崇，那小人既被皇阿玛揪出来了，二哥也应该基本上没事了，皇阿玛与二哥是父子，二哥做错事皇阿玛罚也罚了，还能一辈子将人关起来？皇阿玛正年富力强，再慢慢教导二哥就是了。”举荐胤礽复立太子，倒不是九阿哥未卜先知，也不是他猜中了康熙的心思，作为一个旁观者，他是真心觉得，若是大家再举荐一次太子让对方落得八阿哥那般的结果，倒不如让二阿哥胤礽继续做那个皇太子，让一切恢复如前，大家也都能安安稳稳过日子不是？朝局动荡，大家都缩在家里死宅，自己的生意会大受影响的！
不知九阿哥真正的心思，康熙只听到对方说出了自己想听的话，心中欢喜，面上却不显，沉吟良久，他也不动声色沉吟：“父子啊——”如今可还有几个人记得自己除了是君，也是一个父亲？
以为自己说了复立废太子胤礽的话，康熙会骂自己一顿然后让他滚，不料对方却一点儿也没有生气，满心惊讶的九阿哥也心生疑虑，自己这位皇阿玛到底是什么意思？
半晌，康熙的声音再次传来：“可找到要找的人了？”
微微一愣，九阿哥也避重就轻道：“有些线索，到了明年应该就会有结果了。”
此时康熙也无心细问，遂随口道：“那瓜尔佳氏当真为你生了三个小阿哥？”
“应该不会有错。”略一迟疑，九阿哥又赔着笑道：“皇阿玛，那儿臣之前为玉儿请封侧福晋的折子——”
“滚，等你先把人找回来再说。”看到儿子那般没出息的样子，康熙就想发怒。到时候满京城都知道那个女人带着你的儿子离京在外多年，朕看你的脸面往哪儿搁？还请封侧福晋？怎么着也先让朕看到三胞胎的大孙子再说！
“皇阿玛，京师雪灾日趋严重，儿臣愿捐献价值二十万银的物资用于朝廷救灾安民之用。”能轻易被骂走，九阿哥与康熙的关系也不会像现在这么么随意。
“快滚，朕不想听你费话，没出息的东西。”康熙再次一脸不耐烦赶人，就算朕缺银子缺物资，也不被你这区区二十万两收买，别以为朕不知道，二十万两在你那里就跟二十两一样——当朕真没见过银子么？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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