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回府
这边一回到长春宫，玲珑便问关璎跟几位福晋处得如何，关璎如实回了，说大家根本就不熟，自己只与五福晋聊了几句——玲珑暗自叹息一声，便打发她去整理东西。
听皇太后和贵妃的口气，康熙是相中堂妹做儿媳的，玲珑在心底舒了一口气的同时却也有些隐忧，以二叔的官职，关璎想要嫁给皇子做嫡福晋明显是高攀了，就算康熙真的指了婚，以后与妯娌们相处也会处处低人一等受到排挤，她真的害怕看到有一天这个淡雅聪慧的妹妹会变成第二个五福晋——
若是做了皇子们的侧室，妹妹的身份是足够了，却实实在在委屈了她。虽然不曾亲耳听她说过，自己却能从她平素言行中看出她对给人做妾的抗拒……要不要提醒她一下，让她提前有个思想准？可是万一那个丫头在选秀的时候出昏招——一时间玲珑也拿不定注意。
这边玲珑暗自头疼，另一边即将离宫的关璎却没心没肺地开始与秋雁等人告别，然后便是姐妹话别——
“额娘那里，妹妹得空了便去跟她说说话，就当是代姐姐尽些孝心——也就这两年的时间，等妹妹也嫁人了，姐姐便是想指望也指不上了。”
“我会的，再说了伯母身边还有大嫂子，大伯母很会挑媳妇，大嫂子是个实诚孝顺的。姐姐一个人在宫里才更该照顾好自己，只要姐姐你平平安安，伯母伯父也能舒心许多！”
“现在是说你的事——喜欢读书写字不是坏事，可也别累着自己，还有那些佛经，也别太沉迷了，你的孝心二婶自然明白，照顾好自己便是对她最大的孝心。”听到关璎难得郑重感性的话，玲珑也以指尖点她的额头连珠炮般叮嘱道：“汪姨娘她们若是欺负你，你只管告诉二婶或额娘，自有家规管束，你自己别与她们起冲突，没得降了自己的身份，又落人话柄。四妹妹那里，虽说被汪姨娘教坏了，到底也都是小打小闹，你防着点、看着点就好，也别跟她撕破脸，也就是这两年的时间了，以后等大家都各奔东西，想见一面都不容易——”
“什么成亲——出嫁——大姐姐自己离家了，怎么也盼着妹妹们赶快离开府里——”见玲珑突然语带伤感，关璎也佯装不满抗议道。
“你这个没良心的丫头！”瞪了堂妹一眼，玲珑也故作凶狠道：“你既这么说，我还偏要把你早早嫁出去——等选秀结束了，我立马让二叔二婶给你挑个婆家，或者去求太后娘娘，秀女中第一个把你嫁出去！”
选秀之后，秀女被摞了牌子婚姻由家里做主，留了牌子由宫里做主——玲珑很正常的一句话却引来关璎的沉默。见此，轻叹一声，玲珑终于握住她的手柔声低道：“我们女儿家，这些事向来都只能任由命运的安排，将来你若是摞了牌子便也罢了，二叔只你这么一个嫡女，这些事兴许还会跟你说上一二，就算不说，至少也不会让你给人做小。可要是宫里指婚——”
听出玲珑的话外音，许久的沉默之后，关璎也反握住对方的手低声道：“姐姐可否让我一开始就被摞了牌子？”
“我看很难。”沉思片刻，玲珑也轻声开口，末了又道：“不是姐姐不帮你，实在是——如今太后娘娘和万岁爷都见过你了——”
见关璎只是沉默，玲珑又微带叹息低道：“你也别瞎想，我只不过将所有的可能都说出来——你放心，等来年选秀之后，我会小心留意的，而且太后娘娘对你印象很好，咱们府上的背景，你做皇子福晋是有些不够，可要是指给宗室，那就必然是嫡福晋——”
“我心里有数，姐姐不必为我担心。”深知玲珑是真的为自己好，关璎也随意安慰一句。其实对于现在的她来说，为妻为妾没有什么分别，这个时代后院的女人都是男人的附庸，喜怒哀乐生死荣辱皆掌握在别人手里，这绝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还好，自己早在几年前就开始准备后路了……
想了半宿，次日上午用过早膳，玲珑便派人送关璎出宫。
瓜尔佳府内，自关璎由紫禁城回府，吴扎库氏一度也曾兴致勃勃拉着孙女颇为和蔼可亲，只是一看到对方不卑不亢不冷不热的态度，老太太心里复又不喜起来，却也不敢招惹关璎，终究只是冷处理。见此，钮祜禄氏劝了两次没用，便彻底撒手不管，自己却记得玲珑的话，在内宅对关璎颇为照顾。
康熙四十一年的新年都过完了，四姑娘玉珈还在扮演好奇宝宝，隔三岔五来云晖苑缠着关璎打听宫里的事儿——
“大姐姐封嫔前住在贵妃娘娘的延禧宫，听说贵妃娘娘是个极好的……”话说这姑娘得多天真，才会认为金碧辉煌的宫殿里定然住着美好的仙子？
“听说二姐姐很早就与十三阿哥认识了，二姐姐，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如果能忽略她语气中的酸意，这个好奇宝宝倒也勉强演得及格。
“我们竟是前几天才知道二姐姐上次进宫竟然得了皇上的赏赐，二姐姐回来也不说一声？可见还当妹妹是外人——”你丫的本来就是外人，不但是外人，还是敌人——
……
“四妹妹，皇家的事岂是我们可以私下妄议的？一个不小心会给全家招来祸事的！你若真的有空便跟着姑姑再学些规矩，选秀时若能留了牌子，大姐姐自会带你去拜见各位娘娘——”N多女人互相掐架争抢一个种马男的故事现实世界中太多了，咱们谈点有新意的好不好？比如，时间差不多了，你是不是可以离开了？
“宫里的那些规矩我早就学好了——”瘪了瘪嘴，四姑娘又盯着关璎发上的一只最时兴的梅花簪子笑道：“这只簪子以前没见姐姐戴过，莫非又是年前宫里赏的？贵妃娘娘真是慷慨——”
四姑娘玉珈心底其实非常嫉妒，她一直觉得自己比冷冰冰的嫡姐更招人喜欢，除了学规矩稍微慢些，她甚至认为自己哪一点都比嫡姐强。可是就是因为嫡庶之别，所有的好事都让对方占了，连大堂姐也待对方明显更亲近些——四姑娘甚至还非常自信地认为，如果大堂姐去年接了自己进宫，她一定会比嫡姐更讨宫里的主子们欢心——
“嗯，宫里的娘娘都很好。”对于这个眼皮子浅的便宜庶妹，关璎早就习惯了，再说她们之间也根本就没有什么姐妹之情，甚至可以说是有仇，在自己的云晖苑内，关璎也懒得再演戏应付对方，遂直接下了逐客令：“四妹妹若有空不妨去寻三妹妹说话，我这里还有些书要急着看完，那都是我从舅舅家借回来的，虽说舅舅他们不会催我还书，总归是借别人的东西，有借有还方是为处世之道——”
消息没打听到一点有用的，好处也没有捞到半点，再看到神游天外对自己爱理不理的嫡姐，四姑娘心里愈发羡慕嫉妒恨——娇怯怯辞别嫡姐离开云晖苑，小姑娘回头就去跟汪姨娘发牢骚诉苦兼商量对策……
于是汪姨娘开始带着女儿在吴扎库氏和均图面前演苦情剧，不是说自己出身卑微拖累儿女对不起他们，就是暗指自己被人苛待连累女儿吃苦受累被人瞧不起，好好的官家小姐都没几件像样的衣服首饰……
对此呼伦觉罗氏特意让人拿了这几年府里给女眷们做衣服打首饰购胭脂水粉的帐本到吴扎库氏和均图面前证实了自己的清白，没几天府里便有人“私下里”抱怨说某些人大过年的哭丧个脸真是晦气——
二爷均图和吴扎库氏都听到了府里新起的流言，二爷亲自“提点”了汪氏，老太太虽然没有说汪氏什么，却借着抬举三房温姨娘三姑娘母女敲打了汪氏和四姑娘——当然，吴扎库氏这些行为都只是暂时的，汪氏是自己身边养大的，四姑娘是自己亲孙女，在吴扎库氏心里怎么都比庶子的姨娘和女儿重要——想来正是吴扎库氏这种摇摆不定不负责任的态度，才养出了汪氏和四姑娘这样的姨娘和孙女！
看了一个月的戏，关璎离府的心意越发坚定，然后，她记起自己曾答应四福晋要去贝勒府拜访——
于是三月初，关璎先带着碧纱紫箩去了四贝勒府拜访，做为主人的四福晋乌喇那拉氏颇为周到热情，关璎却一直谨守“奴婢”的本份恭敬有加，宾主双方聊了小半时辰后，关璎留下了碧纱和两竹筐的土豆告辞离开，直接去了四宜庄小住。
吴扎库氏现在对关璎的请求几乎是有求必应——有时候她也会恶劣地想着：如果自己跟吴扎库氏说汪姨娘母女很烦人——不知老太太会不会给自己出口气？
想是这么想，于小事上关璎也不是爱斤斤计较的，于是还是决定躲开，理由都是现成的：她去年发愿在庙里清修一年为母祈福，结果只呆了七个多月便入了宫，如今自己还欠着菩萨近半年的时间，当然得赶快还了，谁敢拦着就是对佛祖不敬。
这一年万寿节后，在五品的职位上呆了快七年的均图终于连晋两级升至正四品，由光禄寺的二把手少卿直接升为一把手光禄寺卿。
与此同时，因去四贝勒府授徒的主厨碧纱回到了关璎身边，关璎则开始准备在四宜庄邀请章佳府的表兄弟姐妹吃一次土豆全席——
只是章佳府的人还没有到，关璎便先迎来了四福晋。寒暄过，乌拉那拉氏也开门见山道：“实不相瞒，我这次过来是有事相求——”
“当不得福晋一个求字，四福晋有话尽管直说，福晋也知我的性子，亦不是那喜欢拐弯抹角的。”微微一笑，关璎也打起精神应对未来的皇后娘娘，心里也暗自思索，自己能有什么让别人相求的？
看到眼前一言一笑间都透着淡定自信，绝不复在宫中时内敛低调的关璎，四福晋乌喇那拉氏也不意外，继续笑着说明来意：“是这样的，姑娘送我们府上的土豆，我们尝了都觉得不错，遂分了一半孝敬了宫里的主子，皇上对这种来自西洋的作物颇感兴趣——”
“福晋的来意我清楚了，”恍然大悟笑了笑，关璎略一沉吟便又道：“只是这土豆种植我也是带着下面的人自己摸索着开始的，回头我便将这期间的心得写下来，到时候让人送到贝勒府，另外，福晋再找一些经验丰富的老农，等到秋收后土豆的种植期时来我们这庄子，看过一回他们肯定就知道自己怎么种了。”
对关璎的答复心里很满意，乌喇那拉氏又佯装迟疑笑道：“种出土豆是姑娘之功，姑娘的心得写好后就不必送到贝勒府了，让瓜尔佳大人转呈皇阿玛也就是了！”
“四福晋不必推辞。”微微一笑，望着眼前的乌拉那拉氏关璎眼中满是坚定：“奴婢的阿玛对农事没有兴趣，更是不懂，真让他掺和进去，奴婢也怕中间出了什么岔子让好事变成坏事，四福晋今天既来来了这里跟奴婢提起这事，那就一事不烦二主，那些土豆种植的心得到时候还请贝勒爷转呈圣上，若有什么不妥之处，还请贝勒爷在皇上面前为奴婢求个情，奴婢就感激不尽了。”四福晋肯纾尊降贵走这一趟，就是四阿哥想揽下土豆推广这一差事，关璎自然不敢跟对方抢功——只是可惜了，她原来想把这个功劳让给自家表哥的。
这边四福晋听了关璎不肯居功的话果然越发满意，说了些客套话，又聊了一阵子，才婉拒了关璎的留饭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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