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1 隔墙有耳,画语无声
不觉已过了月余。之秋每日在司簿司谨言慎行,日子倒是过得平静。陈典簿虽然严苛,但是处处有林掌簿和段女史提点着,之秋做事也越发周全细致。反而是李女史,总是错误百出,几乎日日都要被陈典簿训斥。
这一日下午,陈典簿让段女史、李女史和之秋一起在司中誊录旧年账册。忽然听见李女史啊了一声。众人循声一瞧,竟是李女史抄写时打了瞌睡,笔从手中掉了下来,在扉页上留下指甲盖大的墨点子。李女史一下子醒了,见污了珍贵账册,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陈典簿本要发怒,见只污了扉页,面色稍缓和了些,冷声道:“你刚才既已经睡了,今日晚上便不用回去了。每年司里常有书蠹蛀书,你在这里把所有架子上有虫眼污点的书册都挑出来分门别类放好,明日点卯时呈给我看。”
李女史心知犯了大错,哪敢说半个“不”字,只红着眼睛磕了头,去了书架子后面。
过了不久,之秋和段女史也都做完了自己的事,把东西交给了陈典簿,待她验看之后,便各自回去休息。
之秋回了住处,正要抬手跟如织打招呼,忽然觉得手腕肩膀都酸痛得紧。之秋便准备先往床上躺一会子。没想到头还没挨着枕头,就看见枕边有一本刚誊录完的保大八年中秋入宫受封诰命的名册。之秋想到下午李女史的例,只怕名册在自己手里有了损伤,陈典簿还不知道要怎样罚自己。一抬头见天还未黑透,之秋便快步往司里去送还。
平日里到了傍晚,司簿司众人都已回去歇息了。可今日却有些古怪,主殿大门竟还大开着。之秋并未多想,只道是李女史在内整理书册,便径直快步走到紫檀架旁,准备把册子放回原处。
之秋刚抬起手,便被架子边屏风后传来的啜泣声吓了一跳。之秋心知自己撞到了他人阴私,立即随手把册子往一排书册中间一插,便要悄悄走开。
忽然听见啜泣声中有另一尖利的女声恨恨地道:“那姓陈的算什么东西,不过是狐假虎威罢了,当谁真怕她似的!要不是余司簿抱病,司簿司哪轮得到她做主!瞧她那副目中无人的样子,骨子里还不是个爬不上高床榻的狐媚子!难怪司簿司上下几乎没人说她一句好。你不就是抄录时在扉页落了个墨点子,她就折磨得你这样。什么时候攒够了银子,咱们求了掖庭令王公公,调到别处去,也省得在她手下受气!”
那啜泣的女子声音细细的,似乎害怕得紧:“表姐你别说了,若是让人听了去,你我的命还要不要!今日打瞌睡弄污了账册也是我的不是,表姐快不要再提及陈典簿了!”
之秋听这女子声音有些耳熟,仿佛是李女史。另一把尖利女声反而高起来,刺得之秋耳膜疼:“你怕她,我古秋萍可不怕!你不过弄坏了没什么要紧的扉页,她便罚你把司簿司所有有损伤的账册都挑出来,这要挑到猴年还是马月?我看等皇太弟登了基你也还在这里挑虫眼!”
之秋心中大惊:“这话可是大不敬,言者有罪,听者也要并罚。这“表姐”必然是个泼辣的角色,若让她发现自己把她的话都听了去,不知道要生出什么事端来。
之秋正想着如何悄无声息地溜出去,忽然不知哪个紫檀架子响了一声,把之秋吓了一跳,看见柱子附近有片阴影,便赶忙躲到阴影处去。屏风后的二人也听见了声响,忙慌张地从屏风后探出头来查看。
所幸室内昏暗,二人并未看见之秋。之秋暗自松了一口气。三人本来都紧张得很,因而谁也不曾觉察到,大殿门边有个人影,一晃便闪出门去,无声无息。
二人又回到了屏风后,却已有所警觉,说话声音压得极低,还时不时向四周张望一下。之秋见一时半刻是走不成了,心中难免有些焦急。
忽然听见门口有人道:“李女史倒是心宽。手上空得很,嘴上倒是不闲着。”
之秋倒吸了口凉气,这分明是陈典簿的声音!她来得可真快。
屏风后的抽噎声戛然而止。之秋偷眼望去,陈典簿带着两个宫人立在门口,面色如常,眼风却很是凌厉,想是方才这二人说的话一字不漏全传到她耳中了。
只听陈典簿道:“还需要我请你们二位出来不成?”话音刚落,只见李女史和那古秋萍从屏风后哆哆嗦嗦地转出来,面如死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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