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章 3 机关算尽,笔墨观心
寒香心中一叹,起身去把门关紧,这才坐回晏盈身边:“小姐,我陪着你。”
晏盈把脸靠在寒香肩上,眼泪如断线的珠子,却还极力压抑着自己的哭声。寒香想到她是刚从夫人处回来,便隐约明白她哭是为了什么,便也不劝,只在一旁轻轻拍着晏盈的背。
许久,晏盈才轻声道:“寒香姐姐,你来冯家几年了?”
寒香道:“我六岁便被卖入冯家,如今已近十三年了。”
晏盈问道:“那……你见过玉箫么?”
寒香仍平静地拍抚着晏盈,道:“见过。是个很招人疼的女孩子。”
晏盈的声音低到寒香几乎听不见:“我……跟她……像么?”
寒香坦然道:“像。尤其是含着泪的时候。”
晏盈闭了眼,任眼泪流下:“什么嫡小姐的身份、掌上明珠般的宠爱,都是假的!是不是只有我越来越像她,才能安稳地在冯府活下去?”
寒香无言以对。这“天上掉下的嫡小姐”,明面上虽然万千宠爱,可私下里,府中谁不嘲笑她不过是贫贱出身,碰巧讨了夫人的喜欢,才麻雀变了凤凰。夫人对晏盈越好,府中人背后的话便越难听。可这“好”,又能真几分。
晏盈哭了一场,把委屈都发泄了出来,才睡了过去。寒香帮晏盈掖被角的时候,听见晏盈微弱的呓语:“娘……我……只是……想要……一条……好的……红裙子”。
寒香叹了口气,不由得想起自己数月前初见晏盈的情形。那时候,她瘦瘦小小地站在冯府的花园里,穿了一身新剪裁的红衣,眼神里有着与年龄不符的不甘与倔强。
距之秋在穆清殿后门遇见从善那日已一月有余。这些时日里,之秋每次想起当日之事,总难免郁郁寡欢一阵。
那日,当他问自己是否明了他的心事时,若自己点了头,是否就不会如今日一般,思君不见。
道是无心却有心。只是,自己不言,他是否又会特意去看清?
之秋每每想到此处,总是思绪缠绵,无法排解,只得寄于笔端,把那首《子衿》写了一遍又一遍。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
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
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初见那日,自己曾感念他那一句“愿姑娘永远不识相思之苦”,而如今,却也正是因他,平白落了满心的相思余烬。
之秋心中一叹,搁下了笔,打开妆奁底层的抽屉,把写着《子衿》的笺子像往常一样放进去,便吹了灯烛自去睡觉。夜深人寂,连乔如织翻身的动静都听得一清二楚。
次日下午,之秋正埋头整理旧档,忽然见林掌簿站在面前:“韶女史,司中有封重要的文书要送去澄心堂,我此刻与典簿都走不开,你可愿跑一趟?”
之秋听见“澄心堂”三个字,心中一动,便道:“林掌簿放心,我这就去。”
林掌簿交代了相关事宜,又给之秋指了去澄心堂的路。之秋上次迷路迷怕了,忙认真在纸上记下路线,揣在袖子里。
之秋到了澄心堂,见四下无人,只有一个宫女背对着之秋,专心整理写过的宣纸。之秋本觉得这宫女身影似曾相识,也不曾细想,径直上前道:“这位姐姐,请问澄心堂掌事的公公可在?”
那宫女一回头,之秋一看,果然是旧相识。这宫女正是入宫那日与之秋有过冲突的朱成碧。
朱成碧认出了之秋,先将之秋上下打量了一回,方傲然道:“是你?”
之秋不欲与她再冲突,只点头道:“好巧。”
朱成碧正要说话,忽然起了一阵风,把案上刚整理好的宣纸吹得散落满地。有一张不偏不倚落在之秋脚边,落款写着“李从善书”。之秋看了这几字,心潮翻涌。朱成碧见了,忙跑过来,把之秋往边一推,将字纸捡了起来,细细吹去上面的灰尘。
朱成碧见之秋一直盯着那纸,只当是之秋嫉妒自己能在皇子身边当差,因此便拿了那幅字在之秋眼前炫耀道:“这是七殿下亲笔写的,让我收着,稍晚些时候殿下还要亲自来找我拿。你不知道,六殿下,七殿下和九殿下每日都要来澄心堂读书习字。七殿下为人是极温柔的,每次与我说话都是轻声细语,让人如沐春风。哦,我倒忘了,你在六尚局这样的地方当差,想来肯定连见殿下一面的福分也不曾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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