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章 2 凤凰于飞,笙歌寂寂

　　皇帝李璟向来对流光青眼有加，观舞时便不住点头微笑。钟皇后见此，便道：“今日歌舞甚好，教坊上下皆有心了。传本宫旨意，赏教坊上下每人一只如意金锞子。另赐海水玉头面首饰一套与流光润色妆奁。”

　　李璟听言，笑着看向钟皇后，赞许道：“皇后费心了。”

　　钟皇后温和一笑，正要说话，凌贵妃已在一旁对李璟笑道：“陛下前些日子赐了一匹极好的冰丝鲛绡给臣妾，那料子细密轻软，触手温润，最宜裁制舞衣。臣妾人老珠黄已跳不动了，不如借花献佛送给流光，下次流光献舞时，刚好穿给陛下看。”

　　李璟不由笑道：“偏把人老珠黄挂在嘴上，也不怕孩子们笑话。”

　　凌贵妃笑容娇艳，丝毫看不出是三十许岁的女子：“不挂在嘴上，难道还文绉绉地挂在脸上不成？”说罢眼风一扫文妃，把文妃尴尬的面容收入眼底。文妃本比凌贵妃岁数小些，却因不善保养，看上去反而比凌贵妃年长得多。深宫寂寞，宫人们日长无事说长道短，总要拿文妃品头论足。

　　文妃听了这话，心中极是不快，为了掩盖尴尬，只得装作若无其事地顾左右而言他：“陛下，今日月圆花好，不若让几位殿下作词以记，正好教坊舞乐齐备，便即刻制了曲子演了来，最是风雅不过。皇上觉得如何？”

　　李璟笑道：“爱妃所言颇具新意。从嘉，这便作一首吧。”

　　凌贵妃见皇上只唤从嘉不提从善，心下有些不乐，又想到这点子出自文妃，心中怒意未免又多一层，不由暗自瞪了文妃一眼。

　　满殿人的眼光都投向右下首的从嘉。从嘉似是没有听见，只将目光停在那红锦地衣之上。觉察到众人在看自己，从嘉忙起身道：“儿臣失仪，还请父皇母后恕罪。”

　　凌贵妃似笑非笑道：“从嘉这新郎官当得怎么魂不守舍的。新妇在侧，又盯着那红地毯发什么呆呢。”

　　皇后听了凌贵妃的话略有不快，道：“从嘉，你父皇让你作首词来，应着景制了新曲子来唱，添添喜气。”

　　从嘉一愣，便起身道：“儿臣遵旨，这便制一首《长相思令》来。”之秋听得“长相思”三个字，心中骤起波澜。

　　只听凌贵妃笑道：“可见从嘉与六皇子妃新婚燕尔，恩爱得紧。明明坐在一处举案齐眉，偏生又害起了相思病。”

　　从嘉脸色一白，拱手道：“凌母妃说笑了。”

　　凌贵妃见皇后脸色不好看，只觉得出了方才的气，甚是畅快，便又道：“既是说笑，说说又有什么相干。这话本宫也就与你们夫妇说说，若对着燕王妃，只怕说笑不起呢。”

　　这话一出，四座都脸变颜色。燕王与燕王妃不睦，宫内人尽皆知，只是不愿拿到面上去说罢了。此时这二人俱在当场，凌贵妃就这么当成笑话漫不经心地挑了出来，着实有些过了。

　　之秋环顾席间，见一个一身杏色团花宫装的女子满面通红，紧紧攥着手中帕子，想来该是燕王妃齐纨素。而周宪仍得体微笑，似是没听到一般，果然好涵养。

　　钟皇后面色不豫，正要说话，凌贵妃却揉着太阳穴先开了口：“陛下，皇后娘娘，臣妾多吃了几口酒，不胜酒力，说话难免冲撞了人。此刻头晕得很，不如臣妾先回去。”

　　皇后听凌贵妃先开了口，自然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对凌贵妃身后的宫人道：“凌瑾，好生送贵妃回去。”

　　凌贵妃福了福身子，看向李璟的眼神很是温柔：“陛下，臣妾告退。”

　　皇后见凌贵妃离了千春阁，才温言道：“贵妃今日吃醉了酒，言语有失，纨素，娥皇，你们二人别往心里去。”

　　齐纨素与周宪忙起身道：“谢母后关怀。臣媳谨记。”

　　皇后温和笑道：“你们二人各有各的好处，纨素贤淑，娥皇敏慧，本宫喜欢还来不及。本宫这里有一双紫玉如意，便赐了你们两个吧。”纨素与娥皇忙跪下谢恩。

　　李璟道：“朕早听说六皇子妃弹得一手好琵琶。今日朕便把珍藏的烧槽琵琶赐予你作新婚之贺。”

　　之秋身边有宫人在司宝司当差，自然知道烧槽琵琶有多贵重，向周围一众宫人一说，顷刻便是一片啧啧声。

　　李璟又转向从嘉道：“说了这会子话，你的词可得了？”

　　从嘉犹豫了一下，只点点头，吩咐身边侍女取来纸笔，一挥而就，墨迹犹未干，便送到教坊教习手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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