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章 2 机关算尽,笔墨观心

　　凌瑾徐徐道：“娘娘息怒。七殿下尚年轻，冯家小姐也还未及笄，来日方长。娘娘若选定了冯家小姐，不如多召她进宫说说话，也好让殿下与冯小姐多个见面的机会。”

　　贵妃叹道：“我这样筹划，还不是为了从善。宫中子凭母贵，咱们凌家虽是世家，却早已没了实权。若非陛下念旧情，多加宠爱，我何来今日风光。若哪一日我人老珠黄，陛下再不看我一眼，我的境遇，只怕就连那扶不上墙的文妃都不如了。”

　　凌贵妃本是自伤，忽然提起了文妃，心中火起：“今天若无文妃这贱婢，我也不至于这么大火气。她讨好皇后的样子我看着便恶心！若不是她趁我生育从善时狐媚了陛下，这等小门小户的出身，怎配跟我同列席上！”

　　凌瑾道：“她当年不过是六尚局的低阶女官，凭了偷来的一夜恩宠有了个女儿才得了妃位。娘娘出身世家，既有皇子，又有隆宠，何必把她放在眼里。”

　　凌贵妃发完了火，就着凌瑾的手饮了半盏莲心茶，方道：“阿瑾，戴全这东西不中用。又是穆清殿又是女官的，我不太放心，还要你亲自去查清这宫女的来历。”

　　凌瑾道：“请娘娘放心。”她正要退下，忽然想起一事，欲言又止。

　　凌贵妃问道：“阿瑾可是有话说？”

　　凌瑾道：“娘娘恕罪。奴婢只是不明白，冯家有三女，若要为殿下选一位贤内助，二小姐冯晏清娘娘也是见过的，温和稳重，知书达理，岂非更好？”

　　凌贵妃无奈道：“我何尝不知冯晏盈的出身？嫡小姐？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凌秀君的脾性我自是清楚，必不会容妾室所生的女儿得意。我若想借冯家的力，要娶的便只能是‘冯凌氏的女儿’。”

　　冯夫人带着晏盈离了瑶光殿，越想越气，一回府先是把府里侍弄盆景的工匠好一通骂，说他收拾的盆景简直好像村妇的菜园子，又把一个洒扫的婆子直接打出府去，只说她竟不把大门的门环时时擦亮，简直是天生的懒骨头。

　　全府上下见冯夫人打人骂狗，大气都不敢出。晏盈心里明白，冯夫人这一通火气都是为了宫中之事，便也不敢作声，只跟着冯夫人回房去。

　　冯夫人一进房，便冷冷地瞪着晏盈：“你还真是没用。白披了一张好看的皮，内里却是一包草！”说着便扬起手来向晏盈脸上打去。

　　晏盈心中委屈，眼泪含在眼眶里，却不敢反抗，只低着头准备受了这一掌，一掌打完，想必冯夫人就消了八分的气。

　　冯夫人正要打下，却看见晏盈珠泪盈睫的样子像极了玉箫，瞬间想起自己死去多年的女儿。自己那时视玉箫如珠如宝，哪里舍得动她一分一毫。

　　想到这里，冯夫人立时心软了下来，伸手道：“盈盈，你来。”

　　晏盈知道冯夫人的火气向来是“来如潮水去如风”。方才眼中冒火，要甩自己一巴掌，转瞬便是满脸慈爱，反而让自己蓦然生出刻骨的寒意来。

　　晏盈暗暗咬了咬唇，低了头上前，一脸愧色：“都是盈盈不好，才惹得母亲生气，辜负了母亲的一片心。”

　　冯夫人纵有千万句怨语，此刻也都咽了回去：“盈盈，我千挑万选才为你择了这门亲事。如今贵妃娘娘也点了头，你自己更该上心才是。”

　　晏盈难掩失落之色：“可是殿下似乎对我无意。我一个女儿家怎好……”

　　冯夫人道：“他无意，那你可有意？”晏盈低了头，脸变红晕，咬着唇不说话。

　　冯夫人了然，笑道：“这便是了。你们这也算是有父母之命，以后多见见自然算不上越礼。贵妃身边的凌瑾写了一笔好字，按我们凌家的辈分，她还算是你的远房姨母。等我明日写信请了贵妃的示下，让你每日入宫跟着凌瑾学学写字。”

　　晏盈害羞，只点点头：“都听母亲安排。”冯夫人笑着摸摸晏盈的头，晏盈倚在冯夫人身旁，房内又是一副母女情深的画面。

　　晏盈如往常一般带着丫鬟服侍冯夫人睡下，才回自己房中去。自从上次在韶府那事后，晏盈对寒香比原先更亲近些。寒香服侍晏盈卸了钗环，换了寝衣，见晏盈眼圈微微红了，心知她今日定是又受了不能说的委屈，便道：“婢子去门外守着。小姐把头埋在被子里，外面的人便听不见哭声了。”

　　晏盈听了此话，两行眼泪刷地流下来：“寒香姐姐，你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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