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快递
二战的日子是种煎熬，周然煎熬在理想和现实的边缘。
很多次想放弃，却不甘心。努力了那么久，放弃，不甘心。如果从未付出过什么，倒没什么。努力多了，就变成了负担。
理想和现实，她选择沉溺于理想。
依旧是下雨的日子，依旧是圣诞节，今年的雪尤其的早。
走出考场那刻，周然抬头，伸出手来，雪飘零落下，然后融在手心。
周然从没有一刻如此放松，像是融进漫漫大雪，随风飘舞。
这次，她一定可以成功。如果她考不上.....当然，没有如果。结果是必然唯一的，她会考上。
一年来，手机卸载了所有软件，与世隔绝般，断了所有联系。她删掉了自己朋友圈所有动态，只留下一行“而今迈步从头越”。
复试没有一点悬念地通过。周然不想在家，便收拾了行李，提前去了G大所在的城市，就近租了个房子找了份闲时工作。
走的那天，周然母亲送周然。两个人站在四月略微寒冷的晨风中，旭日初升，隐现在云端中。
晨露中，周然偏着头，只能看到母亲夹杂着花白发丝的头顶。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比母亲高了许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母亲老了许多。同龄的女人看上去总是比周母年轻上好几岁。
早晨的冷气刺得眼睛有点疼，酸涩的疼。周然开口道：“妈，你和爸爸为什么不离婚。”鬼使神差地，就这么脱口而出了。
“我以前也这样问过你爸，生气得不行的时候。”
“然后呢？怎么说的。”她们像是以往聊天一般。
“他说，怕伤害你。”
“可是......”
“可是，我说，已经伤害到了。然后他就不说话了。”
周然欲言又止，看着远处早摊上寥寥热气，旁边周母继续道：“你爸靠不上，他自私地只想着自己，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家。我，只能现在尽最大所能。但是，你早晚要离了我们......”
“对，我知道，我知道的，我只能靠自己，你说过好多次了。”周然依旧看着热气聚到一起，扑到上空，然后淡去，散去。
人生也是，相聚，相散，各奔东西，生死相离。
“你，你可以找一个一起过日子的啊。考研后找一个顺眼的，对你好的，不要找你爸这样的。”
“再说吧。”周然叹气般回答，“我一个人也可以的，只要养活你们就可以。其他人，和我一律无关。我不会和我爸一样分不清里外。”
“你老了呢？病了呢？没了我们，你要有人一起，互相照顾。”周母有点急躁。
“我的事情你们就不用管了，我可以保证你们以后就可以了。”
周母不再说话，气氛尴尬起来，远处驶往市区火车站的汽车越来越近。
周然上车，扭过身子笑了一下，最后说了句“保护好身体，等着我。”
周然挑在最后一排坐着，看着周母略佝偻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融为一个小点。这才扭过头来，和往常一样，望着窗外。
周母的话她也懂，但是依旧是那么些理由。
又是一个陌生的城市，大城市的熙熙攘攘，周然穿梭在人群中。街道上，姑娘们化着精致的妆，三两成群，举着手机，不时摆出完美的笑脸，按下自拍。
她看了看自己，素面朝天，灰扑扑的箱子，穿了好多年的衣服。然后，快速离开人群。
人与人本就有差别的。不埋怨并不代表不在意。
就像赵擎家，可以毫不犹豫买几千元的一幅画，而她几千元是母亲工资的两倍多，是她整年的学费，是她好几个月的生活费。
但是，看清了差距后，依旧要生活下去，更为努力地生活下去。
到了小出租屋，只够放一张床，狭窄的空间再容不下其他。打开掉漆的门，一股子发霉味儿扑鼻而来。墙壁上坑坑洼洼，墙灰掉了许多，露出灰色的水泥。G市潮湿不堪，房间许多地方长了一层青色的苔藓，到处感觉湿漉漉一片。
可是，便宜，离学校和工作地方都近。住的地方，可以睡觉就好，这是唯一要求。
开学季很快来临了，年轻的面庞带着向往涌入学校，校园里到处是送孩子的父母，有的甚至三代出动。街道两边停满各种各样的车，拥堵得水泄不通。
鸣笛声，人声，叫卖声......周然只是背着黑色书包，走路比起来坐车快上许多，一个人比上去一群人轻便许多。
走到校园门口，周然驻足，仰着头，眼睛微眯，看着校园大门和上面一排大字。阳光洒进眼睛里，眼睛覆上一层暖光，带着希望。
她掏出好久没用的手机，有一条消息，未知联系人，依旧是四个字“新年快乐”。
周然看了看日期，除夕夜零点。周然默。看样子和上年是同一个人。突然觉得有点对不住这位，又让他或者她白白浪费一条短信。
她双手举起，对着大门，按下快门。发下朋友圈，只是一张大门的照片。一年后第一次的朋友圈。
和一年前失败那次的并排摆在一起，是结束，是开始。
刚发送，就收到赵擎连番轰炸，“老周，你竟然活了！”
“......”
“我以为你看破红尘飞升成仙了！哭唧唧～”
“你一米七的个子不适合卖萌。”
“恭喜恭喜！终于得偿所愿了，下次找你请我吃饭哦。”
周然笑着回复，“可以。”
手机再次响起，一条短信：“您好，您的快递，请于下午三点前来xxx处查收。”
周然摸不到头脑，她好像并没有买什么东西，而且刚来不久，也没告诉过别人。唯一一次就是刚刚那条朋友圈......什么情况。
平时手机什么动静也没有，这次，都赶一起了。
好奇心的驱使下，吃过午饭，随便逛了逛校园，周然摸着路找来。
一般来说，送快递的会在地上摆着大大小小的盒子，周然站在一片空地上，旁边是个小型喷泉，成双成对的人来来往往。
周然一个人杵在那儿，莫名的尴尬。
她正准备转身，手机再次响起，《夜钢琴曲》悠扬地奏起。
陌生号码，她挂掉。随之，又锲而不舍地响个没完。她看了看，和快递号码一样。无奈，接起。
“您好，您是不是打错了啊。”周然不耐烦地问。
电话那边沉默好久，一个大提琴般的男声响起，悦耳低沉。周然是个轻度声控，略微惊艳了一下。
“您好，您的快递，请转身......”不知怎的，快递小哥声音略微怪怪的，就好像一个人很激动，却强自压抑着。
只是单纯的人体反射，周然扭过脸，另一手拿着手机放在耳边，一脸迷糊。
对面一个熟悉的面庞，不过脸上轮廓锋利许多，骨节分明的手指拿着手机，同样放在耳边，嘴角微微翘起。站在原地，盯着周然，像要把她看到心里。
他一片从容，眼中的情绪却满的要溢出来，有晶亮的东西在眼中闪闪发光。
周然微微张着嘴，眼睛一眨不眨。
“您好，您的快递到了。”
“哪里？”话音落下，周然突然觉得自己问题有点蠢，她脑回路堵塞，被这个人横横插过。
“当然是我啊～还不快快查收。”那人嘴角斜斜挑起一边，从容的气质散了个干干净净。
“老师，好久不见。”他突然敛下嘴角，眸光沉沉，牢牢盯着周然还没有聚焦的双眼。
周然渐渐反应过来，被这样直视着，浑身好像都在打起警报，有一种被牢牢抓住逃不脱的错觉。
可能是之前走的匆忙，有点心虚？她摆摆头，有什么心虚的，又没有错。
她想起来什么似的，顿住。
“老师，你走的太急了，我都没有送你。”他继续道，周然低着头不去看他眼睛，略微松口气。“还有，最后一条告别短信老师收到没。”
沉默片刻，周然抬起头，满脸雾水：“什么短信？”
顾子轩仔仔细细观察着她，却看不出来什么。“没什么。”他本来想说“顾子轩喜欢你”，可面对面时候，莫名其妙就怂了。
他一直以来按着周然对她自己的要求严格要求着自己。本是对成绩不在乎，每天吊儿郎当地过着自己惬意的日子。如今，硬是压迫着。
许多次，都要放弃了，他就会想起来那个人，想象着那个人就在前面等着自己，只要他快快赶上。
顾子轩其实并不需要努力，也可以轻而易举超过周然，他只是需要有个念想与寄托。
自从他明白顾子轩喜欢周然这个事实后，他就想时时刻刻和她在一起，陪着她，看着她所有的情绪，掺和进她的一点一滴。
但是，他明白太晚，他就只能在脑海里一遍遍描摹着。
时间一长，轮廓也渐渐淡去，他开始慌了，自己的感情甚至比不过一年的时光，太可笑。
顾子轩自虐般强迫着自己去记住周然。他已经快要熬不下去。
周然在二战复习时候煎熬在理想和现实中，顾子轩同样。
周然受不了尴尬的沉默，出于莫名其妙的不安，率先开口：“你怎么在这里？你应该，呃，考大学了吧？”
这还是周然第一次询问顾子轩情况。
“我这不是来上大学么～”
“你那个成绩，来这里？”
“我乐意。”
周然无语，搞不懂“天才”的脑袋里装的什么明明可以去一个更好的地方，“哎，你怎么有我电话号？”
“你猜～”
和他说话简直是浪费时间，周然打定主意不理他。
她转身就走，他迈着长腿三两步追上，侧过脸，对着她笑着。和一年前一样，她走他追。
周然突然就想起来了泡沫偶像剧的狗血情节。
(https://www.tyvxw.cc/ty12494/1142629.html)
1秒记住天意文学网：www.tyvxw.cc。手机版阅读网址：m.tyvx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