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快递略重
顾子轩从发了短信那刻起就一直待在原地，从上午等到下午。
看着广场的人由多变少，再变多。看着太阳由高变低，心快要从肚子里面蹦出来。
他不停打电话，却一次一次被毫不留情挂断，心快要沉到深渊。
阳光刺目，却浑身冰冷。出乎意料，周然终于接了电话。他激动地哆嗦着手，强自抑制着情绪，他想给周然一个惊喜。
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他扭头，那个人背对着他，依旧是瘦瘦小小的，背直挺挺地。
他开口，声音激动地变了调子，“您好，您的快递，请转身......”
看着周然一脸迷茫地转身，不是那种包裹刺人铠甲的伪装，所有表情一览无余。
他想要上前，紧紧抱着她，他想了很久了。却一动不敢动，怕惊到了她，这人防备心太重，一定要慢慢来。
他只有定在原地，半天说不出话来。眼睛湿润，鼻子酸涩，硬是把这些都吞进肚子里。
问周然收到短信时他是忐忑的。那次，发出短信，他无数次后悔，却又觉得这样做是正确的。
一方面，怕周然离得更远了；一方面，又想要迫不及待告诉她自己的心意。
听到她说不知道的时候，他顿时松了口气，同时一种浓浓的失落感涌来。
他想要说出来，却没了那次冲动下的勇气。一年后，见到她，除了小心翼翼接近，不知道该要怎么办。
顾子轩跟着周然，一言不发。
周然扭头，“你跟着我干嘛？”
顾子轩回过神来，彬彬有礼地邀请：“晚上一起吃饭吧。”
周然本以为和他的交集在那一天就结束了，不成想......她实在不想再和任何人进行无谓的了解，太累。
“晚上没时间。”
“那总要吃饭啊。自己吃与和我一起有什么区别。”
“......”周然无话可说。
顾子轩仿佛对这里很熟悉，坐在座位上，周然看也不看他，顾子轩笑盈盈地点餐。
周然略吃惊，都是自己喜欢的。
依旧是周然埋着头，秉承着“食不言”的原则，专心致志，吃饭。
顾子轩的盘子一动没动，周然抬头，“你怎么不吃？”
“看你吃。”
懒得废话，爱吃不吃，周然继续低着头。
顾子轩托着下巴，看着周然，即使是一年，这个人依旧没变，真好。
在见到她的那刻，他觉得一年多的等待都是值得的。
吃过饭，夜幕降临。周然准备离开，突然想起，顾子轩是怕黑的，于是开口，“我送你回学校。”
顾子轩怔了怔，随之，眯着眼睛带着笑意点了点头，顺手扯住周然的手。
周然没有放开，只是觉得别扭，转念一想，又不是没扯过。小孩子没有安全感，便随他去了。
校园的湖边有情侣相互依靠，坐在椅子上，月光撒下，湖面波光粼粼，静谧，一片安好。
周然有那么一瞬间突然觉得有人陪着走路也是不错的。她一直都是行色匆匆，埋着头，忽视了太多周围的太多。
“我学的经管，老师呢？”
周然没有反应过来。
顾子轩知道自己不主动开口，这人即使有疑问也不会坦然问出来，就是这么别扭。
“我说，我的专业是经管，老师呢？也许该叫学姐才对。”
“外语。随你怎么叫。”
“学姐住宿舍几号楼？”
“要你管。”周然斜了他一眼。
“问问啊，万一以后有什么事情，学弟我需要学姐帮忙的。”
“我帮不上什么。”
“说说嘛～”顾子轩扯住正在走的周然，周然停下，顾子轩撇着嘴，可怜地看着她。
又是这种无力感，周然叹气，“在外面住。”
顾子轩的可怜瞬间消失，取代为得意的笑。
周然目送他上楼，看着他三步一回头，直接扭头走人。
顾子轩站在楼梯上，眼中满是笑意。
周然不想过多询问，她就是来上学的，遇到顾子轩是意外还是注定，她不想思考。
可是，自从那天，顾子轩又开始孜孜不倦地，以各种名义把她叫出来。
周然有时候直接挂电话，顾子轩甚至会赖在她教室门口，等着她下课。
伸手不打笑脸人。周然满是无力感。如果这人做错了什么，她还可以直接干干脆脆断了一切联系。可就是找不出来毛病，所有都做得妥妥帖帖，又不出格。
对付这种人她最不擅长。
她开始采取过去的老办法——躲。
可是，这次顾子轩长了许多心眼。她躲到哪里，顾子轩都可以把她从人群里面找出来，愁人。
周然也想过，直接坦诚地说不喜欢他，让他离的远远的。
可是那是设想的情况下，如果顾子轩再次开口，她就可以接下去。可他就是什么也不说，只是死缠着。
而且缠的并不烦人，控制在打破底线的范围内，从不打扰她的正事。而是她一切忙完后，顾子轩就莫名其妙出现。好像把她的时间安排掌握地一清二楚。
周然无奈，也许时间长了，自己不去回应，他就腻了吧。所有人都是，得不到回应，不管怎样的激情，都会淡去。
周六，周然做完兼职，准备回家，手机响起。
懒得去接，脚趾头想想就是那个人。可是还是一遍一遍孜孜不倦地响着。
忍无可忍，接听后，一个陌生男声在那边焦急地嚷嚷，“您认识顾子轩吧，快把他接走吧。”
“......认识，怎么了？”什么情况，周然皱着眉头。
“喝醉了，他指名道姓要你去接他，不然就不走了。哥们儿我没办法啊～”那边的人被折腾地有气无力，“快把他接走，快，受不了了。”
“......那就让他睡外面吧。”周然准备挂电话。
“憋挂憋挂，求求美女，他喝醉谁都招架不住，您是菩萨，快来解救我们啊～”那边的人急了，快要哭出来一样。
周然收拾着东西，“哪里？”
那边瞬间活过来一样，流利地报出来饭店名字。
周然破例，拦了辆出租。下班时间，堵得水泄不通，周然焦急地抠着手指，“师傅，还有多长路？”
“不远了，但是堵啊，哎。”
“不远，步行呢？”
“步行比开车快，前面过两个红绿灯左拐就到了。”
“先结账吧，我在这里下，谢谢师傅。”
周然风一样出了出租车，顺便在路边买了包解酒药，到了饭店。
饭店服务员指了指，周然来到包间。只剩下顾子轩一个人烂泥一样摊在椅子上，打电话的人不在。什么朋友，周然撇撇嘴。
“喂，起来了。”周然伸出手，拍了拍他背。
顾子轩一动不动。周然用力摇了摇，顾子轩晃了晃，翻了个身，直接从椅子上掉了下去，露出来一截腰在外面。
周然搓了搓手，“这怎么办，要我把你扛回去？你朋友呢？怎么走了啊！给他们打电话。”
周然掏了掏他衣服口袋，没有。裤子口袋......周然伸出来两只手指头夹了出来，一堆人名，完全不知道哪个是哪个。
叹气，找来几个服务员，扛着，把他塞进出租车里，报上自己住的地方。
顾子轩刚刚还是安安静静，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上留下一片阴影，呼吸沉重，看上去顺眼多了。
可是，上了车，顾子轩开启了奇怪的机关一样，直接挺了起来，看着周然，嘿嘿嘿傻笑个没完。周然面无表情看着他的智障脸。
突然，顾子轩敛了笑，单手虚握着，拿话筒一般，放在嘴边，开始嚎叫。各种各样，各个年代的......情歌。
司机师傅笑着问：“姑娘，你男朋友啊？唱歌真不错。”
“......我不认识他。”周然捂着耳朵，顾子轩穿透力贼强的声音依旧透过指缝传了进来。
周然腹诽，司机您开玩笑啊，一句都不在调子上。
忍着噪音，下了车，司机飞速离开。周然扶着顾子轩，顾子轩一米八几的个子挂在她身上，周然看着司机逃一般离去的背影，沉默。
她仰头看着自己住的四楼，有种想要把这个人扔在路上自生自灭的冲动。
周然一手揽着顾子轩，一手把他胳膊搭在自己肩上，扶着楼梯墙，一步一个踉跄。她最讨厌和别人碰触了，忍着才没有把顾子轩扔下去。
顾子轩这边又换了个模式，孩子一样又哭又闹，还要抱抱。周然凉凉扫视他一眼，“抱你大爷，闭嘴！”
顾子轩拉着嘴角，眼睛泪汪汪的，眼泪在眼眶里面逡巡着，越积越多。
周然最受不了别人哭了，还是那么大一只，叹气，“乖，不哭不哭，好好走路，回家了。”
顾子轩赌气一般看着一边不去看她。
大大的心累，哄孩子她果然不擅长。
好不容易到了门口，周然把他卸下来，顾子轩重重和地面亲密接触。周然气喘吁吁，找钥匙开门。
顾子轩撑着地摇摇晃晃站起来，又开始不屈不挠黏在她身上，钥匙总对不上钥匙孔。
周然恼了，大声训斥。对面的门轰然打开，有人探出头来，“鬼叫什么，大半夜的！有毛病啊！”
周然正在烦躁，一股子气没处发，眼睛瞪着他，不发一语，黑暗里像个梦魇一样。
那个人又念叨几句，缩了回去。
周然把顾子轩推开，闷声开门，又扯着他一只脚，把他拉进屋子。顾子轩像条离了水的鱼一样扑腾着，连带着踹了她几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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