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查凶

　　阿哥府内，昏睡了近十一个时辰的九阿哥刚清醒过来便意识到自己不在四宜庄，蓦然想到自己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他那一张脸了霎时惨白如纸，心里的惊惶焦急几乎要再次吞噬残存的理智，直到十一阿哥冷静的声音突然传来：“今晨，有一位女冠路经四宜庄，未进庄子，仅凭观气之术便看出小嫂子生机尚存——”

　　闻言，本已慢慢冷静下来的九阿哥双眼倏然大睁，呼吸也变得急促非常，同时紧紧望着眼前的同胞弟弟急切道：“这是真的？玉儿真的还活着？我就知道她不会有事——”语未落，眼睛已然湿润。

　　“这下九哥可放心了？小嫂子吉人自有天相。”九阿哥的欣喜激动十一阿哥也能感同深受，面上含笑望着他点了点头，只是略一迟疑，他终究又道：“还有一事，九哥听了也切莫着急——”

　　满心激动的九阿哥尚未反应过来自家弟弟话中深意，闻言只是抬眼望着他，见此，十一阿哥也暗暗深吸了口气道：“那女冠名叫凤栖，年约三旬，自称来自东海，她可以解小嫂子的毒，却必须要带小嫂子去东海医治，只有小嫂子身边的丫头小灼跟着去了——跟在她们身后的暗卫也被甩掉了。是弟弟做主让她带走小嫂子的，九哥若是生气便冲着弟弟来。”

　　领悟了自家弟弟话中之意，九阿哥也霎时由惊喜的云端跌落现实，半晌低喃一句：“也就是说玉儿现在失踪了？”心也如针扎般地泛疼，开始是一根一根的刺痛，接着这种疼痛便不断蔓延，最终形成千万根钢针齐扎般，很痛很痛，却又痛到麻木让人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然后又像是那种心被刺穿被挖开血淋淋的感觉——失踪了，失踪了——脑海里反复回荡着这三个字，九阿哥胸口突然一窒，接着便是一阵剧痛，在没其他人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蓦然喷出一口鲜血后身体也踉跄倒下——

　　“九哥——”十一阿哥惊叫一声便过去扶他，旁边的程实和秦东却动作更快，在九阿哥摔倒之前险险扶住了他，又将已经理智尽失的九阿哥扶到床上，十一阿哥又连忙吩咐秦东道：“快去请太医。”

　　九阿哥只是因为情绪过于大起大落，心脏一时负荷不了，才会突然吐血，身体并无大碍，是以只是眩晕片刻便稳下心神，心里懊恼自责的十一阿哥自是连忙劝慰：“九哥，小嫂子是福泽深厚之人，定然会逢凶化吉——那女冠凤栖来历神秘，看着又是有真本事的，说不定就是东海之上哪位隐士高人的门徒，她既说了能救小嫂子，小嫂子定然能转危为安否极泰来——而九哥现在最该做的不是伤心，而是查清楚那幕后下毒之人——不将那凶手找出来以绝后患，他日小嫂子回了京师还会有危险！”

　　九阿哥虽然不言不语，却也将同母弟弟的话听了进去，半晌暗哑低道：“我知道——那些人——我会一个一个将他们找出来——”虽然九阿哥的神情和语气都渐渐趋于平静，可是做为兄弟和贴身内侍，十一阿哥和程实都能隐约猜到这份平静下面隐藏的风暴——

　　迟疑片刻，十一阿哥又张了张口道：“昨天夜里，李氏和文氏母女失踪了。”

　　微微一愣想起李氏和文氏是谁？九阿哥眼底的阴霾也彻底浓成墨色，握拳的双手更是青筋暴起——似乎体内蕴藏的火山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见此，十一阿哥连忙满是懊悔劝道：“都是弟弟的疏忽，九哥若生气就骂出来，千万别气坏了自己——”

　　阿哥府便有给九福晋安胎的太医，正好这时候跟着程实进来后，一番诊断，说九阿哥只是一时急怒攻心才会吐血——不待太医开方子，九阿哥便将人赶走了，见十一阿哥似乎还准备劝他，九阿哥也满脸苦涩低道：“十一弟不必为我担心了，你说的对，玉儿一定会没事的——只要她能活着，哪怕暂时离开——”谁让自己保护不了她？其实她暂时离开了也好，不然，自己真的不敢想另一种后果！

　　“九哥能这么想就对了！”不知此刻九阿哥的心悸和害怕，见他主动放开心结接受现实，十一阿哥也放心了许多。

　　兄弟俩又聊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什么的九阿哥又道：“东海之上或许真的有隐士，玉儿曾得了一份机缘，是一套罕见的功法套路，远不同于现在江湖中人所学——”

　　心里微微一动，十一阿哥也不动声色问道：“九哥是说小嫂子会武？”莫非自己以前的猜测是真的？

　　不知同胞弟弟此刻心里的震惊，点了点头九阿哥又道：“那套功法玉儿传了我，她虽不许我随便传给别人，但是十一弟不是外人，你自小体弱，虽然身体后来慢慢养好了，但是练了总没有坏处，你若愿意学，我便教给你。”其实是关璎在拿回混沌神珠后曾经无意间提了一句让他把这套功法教给十一阿哥，保他身体康健，也算是全了他与混沌神珠那七年的缘份，之前九阿哥一直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如今倒是格外带了几分郑重和怀念。

　　“多谢九哥，就怕我太过笨拙学不好。”收回心绪，想着能让兄长分心他事也好，十一阿哥倒也痛快接受了兄长的提议。

　　“一遍学不好就学十遍、百遍，只要有心，总能学会。”九阿哥不期然也想起以前自己刚“拜师”的情景，脑海时自然浮现女子的一颦一笑一嗔一怒，也清楚地记得她那时候最多的表情就是面无表情和严肃……玉儿，你到底在哪里？你可知道，我很想你，真的很想——

　　看出歪在榻上的九阿哥已然无心再搭理自己，十一阿哥也起身告辞：“那九哥今儿先歇着，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弟弟明天再过来探望九哥。”见九阿哥点头，十一阿哥也转身离去。

　　九福晋已经怀孕八个月，自然不能来照顾病中的丈夫，便带着佟氏和刘氏过来，九阿哥却是连见也不见。他知道自己在牵怒，可他现在就是不愿意见到自己那个嫡妻，十三阿哥指责他的话他一直都记着，与玉儿相处两年，他也看出来了，玉儿不当完颜氏她们是一回事，却很在意栋鄂氏，可她明明很在意嫡妻那个位子，却又一直劝着自己要给栋鄂氏留下嫡妻的颜面，不可宠妾灭妻——哪怕她就是自己要宠的那个妾——妾？十三骂得对，让她为妾，是对她的侮辱，自己强求她入府，又没有保护好她——是自己无能！

　　“让何玉柱和石庆，景泰蓝泰他们过来。”收回思绪，心里发狠的九阿哥突然面无表情吩咐道。

　　“是。”程实心情沉重应下，然后退了出去，不到一刻钟，被九阿哥点名的几人已经出现在他面前。

　　面沉如水扫了众人一眼，九阿哥也不悲不喜漠然吩咐下去：“玉格格此刻中毒，是爷没有保护好她，也是你们这些奴才无能，现在，爷给你们最后一个机会，找出那谋害玉格格之人，查清楚所有前因后果——景泰蓝泰从庄子上查起，何玉柱和石庆从府里的人开始查，福晋有孕先不要惊动，就先从完颜氏和兆佳氏身上查起——爷不管你们用什么手段，爷只要结果，以十日为期，查不出那幕后之人，就给爷留下你们脖上吃饭的家伙。”

　　“奴才遵命。”何玉柱和石庆固然觉得自己未免有些受了池鱼之央，景泰蓝泰兄弟二人满心愁苦中却也有了些许庆幸，要知道他们可是九阿哥派去庄子上保护关璎的人，早在关璎毒发身故的那一刻，他们一度担心九阿哥会一怒之下杀了他们解恨！

　　何玉柱是阿哥府的大总管，石庆也在九阿哥身边伺候了好些年头，本身就各有能力，更别说九阿哥还以他们的性命相威胁，当天晚上，兆佳庶福晋身边的大丫头流锦便扭了脚，只能回家养病。第二天，完颜庶福晋的大丫头柳絮也因老父生病回去探望，旁人却不知这两个丫头都是一出府便被人囚禁了起来——

　　何玉柱等人皆以为兆佳氏性子厉害些，应该是她最先容不下关璎独宠，遂重点招呼了流锦，倒也问出了一条重要线索，以此为诱饵，最终让完颜氏的大丫头柳絮松了口。拿着二人的口供，何玉柱和石庆第一时间送到了九阿哥面前——

　　“……兆佳庶福晋身边的流锦率先交待了一事，四十二年中秋被玉格格处置了的马氏原来是兆佳庶福晋的人，只是庶福晋并不曾让人传玉格格的流言，倒是在那马氏死后，府里有人传那马氏在中秋之前曾经得了一笔重财。那流锦信誓旦旦说马氏定然早就另投了主子，那次流言之事，对方定然也是想着一石二鸟。奴才这两天也在府里查访过，有人发现马氏曾偷偷摸摸与完颜庶福晋身边的柳絮见面。”何玉柱一边说一边暗自在心底叹息，他还真没想到平日里看着和气端庄的完颜氏才是真正的狠角色，莫非这就叫会咬人的狗不叫？

　　竟然还会牵扯出那件往事？九阿哥脸色霎时有些阴睛不定，片刻冷幽幽开口：“那柳絮可是招了？”不然这两个奴才也不敢到自己面前来回话。

　　“是的，有了流锦的供词，那柳絮狡辩不过，所以招了。”略缓了口气，何玉柱也极恭敬回道：“据柳絮所说，那马氏确实早就投了完颜庶福晋，完颜庶福晋一直让她搜集玉格格的消息，也曾让她收买西苑的人，只是没能成功。玉格格进府那晚没有落红，也是完颜庶福晋将消息传开的，而且让人将消息特意递到了裕王府侧福晋玉格格的庶妹瓜尔佳氏侧福晋耳中——”

　　深吸了口气勉强平复心中翻滚的怒意，九阿哥也面无表情道：“这次玉格格中毒之事可与那个贱人有关？”当时玉儿说马氏是受了八嫂指使散播流言，却又不让自己去找八哥八嫂对质，那个时候，她已经知道真正主使马氏的人是完颜氏吧？想到当时马氏是被割了舌头挑断四肢筋脉才带到众人面前的，九阿哥也越发肯定了这点。可是玉儿当时为什么要为完颜氏遮掩？

　　电光火石间九阿哥便想明白了，若是世人皆知那场打了皇家脸面的流言风波源于阿哥府内宅的女人争宠，完颜氏固然死不足惜，自己却也会成为一个大笑话，被兄弟们和宗室朝臣嘲笑，被皇阿玛申斥看轻——原本恩怨分明不肯吃亏的玉儿，却因为考虑到阿哥府和自己的名声而愣是放过了陷害自己的罪人——那个时候她入府才两个月，那时她不可能对自己有情，却因为进了阿哥府便为自己考虑——这样的玉儿，教自己如何能不动心？想起此时不知身在何处不知是否已经醒过来的女子，九阿哥眼中也闪着似悲似喜的水光。

　　留意到自家主子极力隐忍的情绪，心里暗自想着接下来主子怒火必定不会轻，何玉柱仍是不得不硬着头皮回道：“那柳絮还交待，完颜庶福晋和五贝勒府的岚格格合谋要对玉格格不利，岚格格在闺中时便与玉格格不和，四十二年中秋有关玉格格的流言风波中，岚格格因在其中推波助澜为太后所不喜，太后将其所出弘蛭阿哥抱给五福晋养，并禁止母子相见，去年岚格格又夭折了幼子，遂迁怒仇恨玉格格。”

　　见九阿哥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推不过何玉柱的眼神攻势，一直想要尽量缩小自己存在感的石庆也小心翼翼道：“那柳絮还供出了五贝勒府与她联系的奴才，正好是她认的干娘，那婆子姓周，夫家姓陈，在五福晋院子里当差，却早就被岚格格收买了。只是——这次玉格格在四宜庄中毒之事，柳絮坚持声称自己毫不知情——”

　　“不知情？好一句不知情——”深吸了口气，虽然极力克制，九阿哥仍是忍不住冲眼前的何玉柱和石庆怒吼一句：“滚，还不赶快给爷去查？”

　　两人喏喏应下正要离去，身后九阿哥的声音也再次传来：“五贝勒府的那些奴才，哪个有问题就找程实，让他给你把人弄来。”这些贱人，直接弄死太便宜她们了，生不如死才是她们该得的！

　　另一边，流锦和柳絮几乎同时失踪，不多时便有人将消息递给了五贝勒府的瓜尔佳青岚，这天晚上，五福晋院子里一个四十出头的婆子陈周氏不慎溺水身亡。收到消息，九阿哥当即修书一封让程实第一时间送到五阿哥手上，同时让何玉柱石庆他们亲审完颜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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