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章 4 机关算尽,笔墨观心

　　之秋听着有些刺心，尤其是那“温柔”二字，因而便不想再听她多说一句，只把那封重要文书放在书案上，道：“这是我们司簿司的陈典簿要交予掌事公公的，劳烦你转交。”说完便快步出了澄心堂。

　　朱成碧只当是之秋心中泛酸，暗自得意，转头接着细细收拾皇子们写过的字纸，一张一张铺满了书案。东西一多，便不知顺手把那封文书夹在了哪里。

　　正在整理，便听见门口有人语声。朱成碧心中一喜，忙迎了出去：“奴婢见过六殿下、七殿下、九殿下。”来人正是六皇子从嘉，从善，和九皇子从谦。

　　三人正要进去，从善忽然见澄心堂门口的小路尽头有熟悉的人影一闪而过，好像是之秋，便对从嘉和从谦道：“六哥，九弟，你们先进去，我略有些事情，马上便回来。”从谦不过八九岁，很听话地点点头，跟着从嘉先进了澄心堂。

　　从善一路追过去，无奈之秋跑得也不慢，很快便不见了人影。从善只在路边捡到了一张纸，上面草草画了幅地图，标了从司簿司到澄心堂的路径，在“澄心堂”三字的旁边，画了一朵小花，歪歪扭扭，却依稀能认出是朵木槿。从善看着那朵花，沉默不语。

　　之秋因伤心，独自埋头跑得飞快。怎料跑着跑着就又不知道身在何处，一摸袖子，空空如也，方才特意画的地图也不知什么时候失落了。之秋很是沮丧地想：大概这澄心堂跟自己八字不合，不管白天还是晚上，最好总要找不着北。

　　忽然见前面有一青年女子缓缓行来，看上去沉稳和善，很好说话。之秋忙迎上去道：“这位姐姐请留步。”

　　那女子听言停了下来，和颜问道：“请问姑娘有何事？”

　　之秋心想，若说自己是司簿司的女史，但是找不到回司簿司的路，难免太失面子。于是灵机一动，想到那日曾被派去找过教坊的什么苏教习，便道：“我在教坊苏教习手下当差，被派去司簿司送些东西。想请问姐姐可知道去司簿司的路？”

　　那女子一听“教坊苏教习”，面上略有些古怪，之秋只当她如宫中大多数人一般，不待见教坊中人，因而也不曾多想，只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女子微笑道：“我正好要去司簿司，不如我与姑娘同行。”之秋听了此话很是高兴，随着那女子一路往司簿司去。

　　之秋正走着，腰间系着的荷包带子突然断了，荷包落在了地上，滚了两滚。

　　之秋急忙拾起荷包，把内容之物悉数倒在掌心，细细检查有无损坏。之秋正把叶竹声当日送的平安坠拿起验看，却注意到那女子的目光定在了自己手中的玉坠上，表情似悲似喜。

　　只听那女子问道：“姑娘，这玉坠可是你的？”

　　之秋道：“算是吧。这平安坠本是我一个朋友所赠，我很喜欢，但若佩在身上总怕磕碰坏了，便一直放在荷包里随身带着。”那女子听言，便笑着夸了几句，岔开了话题。

　　二人一路聊得很是投契，不知不觉已走到了司簿司门口。之秋正准备想个借口跟那女子分开进去，不料林掌簿恰好从里面出来。之秋暗暗叫苦，只怕今日的谎要穿帮了。

　　没想到林掌簿还未开口喊自己，身边那女子先对着林掌簿唤了一声“见敏”。林掌簿循声看过来，见了之秋与那女子在一起，便笑道：“浣娘，难得你今日得闲从教坊过来。咦，你与韶女史怎么碰在一处？”

　　之秋很是尴尬，脸红得要滴出血来。林掌簿犹自不解，问之秋道：“韶女史，你今日是怎么了？为何脸这么红？”

　　之秋声如蚊讷：“下官……不好意思说……”

　　林掌簿向来古道热肠，见之秋满面通红，忙追问道：“你可是身体不舒服？”

　　之秋心知按林掌簿的脾气，自己若什么都不说，十有八九会被她拖到司药司去找医女。因此只得和盘托出：“刚才我从澄心堂回来时，把袖中的地图丢了，便跟这位姐姐问路。又怕姐姐笑话我在司簿司当差却连路都不识，便编了个谎，说我是教坊苏教习手下的，被派去司簿司办差……哪知道掌簿和这位姐姐认识……一喊我韶女史……便一下子露馅了……”

　　之秋越说声音越低，林掌簿听得哈哈大笑：“还不止如此。你且先问问你这位姐姐叫什么，在哪里办差。”

　　之秋一脸狐疑地看向林掌簿和那女子。那女子平淡的眼中漾出温和的笑意，道：“我叫苏浣，是教坊的执事教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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