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说,沉初劫 4
四、平生欢
姬朝歌回到姬家后,看见桑儿哭着朝她奔了过来,“郡主您总算回来了。三殿下府上遇到了刺杀,你和太子、平京郡主都消失不见了。现在大家都疯了一般找您们,三殿下尤其紧张,就差把帝京翻了个天了!”
姬朝歌淡漠地笑了笑。沉锦很紧张?她清楚地记得,刺客出来时,他抛下她独自离开。她想了想,忽然发现一个问题,“你是,穆平京也失踪了?”
“是啊。”桑儿道,“穆家都急疯了呢?”
姬朝歌沉思了一番,缓缓道:“桑儿,我不在的这一日一夜,可有什么事情?”
桑儿想了想,道:“刺客后来被抓了两个,眼下正关在宗人府里审问。”
“好。”姬朝歌随意点点头,“我一日夜未睡了,去睡睡。你派人通报一声我已平安归来。”话罢便离开了。
这一觉睡到了四更天。天蒙蒙亮时,她便听见梓儿的声音,“郡主,大事不好了?”
“说。”姬朝歌一边让桑儿服侍她起床,一边淡淡地道。
梓儿上气不接下气地道:“那被捕的人受不住酷刑,招了!”
“是谁?”姬朝歌来了兴致。
梓儿慌慌张张地道,“三殿下。”
“沉锦?”姬朝歌下了一跳,立即否定,“不可能!”
“可是刺客都招了。而且失踪的是太子和平京郡主,朝上□□都咬住了三殿下不放。”梓儿紧张地道,“吏部侍郎、参知政事等人正找您商量呢。”
姬朝歌认认真真地回想了一遍沉锦那时的模样……他是慌张的……她还嘲笑他遇事不淡定……怎么看,他都不是主谋。
她抿了抿唇,“你去让姬星和他们谈话,就说我受了惊病倒了。”姬星是姬朝歌的堂兄,御林军统领。
“那您呢?”桑儿适时地问道。
姬朝歌结果桑儿递过的早餐,思绪有些飘,“我要理理思路,那些死心眼的蠢货交给姬星处理。你们也退下吧。”
“是。”桑儿梓儿齐齐告退。
姬朝歌理了理事情的经过。沉锦生辰大宴宾客,太子前来。此时遇刺,□□两位核心人物失踪,又加上她沉锦党的首领不见。而后,太子带她到东竺,去灵台找玄女。这究竟是什么情况呢?
姬朝歌可以断言,刺客绝对不是沉锦安排的。他不可能傻到如此。而沉锦倒台了,最有利的自然是沉初。所以,论情论理,都应该是沉初而非沉锦。
可是,失踪的整个过程,她都和沉初在一起,这事根本不像沉初所为。
姬朝歌觉得,似乎有一张无形的网网住了她。
另外,让姬朝歌不愉快的是沉锦的做法。不管怎么说,她姬朝歌都是沉锦最有力的支持者,而他搞了个什么玄女竟然没有和她说。
素来狡兔死走狗烹,她常常想如果沉锦真的登帝了,姬家会怎么样?她不爱沉锦,沉锦应该也不爱她。既然这样,皇后之位就没什么意思。只怕因为姬家位高权重,反而被开刀。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以后的事情了。姬朝歌觉得,现下先帮沉锦脱离危险才是正理。
她正想着,食不知味。忽然桑儿神秘兮兮地道:“郡主,太子找您。”
姬朝歌一怔。不会吧?沉初居然主动到府里找她?这是万万年出不了一次的事儿啊。她急忙装扮清楚,走了出去。
沉初一身白衣在她的院落里,朝着她颔首微笑,“郡主,本宫大清早来找你,可曾打扰你休息了?”
姬朝歌摇摇头,“正好醒来。太子可有事情吩咐?”
沉初有些神秘地笑了笑,“皇弟一事想必让郡主忧心了。本宫想帮郡主解忧。郡主可愿与本宫共行?”
姬朝歌愣了愣,“去哪里?”
沉初温和地笑了起来,“找三皇弟。”
姬朝歌本以为沉初会和她坐马车去沉锦府。然而事实证明她想多了。沉初带着她弯弯绕绕地走着小巷儿,是不是还碰到一两间戏馆。
戏馆里有人唱着小曲,她隐约听见什么“红鸾叠翠,烟泼残阳,良人渡江去,妾等十八年。”声音凄切,让人有些恍惚。
她想了想,问沉初道:“您今日不上朝吗?”
沉初温和地笑着,“嗯,我与父皇是我惊病了。”
“然后您跑出来了?“姬朝歌愣愣地看着他,“皇上也信了?”
“父皇昨日到东宫看我,我衣衫单薄身体残弱脸色苍白唇角起泡额头发热,父皇自然让我好好养病。”沉初面不改色地道。
姬朝歌惊道:“你真的病了?那怎么不好好养病?”一急,连敬称都忘记了。
沉初眯着眼睛笑着看她,看她墨色长发有些散了,“朝歌,你很关心我?”
姬朝歌一怔,方觉失言,“呵呵,太子是未来帝皇,我关心关心是臣子本分。”
沉初似笑非笑,温和地注视着她,伸手帮她绾发,“朝歌,你知道的,若沉锦登基,不说我当不了什么帝王,只怕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他指腹温暖,姬朝歌被他这么一弄,脸生双霞,然而听见沉初的话,她的心里有些不好受了。她不想他死,真的不想。可是若有一天,她要亲手送他上断头台,她该怎么办?
见姬朝歌沉思良久,沉初笑了笑,“玩笑而已,不必当真。我与三弟感情甚笃,不会自相残杀的。”
姬朝歌心里腹诽:“这才是玩笑好不好!”
不多时,沉初便带着她到了一处小巷深处。小巷深处是家店,上书“隐楼”二字。店门口古朴典雅,竟和她家思铺有异曲同工之处。
姬朝歌睁大了眼睛,“太子,这不会就是江湖里盛传的隐楼吧?啧啧,竟然在帝京!”
“隐楼是三教九流、各派人士联系的地方。沉锦今儿就在里面与人秘密联系。”沉初淡淡地道,“你和我一起进去吧?”
“进不去。”姬朝歌摇摇头,“当里面有人谈话时,其他人不能进去。这就是为了防止有人偷听,故有‘隐楼’一说。”
沉初淡淡地笑了起来,眉目清秀,“朝歌,你跟着我就好。”话罢,他当先而行,施施然地跨过了门槛,悠悠地朝守门的江湖人笑了笑。十六个守楼人竟然齐齐朝他行礼弯腰。抬头后,又恢复了杀神的模样。
姬朝歌看得目瞪口呆,直到沉初唤了她一声,她才急急忙忙地走了事情,小心翼翼地穿过守楼人,问沉初道:“你是他们的主上?”
沉初含笑点点头。
姬朝歌没想到他这就承认了,不由得意外地道:“您不怕我与三殿下说?”她可记得,他昨天还说,与玄女之间的对话不想告诉她。
沉初一边走,一边摇摇头,“自是不怕。”
他带着她走上了盘旋式的楼梯,步履无息地踏上一个又一个台阶,最后在一处厢房门口停了下来,用示意她进去。
姬朝歌和他一起进去了。
进去之后,她忍不住下了一大跳。这个楼板是用玻璃做的,她可以把二楼的景致看得一清二楚。
姬朝歌大惊,低声问沉初,“这般透明,楼下的人不也能看见我们吗?”
沉初摇摇头,也低低道,“不,这是一种特殊的制裁,他们只能看见一片光影。”
他话音刚落,忽然听见人声想起,“宸儿,这事你怎么看?”姬朝歌立刻往玻璃下看,只见一男一女一同走了进来。男的面容俊朗,风度翩翩,显见的是沉锦。至于那个女的,把自己掩得严严实实,但是从那张脸看,很明显是皇帝的宸妃。
皇子皇妃在一起?很有意思吗?姬朝歌忍不住感叹。
宸妃坐到了一边的椅子上,“阿锦,这事的关键是那两个刺客。你应该让刺客说是沉初指使的。这样,我们就能翻盘。”
沉锦颔首,“嗯,我也这么想。沉初弄这事,还威胁不到我。不过你知道,这次姬朝歌也失踪了。”
宸妃冷笑了一声,“她失踪了,你很紧张?”
沉锦伸手揽住了她,“你醋了?我只是奇怪,她为什么会失踪?听说还是和沉初一起失踪的。”
宸妃安静地靠在他的肩膀上,“姬朝歌这人,平心而论,你还是不要相信。”
沉锦揽着她坐到了椅子上,“嗯?”
“姬朝歌喜欢沉初,你也知道吗?”宸妃提起她时,语调冷了三分。
沉锦微微一笑,“自然是知道的。姬朝歌看沉初的眼神,情绪太多太满,绝对不是属于政敌之间的眼神。”
宸妃颔首,“那是女人对所爱人的眼神。我觉得,要不是碍于身份,姬朝歌早就把沉初扑倒了。”
他们两个人在下面谈得甚欢,姬朝歌在上面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她喜欢沉初怎么了?要他们两个评论吗?他们算什么?谁说要不是碍于身份,她早就扑倒沉初的?就是抛弃身份,只要沉初不喜欢她,打死她她都不会碰沉初的。
但凡死缠烂打的人,大多不是真正的爱一个人。那些浅浅淡淡的转身,是旁人不懂的情深。对沉初,她是第二种。
姬朝歌不知道沉初听到这话会什么反应。她想回头看看沉初,又不敢看他。她不知道该怎么做,有一种又尴尬又无奈的感觉,还有一种心意被践踏的疼痛。
她装成没有听见一样继续听下面的话。
沉锦叹了一口气道:“可是我总归要靠她。姬家掌握兵权、御林,又是百年大家,姬朝歌作为家主,势力极大。少说要仰仗她。再说,沉初喜欢的人是穆平京,姬朝歌再喜欢他也有自己的骄傲,不会眼巴巴地贴上去。你莫不是怕她日后成了我的皇后?”
宸妃冷笑道:“你自是娶你的,关我什么事?”
“姬家是个尾大不掉的存在,就算把后位给了姬朝歌,也总归要废后。宸儿,你是知道的,我只属意你一人。”他搂着她,“父皇那边,你要帮我美言几句。”
宸妃埋首在他的怀里,“不帮你要帮谁?”
后面的话,都是风月情浓,姬朝歌没心情去听。
当初父亲选择帮助沉锦登基,就是为了发扬姬家。如果帮助沉锦,最终会带来姬家的衰败,那还有什么意思?更何况,沉锦非她所爱。
沉初忽然拍了拍她的肩,用嘴形示意她离开。而后,两人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隐楼,留下那情绵的两个人。
虽然和沉初一同走在巷子里,但姬朝歌一直没敢抬头看沉初,只是默默地跟在沉初的身后。她总觉得,让他听见了那些话,真的……很丢人。
你小心翼翼维护着的感情,被人展示在你喜欢的人面前,被人□□裸地践踏在地,真不是一件让人好受的事情。何况,姬朝歌心气一向高。
小巷里的戏馆中又唱起了小曲,他们经过的时候,小曲儿正唱到了一半,“锦中少,穆里颜,天作之合地为媒,来年把盏共言欢。”
姬朝歌有些庆幸,幸亏唱得不是前面两句,要不然她该有多尴尬啊。
然而,沉初忽然轻声道:“朝歌,你知道这首曲的前面两句吗?”没等姬朝歌回答,他便缓缓地道:“沉帝子,姬家女,平生一顾两不忘,最是人间眷顾处。”此时,正是午间,阳光落在他的鬓边,他唇角含笑,微微偏头看着她。
姬朝歌愣了一愣,有些不知所措地道:“嗯,听过。也不知是谁造谣的。”
“可是,我很喜欢那两句,我觉得,说的很好。”沉初眼角眉梢都是浅淡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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