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4 往事如尘,宫阙深深

　　只听那厢年轻内监已经开始讲起了故事：“我叫路平，自小便在宫里伺候。我朝的宫城从前是先帝为升州刺史时的府第。我刚进宫的时候曾听我师傅说，先帝选旧宅建宫城，便是因为这一处风水极好，汇集了四方的祥瑞。宫城周长四里二百六十五步，高二丈五尺，下阔一丈五尺。宫城共有东、西、南三门。南门为正门，正对镇淮桥，东门对着东虹桥，西门出来有西虹桥。过了镇淮桥，便出宫了。宫墙周围有东西护城河，东割青溪之流，西取运渎之水，东、西虹桥分立于东西护城河之上。”

　　阿姚闻言，不由脱口而出：“这么多门啊桥啊的，听着便拗口，哪里记得住。只怕要一人发张地图才能不走迷了。”周围人纷纷发笑，阿姚觉得尴尬，便低了头不做声。

　　路平装着没听见，接着道：“据说宫城初建时，就有大小宫室二千四百多间。都极繁华秀丽，毫不逊色于于当年六朝。如果有福气能被分到好宫室里伺候，光是看景也是好的。”

　　路平在宫里伺候多年，又是皇上身边的掌事内监常公公的徒弟，向来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这些新宫人多数是要被分到各宫里作粗使宫婢的，因而便刻意只说在各宫听差的好处，也算是暂时宽一宽她们的心。果然，这话一出口，宫人们面上的烦躁少了些许，眼中多了几分憧憬的光亮。

　　路平接着道：“咱们宫里数崇德殿、昭德殿是最庄严的。崇德殿是皇上与众大臣上朝议事之所。延英殿是陛下处理政务的地方。昭德殿被陛下当做了寝宫。光政殿里供着皇族的灵位。德昌殿原本住着宋太后，陛下感念母子之情，一直保存着太后在世时的陈设。其余的宫室，穆清殿最是清雅，做了皇后娘娘的寝宫。瑶光殿是凌贵妃娘娘的寝宫，升元殿住了文妃娘娘。澄心堂是皇子们读书的地方。还有掖庭和教坊，也都在宫城之内……”

　　正说得热闹，路平忽然看见门口有人招手叫他，说是燕王身边的近身侍卫韦良找他问话。路平知道韦良是燕王亲信，哪里敢怠慢，忙一路小跑着去了，把一众宫人留在大太阳底下。

　　路平见了院外之人，忙拱手笑道：“韦侍卫好。早就听说这次燕王殿下又打了胜仗，韦侍卫也立了大功。”

　　韦良点点头算是还礼，道：“职责所在，并不敢居功。”

　　路平见韦良面无表情，有些讪讪的。正不知如何接话，韦侍卫已说道：“今日我来，是有事要问路公公。”

　　路平忙道：“韦侍卫请问。”

　　韦良道：“这批新宫人可是由你接引入宫？”

　　路平不明所以，只得如实道：“是师傅给我的差事。”

　　韦良问道：“这里面可有姓韶的女子？”

　　路平低头想了一想，道：“有一位，闺名叫什么秋的，是韶家的二小姐。”

　　韦良说话极为简洁利落：“还请路公公多多照顾。”

　　路平也不敢多问，忙点头应了，道：“韦侍卫放心。小人自当尽心尽力。”

　　路平目送韦良离开，心中忐忑。韦良常年跟随燕王在军中，如何知晓宫中琐事。今日这番话，想必是燕王的意思。燕王？韶家？只怕宫中以后又有好戏了。

　　正想着，忽然听见身后有脚步声。路平转身一看，忙道：“丁姑姑好，陈典簿好。”

　　被唤作丁姑姑的妇人对路平笑道：“你这小子，不在里面给新人讲规矩，反倒出来躲懒。小心我告诉你师傅。”

　　路平心知丁姑姑为人圆滑，轻易不做这种费力不讨好之事，因而便挂了一丝讨好的笑意道：“姑姑可是冤枉了小的。早知姑姑和典簿要来，小的便提前在门口候着了。”

　　丁姑姑笑着对身旁的陈典簿道：“你瞧这小子，长了一张巧嘴，编起理由来倒是一套一套的。”

　　说罢又转向路平道：“今日本来有事耽搁了些时间，现在再闲话，只怕宫人们要等急了。”

　　陈典簿听言，漫不经心地道：“怕什么？多等等还能煞煞新人的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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