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章 2 人心难测,世事无常

　　第二日天还未亮，林掌簿已匆匆赶来敲门，一脸急色。之秋正睡得昏昏沉沉，猛然被乔如织推醒，睁眼便见林掌簿一脸忧色立在床边。

　　之秋边揉着眼睛边问发生什么事，林掌簿一句“司簿司昨夜走水了”让之秋的心好似瞬间落入冰窖里去。

　　之秋还欲细问，林掌簿道：“你快起来更衣，跟我到司里去。陈典簿已到了，此事已惊动了宫正司，秦宫正此刻也在赶来的路上。”

　　之秋也顾不得那许多，忙换了衣服，随着林掌簿一路疾走。路上林掌簿才细说了详情。原来昨夜亥时左右，司簿司后殿内窗下的废纸堆莫名起了火。幸好司衣司掌衣越剪茵路过，见屋内有火光，立刻叫宫人来把火灭掉。又怕当夜把走水之事报上去，会冲了宫宴的喜气，因而特意压下了这消息，今日早晨才报到司簿司来。”

　　之秋面色惨白：“怎么会！我走前明明熄灭了所有灯烛……”

　　林掌簿道：“起火原因宫正司正着人去查。还好越掌衣发现得早，才没毁掉重要的文稿。否则，只怕整个司簿司都要问罪。”

　　之秋听了此话，着实后背发凉。司簿司文稿何等珍贵，那日李女史不过落了一个墨点子在扉页上，便挨了重罚。此次若无越剪茵，这火一旦张狂地烧起来，毁了整个司簿司，只怕自己永无翻身之地不说，还要白白带累了别人。

　　说话间已到了司簿司。司簿司正厅右上首端坐着一个中年女子，看上去很是干练，不苟言笑，穿一身玄色官服，想必正是宫正司的秦宫正。左上首的女子看上去已有些春秋，身量虚胖，面带病色。陈典簿侍立在旁，同时在场的还有入宫当日与之秋曾有一面之缘的司衣司掌衣越剪茵。

　　林掌簿先行礼道：“下官司簿司掌簿林见敏见过秦宫正，余司簿，陈典簿。”之秋忙跟着行了大礼，立在一旁等着问话，心中着实紧张。

　　秦宫正看着之秋，肃然道：“韶女史，昨晚可是你在司簿司值夜？”

　　之秋咬了咬唇，一五一十地道：“回宫正，正是下官。下官本被安排昨夜守夜，因司中入了夜向来无事，下官便在戌时离开了司簿司，随同别人一起去千春阁看歌舞。发生走水之事，实与下官玩忽职守脱不开干系，下官失职，甘愿领罪。”

　　在座众人本以为出了这样的事，之秋只怕要推诿攀扯，没想到这小姑娘言语直率，很是坦诚，众人面上冰霜不由化了些许。林掌簿早知之秋胆小，没想到此次之秋很有担当，不由得对她刮目相看。

　　陈典簿见之秋并未替她自己辩白一二，心中微微一动，正要说话，却见之秋接着道：“下官不敢推诿责任，只是，走前下官特意如往日一般熄灭了灯烛，把门窗紧闭，丝毫不敢疏忽。因此，下官私心认为，绝不可能是司中火烛引起的。”

　　秦宫正低头一想，这韶之秋说得倒是有些道理。只是，若说有人故意纵火陷害，还不曾找到证据。想到此处，秦宫正便直视着之秋的眼睛，问道：“亥时时分你在何处？”

　　之秋正要如实道来，话到了嘴边，却忽然迟疑。正是亥时，自己先遇见从善，后遇见流光。此事本非见不得人，却因这二人各有因由，皆不方便为外人道。从善自是不必说，皇子深夜在内宫私会女官，传扬出去于从善名声有损。而流光，她为了救自己，才在宫禁之内出手伤人。流光本就树大招风，自己若贸然提及她，只怕对她极是不利。因而之秋便只说自己看完歌舞便径直回了漪澜院休息。

　　余司簿年迈，经不得久坐，见之秋话到了嘴边却咽了回去，只觉得必有端倪。余司簿向来怕事，昨日司簿司走水之事惊动了宫正司，她自是最紧张的一个。余司簿本就抱病不理事，因是宫中的老人，才留着她的官衔。如今若上面怪罪下来，只怕自己的司簿之位就要让贤了。

　　因而余司簿便对之秋严厉道：“你有何隐情？还不如实说来！”之秋见余司簿说话声音都有些发颤，反被吓了一跳。

　　陈典簿忙给余司簿奉上一盏茶，接着余司簿的话问道：“那回漪澜院路上可有人同行？”

　　之秋咬咬唇：“无人。”

　　陈典簿又道：“那可有人证证明你那时并未去司簿司？”

　　之秋摇头：“无人。”

　　林掌簿心中着急，却也毫无办法。只得暗自盼望秦宫正说句公道话。

　　只听秦宫正道：“昨夜走水，有嫌疑者众多。是否与韶女史有干系，我自会查明。可今日之事，起因却是你玩忽职守，险些连累司里众人。我先罚你禁足面壁，待宫正司有了结果再做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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