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0.白虎番外:不负
新婚月余,这是乔羽飞第二次一个人闷声窝在书房里。
午后的阳光虽不像之前那么热烈,却依旧晒得人昏昏欲睡。花窗开了半扇,秋风不告而来,经过翻开的书页,继而拂上沉静的眉目,带来一丝凉意。
乔羽飞斜倚在沙发靠背上,手中攥着书卷,腿边还搁了一沓,纵然凉风袭面,仍无半点起身关窗或找寻衣物遮盖的念头,只把双脚往裙子里缩去。
因此,当腰被环住、带进一个温暖的怀抱时,她并没有多做抗拒,只用“彻底无视”这招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来人很聪明地没有直接往枪口上撞,而是越过她的肩头瞄了一眼摊开的书页。
“《永安县志》?”低沉的嗓音含着一丝兴味,“你总在看这类书,怎么从来不看诗词那些?不喜欢?”
她懒洋洋地翻过一页,本想继续赌气下去,却转念想到自己当初同意的夫妻守则之一——“冷战不隔夜,一方主动沟通时另一方必须有所回应”——不情愿地开口道:“不是不喜欢。但我讨厌在诗词里用典,有事说事,有情抒情就好了,用那么多典故干嘛?”
害她这个“外来者”纵使熟练掌握了听说读写,依旧时时感觉自己是个文盲。
不单如此——
“典故用得好确实可以精炼语言,可若尽用些晦涩难懂的字眼,就不免有卖弄之嫌了。”由于本人性格的缘故,使得最初简单的回应逐渐带了认真探讨的意味,窝在对方怀中的姿势也愈加放松。
察觉到这点细微的变化,对方松了口气的同时丝毫不敢大意,继续安全的话题:“可惜时下的文风确实如此……这么说,当初学士院那些人送你的诗词,其中的仰慕之情,你大概读懂几成?”
原本是用于转移重点的话题,不知为何多出几分迟到许久的介意。
“仰慕之情?什么诗词?”乔羽飞一脸茫然。
虽然明知会是这个结果,问话者还是免不了想为自己当年的同侪叹息,那些“大作”里可也有他的一份心力呢。
“清风入窗里,罗帐起飘扬。仰头看明月,寄情千里光。”他贴近她耳畔轻声吟哦,“……有印象么?”
回答他的是凌厉的瞪视和酡红的脸颊:“文、清、辉,这里是书房,现在是大白天!”
新婚头三日,连续三个晚上睡眠不足,最初的抗议只得到了“怕爱妻嫌我精力不济”这种无耻的回应后,乔羽飞第一次反锁门窗在书房闷了大半天,而后冲着撬锁而入的丈夫怒火中烧地提出了关于夫妻敦伦的三条禁令:
卧室以外,禁止!
白天,禁止!!
其中一人坚决反对时,禁止!!!
事实证明,三条禁令只有前两条的效用得到了保障,最后一条在某人“没有条件也要创造条件”的攻坚克难态度下形同虚设。
而对方绝对不是吃亏的主,顺势讨价还价提出了若干夫妻相处守则,譬如“不可以将对方锁在门外”等,她同意了,也做到了,但若对方先行违约——
“不要调戏我!”否则她真的会咬人。
“夫妻之间,怎能称为调戏?”轻松驳回。
“不要动手动脚!”虽然在比口才一事上绝对占不到对方的便宜,但此时的乔羽飞尚未放弃顽抗。
“我没有动手,也没有动脚。”一派坦荡。
乔羽飞几乎呕出一口老血:“动嘴也不行!”绝对不是她反应过度,而是某人撩妹手法太过老练!
她的丈夫闻言果然噤声不动了,只是神情怎么看都能勾起人的罪恶感,整个人凄楚单薄得宛如冬日枝头的最后一片枯叶,下一秒就会在寒风里幽怨地唱起《小白菜》。
又来!
乔羽飞忍下一句咆哮,谁能想到昔日的朝中重臣王都才俊会做出如此表情,她已经不止一次地怀疑,某人根本是将昔日那些“红粉知己”对付他的手段用在她身上了吧?
偏偏她对这招的抵抗力为零……
不甘不愿地扭身主动靠上肉垫,肉垫迅速调整了姿势,将她环得更紧。短暂的冷战就此为止,但先前引战的问题必须得到解决。
“鸣玄那画——”
“我没扔,”为人夫者飞快地解释,“只是送给明珠了。”
乔羽飞忍不住想要扶额:“那明明是送我的迁居礼物,若是让鸣玄知道了——”
中途又被打断:“他不会介意的,明珠自会好好保管。”
乔羽飞暗自叹气,如此确实要比扔掉的结果好一些:“可你之前说过会把它挂在别的房间。”
婚前倒还没什么,可婚后夫妻同房而居时再天天被床头的美男子画像盯着确实诡异,于是,当准新郎提议将画挪去别的房间时,准新娘没有任何犹豫便同意了——直到一个多月后的今天,新嫁娘才知那幅画已从家中彻底消失了。
其中缘由,她还不至于猜不到。
敲敲环在腰间的手臂:“只是一幅画而已,不要小气嘛。”
耳后一声轻笑:“事关你的时候,我才不想当什么大度的君子!”
乔羽飞彻底语塞,这个人啊这个人,自从婚后角色就一直在崩坏,下限一直在刷新,唯有撩妹段位持续勇创新高,害她脸皮厚度也一日厚似一日,夫妻俩有望在耻度数值上齐头并进、比翼双飞……
抬起书卷掩下一个呵欠,乔羽飞顺势眯眼假寐:“对了,你怎么会知道那首诗?”
“此作刚好由我代笔。”某人含笑的声音似从天边传来,“羽飞觉得如何?”
倦意袭来:“唔……难得我能看懂一首。”
“你看出了什么?”
“……思念之情?”懒洋洋地掩下又一个呵欠,“这两天总觉得睡不够……秋乏么……”
熟悉的声音里笑意更浓:“睡吧,放心,现在是白天,又不在卧房。”
既然得到了保证,接下来自然是——安心补眠去……
末了,依稀听得一句话钻入耳中:“真是个迟钝的家伙。”
花团锦簇,山石奇趣,眼前的景色如此熟悉,乔羽飞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坐落在天命城里的文府花园么?
此刻她身处的凉亭正是初次遇见鸣玄的地方,那个时候她还没有足够的自觉,将身处陌生时空看做通关跑地图一般的探险游戏,冒冒失失闯进别人家的花园,偏还心大地睡了过去,没出什么事真叫老天保佑。
再然后,她想不到翻墙回佐相府的法子,某人“适时”出现,当了她的垫脚石——根本就是在一路尾行她吧。
那个人生来这种性子,只要发现自认为有趣的人和事就一定会凑过去看个究竟,究竟是好是坏呢……
乔羽飞凭栏而坐,看着园中景色兀自发呆,没留神身后多出一股陌生的气息,等她发觉回头时,来人已近至眼前。
一名形貌极为出色的男子缓步走入亭中,墨色长发高束脑后,鬓角夹杂着几许银丝,戎衣雪白,皂靴过踝,身上没有多余装饰,仅腰间束着一条黑色细革带,更显身姿挺拔矫健。来人从头到脚不过黑白二色,装扮简单至极,却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华贵之气,威仪与王侯相比丝毫不逊。
一晃神,对方已大大方方坐在她身旁,一腿抬上美人靠仰面躺了下来,顺理成章枕上她的腿,抱臂阖眼。
由于这套动作太过自然流畅,导致乔羽飞眼睁睁任自己沦为膝枕,脑中一时间连惊愕之情都生不出来,只低头对上那张五官深刻的面孔,一句“你是谁”刚要出声,便因对上一双半睁的眼眸乍然噤声。
凌厉的、怨愤的、威仪十足的、含着一丝威胁意味的……她再熟悉不过的金色眼眸。
“……小白?”迟疑半晌,浮现在脑海中的两个字化作喃喃低语。
几乎是叫出这个名字的同时,乔羽飞已陷入混乱:白虎怎么变成了人?难道这才是神兽的终极形态?这个世界不仅架空还走奇幻风?
浓黑的长眉轻轻一蹙,紧抿的薄唇嫌弃地撇了撇,冷淡低沉的声音初次响起:“别那么叫我。”
“哦……”乔羽飞愣愣地点头。
“把嘴闭上。”
“好……”再点头。
“臭死了,尽是旁人的味道。”
“嗯……臭?”乔羽飞眨眨眼,她、她她自认卫生习惯保持得很好——
“别闻了,在梦里哪能闻到?!”不耐烦的语气制止了她抬手细嗅的动作。
“梦里?”
原来她眼下是在做梦?
难怪,现实中的她早已搬到了位于西黔南部的永安县,和心仪之人成了亲,之后就要出发游遍大好河山、看遍风土人情、尝遍各地美食,开始精彩新生活了,怎么可能突然置身于天命城中嘛。
不过,梦中的花园景色同之前一样,为何白虎却变成了人的模样?难道这是她潜意识中为白虎设定的拟人化形象?
算了,反正是在做梦,出现什么奇怪的事都很正常。况且,这份源自心底的亲近熟悉绝无虚假。当初突然做出不回王宫的决定,之后对那里的人事并非没有牵挂不舍,如今再见,就算是在梦里——
乔羽飞俯身一个熊抱,欢呼道:“小白,我好想你!”虽然明知这人就是白虎,依然……手感相差太多。
薄唇微微勾起,语气依旧不忿:“别那么叫我,快放手!”
乔羽飞干脆地松手坐正,要求道:“这个样子抱起来手感不好,你能不能变回老虎的样子?”
对方哼了一声,闭眼休息,正当乔羽飞有些失望这个梦不尽如人意的时候,对方一身简练的装扮发生了变化:束发的丝带变成了一圈细细的白色皮毛,衣襟、革带、靴筒多了黑白相间的皮草镶边,颈上更凭空冒出一条毛茸茸的围巾,微风拂过,绒毛轻颤,纯白似雪,蓬松如絮,柔滑如丝……
前言收回,这个梦实在太棒了!
就在乔羽飞专注撸“猫”一百年之时,某只大猫闭着眼出声了。
“天女。”
“嗯?”
“你还会回王宫去么?”
乔羽飞伸手安抚般地在对方头顶摸了摸,之后才柔声道:“不回去了……对不起。”
哪知对方的下一句话却令她僵住了动作。
“那……你想回家么?”
一片死寂。
“如果说,梦醒之后就是你本该在的世界,你……要回去吗?”
“回!”几乎没有经过任何思考,乔羽飞脱口说出了答案,“当然要回!”
说完以后才意识到这五个字代表了什么,她顿时掩嘴愣住,良久之后才怔怔出声,哑着嗓子低喃道:“爸爸妈妈,我好想他们,我一直在想,他们发现我失踪之后是什么样子,现在过得怎么样。只有他们……我放心不下。”
没说几句,眼眶已然泛红:“我……想象不出来他们这两年是怎么过的,是不是以为我已经死了,是不是伤心得病了……说不定至今还在悬崖下一寸一寸搜寻我的尸骨,或者坚信我还活着,被其他人当成心智出了问题。就连洞房夜我都梦见了他们……他们喝了我俩敬的酒,妈妈一边流泪一边笑,说还没见过我穿婚纱的样子,我就已经嫁了……”
声音早已哽咽,她却还在断断续续地述说,不似向他人说明,倒像是在说服自己,那个毫不犹豫的回答其实经过了深思熟虑,是唯一的答案,仅有的选择。
就算做出这个选择意味着必须舍弃——
一声叹息在亭外响起:“原来那晚……你熟睡中落泪是因为这个。”
熟悉的身姿从一树繁花后转出,缓步踱近:“只是你若选了回去,打算将我这个丈夫和未出世的孩子置于何地?”
她刚刚下定决心舍弃的人怎会在这个时候出现?这个梦境未免太过真实,另外……
“孩子?”随着对方的视线,乔羽飞的目光向下移动,正对上一双睁开的金瞳。
原本枕在她膝头的男子翻身坐起,一手顺势亲昵地揽住她,神色却仍是淡淡的:“你确已有孕。”
孩儿他爹在亭外几番尝试依旧无法继续向前迈出一步后,眯起双目扬声道:“烦请神君莫在戏弄内子!”
乔羽飞却被劈头而来的消息砸得一懵,完全没能察觉他的异状,只看看身侧,又望向对面,震惊到不知说什么才好,讷讷半晌才艰难开口:“才……一个多月就……”
二十岁当妈是不是太早了点?这效率是不是高得有些不科学?说好的婚后马上周游全国呢?
“某些人别有居心罢了。” 冷淡的声音带着轻嘲,“偏生某人还蠢。”
乔羽飞恍若未闻,掌心不由自主贴上小腹,一时实在顾不得生出什么初为人母的喜悦,只任这个惊雷般的消息在脑海中来回震荡,整个人依旧处于震惊过度反应迟钝的状态,直到冷淡的询问声再度响起。
“你,还要回去么?”
有人抢在她之前急道:“羽飞——”
她怔怔地站起身,看着对方的位置,却没能上前一步,一串清泪毫无预兆地滚落,随之被柔软的皮毛拭去。
对方未出口的话因此戛然而止。两人隔着看不见的屏障相视片刻,乔羽飞深吸了一口气,移开视线不敢再看。
“抱歉……”
这两个字,代表了她的决定,纵然低了头,依然能感受到对方几乎钉死在她脸上的目光。
出乎预料,再度开口后,对方的语气格外平静:“这不是我想听到的话。”
纵然迟钝如乔羽飞,也能听出平静语气下极力压抑的激烈暗潮,一瞬间,愧疚、不舍、痛楚、心酸……交织在心头。察觉到自己的犹豫,她死死揪住身侧白袍的一角,狠了狠心,低声催促:“我现在就回去,告诉我,要怎么做才能马上醒过来?!”
“乔羽飞!你敢?!”一声高喝惊得她浑身一颤。
紧接着,像是意识到她的畏怯一般,倏然扬起的惊涛又被竭力压制在平静的水面下,熟悉的声音流露出不可思议的温柔:“羽飞,你知道我不会舍得你左右为难,明明还有别的选择。”
别的选择?留下或者回去,哪里还有第三种选择?
“你答应要同我白头偕老,你向来说话算话,答应的就一定会做到。”温柔的嗓音带着七分诱哄,三分急切,“再想一想,明明就有两全其美的办法。”
乔羽飞动作僵硬地抬头望去:“两全其美?”
“对,也是我最希望听到的话。”熟悉的面孔带着完全陌生的表情,那表情,近乎哀求。
白头偕老……
最希望听到……
难道……
乔羽飞愣愣地松开手,不敢置信地盯着对方,而后,眼中慢慢亮起神采,当即不假思索地向着那人的方向快步奔去,脸上带泪,眉间含笑:“清辉,跟我走!”
她的丈夫等在原地,双臂大张,明眸熠熠,笑容灼灼:“好,不管是多么了不得的地方,我都跟定你了!”
无形的屏障应声粉碎,细碎飞散的晶片宛如映着阳光的细雪,笼罩着两个紧紧相拥的身影。
就算身处不同的世界,依然与你相遇;就算跋山涉水上天入海,身边永远有你。
乔羽飞是被勒醒的。
入目所及是她特地找绣娘定制的沙发靠垫,以及枕在靠垫上同样缓缓睁眼、在看到她时明显松了口气的丈夫。一瞬间,她的心情无比奇特,似乎有些失落,更多却是安心。
果然梦就是梦,她依然迷失在另一个时空中,停留在某人身边,一切都没有改变。
不,还是有稍许变化。眼下她整个人都趴在对方身上,全凭腰间将她勒醒的那双手臂才不至于滚下沙发。
不假思索往腰间一拍:“松手!”
“不放。”素来没个正形的面孔难得一丝笑意也无,“一松手你又要丢下我了。”
乔羽飞愣了愣,某个荒谬的念头一闪而过:“我何时丢下你了?”
“刚刚。”
一只手掌移到她颈后,略微使力,将她撑身而起隔开的那点距离重归于零。
然后,犹带沙哑的颤声在乔羽飞头顶响起:“居然那么干脆就要抛弃枕边人,真是个没良心的。”
纵然拜某人所赐,应对怨夫已成为乔羽飞近半年来熟练掌握的技能之一,然而此时此刻,她依旧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沉默片刻,再度开口时,是熟悉的轻嘲口吻,断断续续,绕在她耳畔。
“呵,这是现世报么?我竟有向人讨要承诺的一天,明明避之唯恐不及……”
对了,某人是有黑历史的,不用太心疼。
“本来我就比你老,这下更要折寿十年不止。”
相差六岁而已,能老到哪里去?
“把你留下的方法多得是,但无论哪种都会违背你的意愿。”
嗯?打晕绑起来么?
原本打颤的声音平顺许多:“比如,像传说里一样,将你的羽衣藏起来……”
“还有,据说西南有种成对的蛊虫,交由两人分别服下,则他们从此必须形影不离,相距超过十丈便会双双暴毙身亡……”
明明只是玩笑,何必用如此认真的口吻说出来?……只是玩笑,对吧?
她等着对方接下来还有什么骇人听闻的念头,结果等来长久的沉默,末了,是一声淡如秋风的喟叹。
“然而这么做,并不能留住你。”
之前静静听了那么多话都只是默默吐槽,唯有这句,乔羽飞不假思索地抓住那个缥缈的尾音,同时揪紧了某人的衣襟,闷声道:“从我答应你不回王宫起,你就应该确定我的心意了。”
带着凉意的掌心抚上她的发丝:“还不够,只是顽石开窍的程度罢了。你至今不曾为我吃醋,妄想用孩子套牢你——两百年前已经有人试过了——无疑也是个蠢念头。”
一声苦笑,熟悉的音色低了又低,几不可闻:“真的唯有你我其中一人阖眼时,才能停止这般患得患失么?”
这个人,居然也会有患得患失的时候。
她轻拍自己所枕的胸膛:“放心,你比爸妈他们只差一点点而已,比你还重要的……并没有多少。”
“没多少?”音调一扬,“就是说还有其他人?”
“没有了,再没有其他人了!”乔羽飞心肝一颤,果断挺身在对方下巴上轻啄一口,斩钉截铁地给出回答。
所以,某人在确定自己在她心中的排位?
“我知道,要你舍弃父母是不可能的。”
果然。
“但你至少多考虑一时片刻也好——”
啊,又回到最开始的问题了。
乔羽飞决定速战速决解除某人的怨夫模式,接下来的话才不是因为心中有愧才说的!
下定决心,她攀着某人的肩往上蹭了蹭,近到四目相对,吐息交缠:“比起引用诗词典故形容当下的心情,我更喜欢简单粗暴的方式——文清辉,我爱你。只要这心意一天不变,我必定不会离开你身边。”
幽怨的眼神瞬间热烈似火苗,燎得她有些招架不住。刚要退得远些,已被扣住后脑重重一亲:“这可是你说的!”
火苗眼看有酿成火灾之势,乔羽飞迅速祭出近半年来愈发炉火纯青的技能之二——煞风景,说出了方才怀疑、现已确定的猜测。
“竟然能让你我做同一个梦,难道白虎真是神使?若是去找它的话,不会真有回去的办法吧?醒过来的那一瞬,它是不是又说了什么?”
早已习惯的某人充耳不闻,重拾情圣嘴脸,开始深情款款倾诉爱语:“若不是遇见你,我或许会终老不娶。”
她继续拆台:“和一大群红颜知己一起?”
他如常含笑,应对自若:“如今自然是同你,还有孩子一起。”
她轻嗤:“想得真远。”
浅笑中泛着得逞的快意:“算算月事晚了几天?”
乔羽飞慢慢变了脸色,白青红黑轮番闪现,仿佛打翻了颜料瓶。
某人悠悠补刀:“所以才说你迟钝。”
次年六月,两人的长子出生,因生而鬓掺白发,故名文皓,乳名小虎,周岁之后又改为虫哥儿。
此子才华横溢,俊雅机辩,却终生不曾应试出仕,反倒在永安一隅广开学堂,培英育才。其学堂所教也与别处不同,分工农二科,学生除了修习寻常的经史辞赋琴棋书画,尚要择工、农一科勤加钻研、实践操作。
说也奇怪,明明要花费心力学些文人书生眼中的无用之技,偏偏此间学生通过会试为官一方后,皆能政通人和,做出一番成绩,造福当地。
由此,世人渐以成为永安生徒为荣,更有当地乡民称文皓为文曲星君下凡,声名之盛,远超其父。
静静望着相拥的人影化作透明,消失在闪亮的细雪微光中,那个迟钝的女人终于察觉到了什么,惊慌地向仍站在亭中的“他”伸出手,喊着那个讨厌的昵称。
墨发飞舞,白袍鼓荡,“他”负手而立,唇角扬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弧度。
“总算有人能够留住你。不久后,吾将以另一种姿态与你相遇。”
到那个时候,可别又给他起一些傻乎乎的名字。
纵使转生为人后不会有之前的记忆,但他也会计较的。
再会了,我的天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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